宫变

    天元十六年,后党势大,保皇派在朝堂上独木难支,梁帝欲打压后党,但身体却日渐消瘦,眼见着时日不多了,却始终不愿立下太子。

    明明皇后所出有一嫡子,虽年幼,却聪颖非常。奈何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就不是不喜欢他,面上的冷淡昭然若揭。

    诸臣子,心里都知道,燕帝这是对皇后心有芥蒂,怕幼子即位,太后垂帘听政,恣意弄劝,把控朝政。

    但在如今这金明殿上还有谁能阻止皇后呢?

    金明殿上的臣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了然。

    金明殿王座上。不过四十余岁梁帝老的像五六十,他半垂着耷拉下来的眼皮,神色漠然地看着底下的心思各异的臣子,心中哀痛。

    对皇后,对穆家,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不然为何穆家有如神助,得天授,哪怕满门男子战死沙场,穆家女郎依旧能撑起穆家旧部,掌管北行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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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秋宫。历代皇后的寝殿。

    一道身姿窈窕修长的身影,身着宫装,却依旧掩藏不了她浑身上下的磅礴气势。

    女子正站在书桌前泼墨挥毫。

    笔落,书成。

    东风二字在宣纸上徐徐展开。

    “万事俱备,东风已至,计划可以开始了,另外通知卿儿,让她尽快回京。”

    领略岁月的声音响起,立在女子身后的侍女行礼后,转身隐没在阴影中。女子敛下眼中的寒光,带着薄茧的指尖微一用力,在手中的上好的檀木毛笔就断裂开来。

    犹带墨汁的笔头重重地摔在书桌上,墨迹洒了东风满纸,犹如血迹。

    天元十六年,后梁皇帝驾崩,皇后带着穆家旧部封锁姑苏城,拿出大行皇帝的悔过书.

    诏书密传,梁国皇帝自悔,对不住穆家满门忠烈,自动退位给穆家遗骨,梁国皇后以穆家女将军的身份登上帝位,力排众议,改国号为南燕。

    定次年建元新昭。

    女皇即位,举世皆惊。

    三月后,春色重返大地,那个格外凛冽的寒冬已经过去。姑苏城重新打开,迎接来来往往的行商,经济繁荣,夜不闭市。

    姑苏城外,青葱的柳树抽芽,朦胧的春色迷人眼。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缓缓驰来,面如冠玉的公子挑起车帘,眺望着这雄伟壮观的古都。

    不远处姑苏成主门大开,一行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过。

    为首的竟是一身轻铠裹身的少女。

    猎猎风尘,掩不住少女的灼灼风华。

    三骑踏起尘土的纷纷扬扬,又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远去,而渐渐消散。

    谁也没见得,车中玉面公子眼中的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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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国皇后,不,现在是南燕女帝的诏书到漠北时时,顾卿正在漠北战场上伏击。

    黄沙千里的土地上,风沙弥漫,沙丘之后隐藏着一支伏击小队,他们的任务是截断此次北齐前往漠北的商队。

    驻扎在玉门关外地军营里有斥候传来消息,这支车队不简单,里面隐藏着一些特殊的货物,而此次他们的目标是——西漠。

    不管是否属实,倘若漠国与北齐借助商队暗中联手,南燕的处境将极为危险。

    军中刘统领马上就要下令追击,旁边的副将却悄悄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什么!公主已经只身前往前去伏击了?!”

    旁边的副将冷汗都下来了。

    “不不不,这不是还有公主率领的一支部下吗。”

    “就小孩子小打小闹,交给她去玩的,怎么能当正规军来看待。”

    刘统领心急如焚,穆皇后将女儿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

    如果公主有什么闪失,那自己怎么对得起穆皇后,对得起穆家的知遇之恩呐!

    “去追!马上去追!”刘统领急忙下令。

    只希望这位年少轻狂,胆大包天的公主可以完完整整的回来。

    这件事情是顾卿发现的。

    这是片三不管地带,顾卿隔三岔五就喜欢巡视一遍,就和探宝一样,有什么动静,顾卿窥一斑而知全貌。

    就是一天晚上,顾卿率领部下巡夜的时候,看到一支商队竟然在夜里赶路。

    从来没有商队是在夜里赶路的,夜里赶路的风险可比白天大多了。

    那这支商队是为避开谁的监察?去往何方?

    顾卿心下一转,便已知晓。

    但当时情况过于紧急,北齐商队马上便要跨过三不管地界,进入漠北。

    顾卿无论如何也要在那之前,把商队截杀下来。

    因此便有了此次伏击之战。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前两日的游击战术,把商队打的措不及防,实力大减。今天拜天气影响,商队行进速度大为减慢,但是顾卿的小队也极难发现对方的存在。

    风沙席卷,眼见着愈发危险。身在最前观察动向的少女却始终面容冷静,身在她身后的斥候军们只要看着他们的公主,心下就安定下来。

    风声渐大,顾卿冷如白玉的耳朵一动,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声响。

    那是驼铃的声音。

    是那支商队!

    顾卿心下激动,拜风沙所致,这支商队应该是迷了路,偏离了方向,此时正向他们隐藏的位置走来。

    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身后的斥候们皆是先是一惊,再然后马上根据顾卿打出的手势,确定了作战计划。

    几条淡色的人影在风沙的隐藏下,无声的接近了商队。

    伴随着几声闷哼,几个人影倒地。

    随着护卫商队的侍卫减少,商队渐渐发现了不对。

    霎时,喊杀声乍起。

    刀剑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血色泼洒在黄沙之上,不一会便被风卷走了,了无残迹。

    顾卿暗中摸到了被护在最中央的车厢旁边,却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对话。

    顾卿心下大惊,仔细听了一会,她对始终护在她身边的三名亲卫打了个手势。

    两人,活捉,小心含毒自杀。

    三名亲卫对视一眼,一点头,便飞身而上,一剑封喉,杀了车夫和护在车前的侍卫。进入到车厢内,几声猛烈的撞击声响起后,亲卫将被绑的两人拖出来。

    顾卿满意地点点头。

    随着少女唇中吹起的哨声,战事结束。胜利的天平最终沉沉倒向顾卿这边。

    清理完战场之后,风沙席卷而过,一切痕迹消散,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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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阳春三月,姑苏城已经春意盎然。

    顾卿骑马回京后,稍作收整,便立即前去拜见自己的母亲。

    长秋宫内,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书桌前处理堆积得密密麻麻的政务。

    只不过此时她身上穿的再也不是宫装,而是一声明黄的九凤来仪的朝服。

    顾卿已经三年没有见到母亲,如今久别重逢,眼圈不由得一红,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姿态。

    穆英听到响动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长大了,成熟了许多的女儿,眼里光有泪光闪过,不一会,却被压制下来。

    “听说你来之前还给刘将军闯了祸?这是怎么回事?”

    淡淡的语气里满是威严。

    顾卿满是不服气的昂头反驳。

    “怎么能是闯祸,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情,迫不得已才急忙出手。”

    “哦?”

    顾卿看自己的母后不信任自己,连忙把其中内情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北齐有皇室暗中勾结漠国贵族?”

    穆英大惊,顾不得处理政事了。

    连忙起身,走到书房背后那一面巨大的疆域图上。

    如今天下三分,有南燕,北齐和西边的漠国。还有一些零碎的地区,自立为王,不值一提。

    中原有北齐和南燕两国,一百年前,两国原是一国。

    由于诸侯割据,狼烟四起,前朝四分五裂。

    经过各方角力,最终形成了北齐和后梁两个国家。

    虽然划定了国别,区分了边界,但两国由于历史积怨已久,边疆地区时有发生冲突。

    十六年前,穆家满门英烈在战场上牺牲,此后后梁在两国交界的战场上便节节败退,丢失了南云十二城。

    “卿儿,照你所说,那么北齐皇室所图不小。”

    “是的,母亲,这次我拦住他们,从他们的嘴里挖出了不少东西。”

    顾卿低头,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封早已经整理好的文书,“这是经过暗卫调查过后,关于这个行商的报告,以及我的一些猜测。”

    穆英接过,仔细一瞧,修理的很好的柳眉一蹙。

    “这天下看来是要变了啊!”

    穆英威严的凤眼里厉光一闪,“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顾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难得情绪外露地母亲。

    穆英抬起头来,定定地瞧着面前已经风华初露的女儿。

    “卿儿,你是我的女儿,而如今你弟弟尚小,你名声不显,这南燕的皇权还远远不够巩固。”

    “母亲......”顾卿看着面前的母亲难得外露出些许的疲惫,不仅心下酸楚。

    “我一定竭尽全力助母亲铸成大业!”

    说完,顾卿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军礼。

    穆英神色复杂看着面前出落越发亭亭玉立的女儿。

    这个年纪,一般的女儿家还是在父母双亲膝下承欢的时候,但是自己的女儿常年在边关生活,既没有享受双亲的爱护,也没有优渥的生活,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她。

    但是身为自己的女儿,就要有担负一切重担的义务。

    “卿儿,半月后便是各国来使,漠国和北齐都会派使臣前来朝见,北齐太子也会来。如今你回来了,便由你来主持这件事儿吧。”

    “是,母亲。”

    “这次北齐太子亲自前来,意图不小,你要小心谨慎。”

    顾卿低头应下,此时她想都想不到半月后的自己在朝会上见到那个自己找寻很久的人。

    那时,是喜是悲,是非对错,早已经分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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