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老房子里所有多余的客人都被调剂到别的房子住了,现在这里就是彻彻底底的婚房。
“好了,到家了,”我把罗撂在椅子上,起身脱长手套毛披肩这些保暖的零零碎碎,“能自主行动吗?需要我扶你去马桶前面尿一下吗?”
“我拒绝。”
“有什么好害羞的啊,我又不是第一次摸你那玩意儿。”
“但是你摸它容易○起,○起状态海绵体充血压迫尿道排尿会比较困难,所以我拒绝你所谓的帮助。”
“谁会这时候给你来个手活儿啊?我有病吗?”
“我不会给出‘有病’这种具有攻击性的负面评价,但有的时候你的行为模式着实让人意外,我不想因为盲目相信你的道德而草率行事,毕竟膀胱充盈状态下□□很难受,还对泌尿系统产生不良影响。”
“尿不出来我给你插管。”
“区区牙医根本没学过插导尿管就不要大放厥词,□□状态不能插管。”
“你个外科大夫也不是成天给人家插管的吧?”
“那当然,我的医德是很有限的。”
“是是是我就爱你这种黑心大夫的样子,别闹了,快去乖乖上厕所然后洗澡睡觉,”我给他脱了外套,“你都喝成这样了○不起来。”
“这是挑衅吗?”
“不是,你也别给我证明。”我把沉重的项链耳环也拆下来随手搁进放糖的碟子里,“你要意识清醒还能进行精密操作就帮我把婚纱脱了,然后我们一起泡澡。”
他不作声了。
我回头看他。
他也看着我,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Herz?Sch?nheit?Bienchen?”我补了几个甜甜的小昵称上来。(心肝。美人儿。小蜜蜂。)
这才表情晴朗了,站起来把我转过去帮我解背后的丝带。
也真难为我能懂他这颗别扭又爱撒娇的心哎,他要是娶个木讷冰冷的北欧女人天天抛媚眼给瞎子看可咋整。
好不容易,把厚重的婚纱脱下来,大致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损坏(好难得,毕竟是经历了两场绑架,还在酒鬼堆儿里混了那么久),数数配件儿也没缺,收进盒子里准备过两天清洗了以后就可以收起来了。
“以后就不穿了吗?”罗脸上的失望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要是再嫁给你,肯定不会再穿同一件婚纱,我要是再嫁给别人,肯定也不会再穿同一件婚纱,总之不会再穿同一件婚纱。”我耐心给他解释过,小心翼翼把拖尾叠起来放进单独的盒子里,“以后留给下一代吧。”
“万一没有女儿怎么办。”
“思想别那么狭隘谁说婚纱只能女人穿了?”我开始拆发夹,“我是考虑到你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夫才没叫你穿婚纱,不然你也跑不掉。”
“太太,您的XP越来越可怕了。”
“所以别松懈,锻炼身体保持健康维护好自己美丽的躯壳知道吗。”
“我不是那种沉迷美色的小傻瓜,”他语带不屑,“不管胖了瘦了,我只要求你在健康范围内就好。”
我放下盒子,礼貌地问他:“那罗医生您话里那个‘沉迷美色的小傻瓜’是在指谁呢?”
狗男人耸耸肩:“看谁被刺痛了呗。”
“我现在就刺死你!”我把他扑倒在沙发上,抄起果盘里给斯凯珀磨牙玩儿的胡萝卜就心狠手辣地戳他,“让你白萝卜进红萝卜出!”被罗抓住手腕一口咬掉胡萝卜尖儿,然后这狗男人就开始闪击我的痒痒肉。
“啊!啊!”我一边笑一边尖叫,试图反抗,但是他好像铁板一块根本没有痒痒肉,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隔着衬衫咬他,还用舌尖顶着布料乱磨。
“好了、好了,我认输,放过我吧丽兹。”最后罗笑着告饶,把我从身上抱起来放在一边,坐起身解开衬衫检查自己,抽着气碰碰胸口圆圆的牙印儿。
我咔咔啃着胡萝卜:“愚蠢的平民,这就是你触犯女皇的下——嗷。”
他抬头看我:“怎么了?”
“咬到腮帮子了。”
“好蠢啊丽兹,”他毫不掩饰对我的嘲笑,“从柯拉先生身上还没学到吃东西不要说话吗?”
罗西南迪应该在那边打喷嚏吧。
咽不下这口气,我冷静地咽下嘴里那口胡萝卜,把剩下的塞进斯凯珀嘴里,扑上去贴在罗身上捧着他的脸开始热情深吻然后狠狠地咬了他的舌头。罗应该从我扑过来时候就预料到了我要使什么坏,但是他又没法抗拒接吻这个事儿,只能认命搂住我的腰提心吊胆享受前半段儿不出所料被咬最后委委屈屈地咂吧舌头上的血味儿。
“我原谅你了,”我大度地对殖民地宣布,“我们和好,然后一起去洗澡吧。”
“谢谢您陛下,您可真仁慈,我会一辈子感念您的恩德的。”
狗男人,就知道阴阳怪气。
因为刚喝了酒不能泡热水澡,所以放了温水,也没放泡澡球只是扔了几个小黄鸭进去,再把漂亮大夫也扔进去就可以愉快泡澡了。
“我开始想念咱们家的大浴缸了。”我和罗面对面泡着,把腿搁在他腿上。
“我开始喜欢小浴缸了。”罗唱了句反调儿,有一下没一下帮我揉着腿肚子,“东飞飞西飞飞一天辛苦了,太太。”
“你不要像棵泡进缸里的大白菜一样自己偷偷变酸,谁知道会被那俩呆瓜轮番绑架,再说我有好好拒绝。”
“嗯,所以说辛苦了嘛。”他顿了顿,“这样的婚礼,是你想要的吗?你开心吗?”
“开心啊,冰天雪地的还穿了那么厚重华丽的婚纱有点儿像纳尼亚传奇,一直到婚誓前半截都还挺庄重的,但是后面热热闹闹的也很好……山治君的蛋糕太好吃了,佩金和贝波一边哭一边把你那个翻糖小人分着吃掉了,感人是感人但那画面我真的有点儿幻视进○的巨人……”我回想着婚礼的种种乱子,“乌索普真的很努力啊,全程都在录像,我找他看了一小段儿,拍得很好呢……我们从慕尼黑回来给他带点儿礼物谢谢他吧,买点儿德产的小工具他应该会喜欢吧?”
“这个季节慕尼黑可能不会很好玩,”罗语气还怪遗憾的,“冷飕飕的也没有阳光……虽然别的时候阳光也不多就是了。”
我坐起来摸着他的胸腹:“那你觉得俄罗斯好玩儿吗?”
“好玩儿啊,”他不假思索回答,“建筑很美,雪景很美,经常有物超所值的演出看,多去旧货商店走一走偶尔会发现很罕见的硬币或者绝版唱片,我还买到过一本莎士比亚的第一对开本呢。”
本来,我还想在他跟我吐槽一通俄罗斯之后握着他的手深情而做作地对他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无聊的地方都会变得很好玩儿,没想到他自己已经觉得很好玩儿了,搞得我一肚子糖衣没地方刷,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个“哦,是吗,真好”。
“佳士得曾经以680万美元的价格拍卖出去一本。”
这下我的附和就真情实感多了:“Пипец!真的吗?天啊!你花多钱买的?”
“700卢布。”
“Сукаблядь!现在买本新书也得一千多卢布了,你这是什么摸了金子的手气啊?”我抓着他的手看了看,又看看自己的手,“好了回去就退学改行捡破烂儿。”努力回想一下他书房:“在咱们家吗?我怎么不记得看见过那么金贵的书啊?”
“就在书房,上次你找漫画看时还看见过它,说‘这什么破书啊这么厚翻都翻不动’,还问我‘是不是泡澡时候看书睡着了把书栽水里了,褶褶巴巴跟黄猿警视长的脸一样’。”罗慢慢悠悠地回放我当时的火车。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诚地忏悔,“我有罪,我怎么可以对一本身价百万的书如此没有礼貌、把它跟黄猿警视长那种吊儿郎当衣品稀烂的老男人相提并论……”搂着他在他脸上响亮地嘬了一口:“谢谢你呀Mondchen,结婚如此果决迅速,连婚前财产公证都没做。”
“你表现得更爱我一点儿我以后会赚更多钱给你,”他居然还不高兴了,“这算什么,我们光溜溜一起泡在浴缸里,你的嘴唇碰碰我的脸就完啦?还是说你以为附带一个浮夸的声响它就算作吻了?”
真难伺候。
“你舌头咬了,Riechfl?schchen,接吻会很疼的,”我耐心敷衍他,“等你好了我二十四小时亲你,出门儿都把舌头搁你兜里揣着。”(醋瓶子。)
难伺候的漂亮大夫更不高兴了:“我疼不疼管你什么事!”然后就把我端到身上凶狠地吻。
……Na gut。
泡澡出来我给罗雪上加霜的舌头抹了点儿小牛凝胶,让他伸着舌头晾一晾等药干,被他以“nein,像狗”的理由拒绝了。我脾气可太好了,这样都没削他,只是建议他把嘴闭上让舌头在口腔里保持一个悬浮的状态以维系院长的体面,为了安慰暂时不能说话的院长,我还给他倾情奉献了梳头秀。
重复一遍,我脾气可太好了。
“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战地医生,救苦救难满地给人回血的那种。”
终于倒进被窝里时,我说。
罗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动作停滞了一下:“何以见得呢?”
“不然你怎么会遇到我这个聪明美丽、慷慨美丽、勤劳美丽、善良美丽的优秀牙医呢?”
他轻轻笑了,震得人麻酥酥的:“‘美丽’出现的次数太多了,牙医当家的。”长长哎了一声:“有时候我也会想,一定是我上辈子行善积德好人有好报,才叫我掉到这种懒散安逸的地方。”低头看我,咂了咂嘴:“但还有你来折磨我,所以……可能也没积什么德。”敏捷地挡住我撞向他肚子的膝盖,这次真的嚣张地笑出了声。
我白了他一眼:“那也一定是因为你嘴上不积德,说话招人烦。”
出乎意料,罗没有像过去那样有来有回跟我打嘴仗,短暂的沉默之后,居然承认了:“也许吧。”又拼拼图一样把我搂进怀里:“我说错了话……不,也许不是说错了,我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但我很后悔说出来……有好几年都觉得那件事让我们更近了,但有一次半夜听到你在哭,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是会被那一天我的态度困扰,就算你淡忘了噩梦也会在夜晚悄悄爬上来……所以后来我一直很后悔,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你在说什么?”我觉得匪夷所思,挣开一点儿抬头看他,“你走错片场了吧?通灵能力现在还没消失吗?”抬手摸摸他的脑门儿。
“随便说说,”他拉下我的手,“没事,睡觉吧。”
“什——”我刚要追问,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地一声。
“谁啊?”罗语气不快,“新婚夜给新娘发信息?”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萨博,告诉我钱打过来了。”
“什么钱?”
“我在那盆铜钱草花盆里发现了个移动硬盘,里面是‘巢’的资料,”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卖给萨博他们了。”摸摸他的耳环儿,豪气地许愿:“去慕尼黑喜欢什么大胆说,本王现在有钱了,要啥给你买啥!”
罗看着我,忽然说起我外婆:“她老人家跟我说过一句话‘老天爷疼傻子’,我以前不是特别认同,现在看着你才感觉确实如此。”
“你他妈的要不会聊天就不要硬聊了。”
“我挺喜欢拜仁的,买下来给我,多特蒙德也行。”
“‘再离谱的梦也得闭上眼睛梦’——狗男人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记忆小匣,”我翻他个白眼,“拜仁和多特够呛,我去勒沃库森买盒蟑螂药儿药死你行不行。”
“令人惊叹,丽兹医生,你现在对德甲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了解得出乎我的意料。”
“我努力了嘛。”我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镰刀锤子小胸章给他塞到枕头底下,“好了,苏维埃的光辉照耀着你,不会再做噩梦了。”把他按回枕头上,盖好被子,搂着他的腰闭上眼睛:“好不容易结完婚,我们好好睡一觉,醒了精力充沛地○一天。”
“○几次算一天呢?”
“十次吧?你行吗?”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太太,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十次多少有些为难了……不过让你高○十次完全没有问题。”
“那少的那几次算你欠我的,”我马上顺杆儿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你记账了啊。”
罗噎了一下,慢慢笑了:“丽兹,我亲爱的太太,之前我不想被你误会经验多丰富所以刻意收敛了,但既然你觉得没吃饱不过瘾的话,我也完全可以让你从头哭到尾。”
“我可没——”我蜘蛛感应哔哔乱响,果断决定耍赖,又被他捂住了嘴。
“没关系丽兹,”他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说,“等睡醒了我们再来算这笔账。”
糟糕,好像能预料到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