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天对林涵冬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两个软件都没有任何动静,音聆上没有收到消息,社交软件的“你好”夏晴依旧未读。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居然从开始就这么坎坷。
几天的煎熬让林涵冬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哪怕冒着会被嘲笑的风险,他还是决定──要找外援。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后,许程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真够有意思的!”见林涵冬神色不虞他又赶紧找补道,“啊不,是你朋友有意思,你朋友你朋友。”
直到许程笑容收敛,林涵冬才面上不露痕迹地问道:“笑完了就赶紧帮我朋友出出主意,他现在应该怎么做?”
“要不算了吧,人家是不是对他没意思?”许程回着消息,声音满不在乎。
“不可能!”林涵冬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许程的结论。
“当初不是你说她喜欢我朋友的吗?行了,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跑过来问你。”
听他情绪这么激动,许程心里开始有些打鼓,当时自己着急吃鸡就随便应付了他两句,没想到现在居然有这档子事。
见林涵冬黑着脸起身,许程赶忙拦住他说:“诶诶诶,你先别急,我想到个好主意!”
林涵冬最终还是留下了,皱着眉听许程讲他的“好主意”。
他目光怀疑地盯着面前眉飞色舞说个不停的许程,出声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去看看她互动最多的好友?从她闺蜜入手?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
许程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说:“害!你懂什么!闺蜜?那就是小丈母娘!”
看林涵冬还是不信,他眼神中流露出你小子不懂行的轻蔑意味。
实际上许程心里其实也没谱,放弃撺掇林涵冬谈恋爱的机会?
那可不行!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
林涵冬听完沉思了一会,神情自然地说道:“咳,行了,你去忙吧,我会转告给我朋友的。”
见许程还盯着自己,他板着脸问道:“手上的卷宗都结案了?还在这里干什么?”
“哇靠,你这还没过河就想拆桥!”许程都要气笑了,他摇摇头说,“行!小的我不敢打扰您,这就回去看卷宗!”
说完,他嘴上念叨着老房子着火真要命,一脸无语地走出了林涵冬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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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程刚踏出办公室的门,林涵冬就摩挲着打开手机。
不一会儿他就在夏晴经常互动的好友中锁定了一个目标
——谢九青。
谢九青经营着一个酒吧,所以主页中留有商业合作的联系方式,犹豫再三后林涵冬选择拨通了谢九青的电话。
嘟了三声后依旧无人接听,林涵冬正准备挂断,对面传来了低哑的女声,“喂?”
林涵冬有些不好意思,他客气地说:“您好,我是林涵冬,想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夏晴。”
“林涵冬是谁?”
“我是...”林涵冬顿住了,是啊,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谢九青的语气有些不耐,“不说话我就挂了。”
他急忙开口道,“我是她的一个朋友!她一直没有回我的信息。”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谢九青犹疑,似乎对林涵冬的来意有些提防,旋即她又叹声说,“唉,算了...”
“什么意思?”林涵冬听得不明所以。
谢九青低声说:“夏晴她已经去世了。”
再之后谢九青好像还说了别的什么,但是林涵冬没听清。
他的耳朵止不住的嘶鸣,甚至他都记不清楚自己后来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胸口忽然迎上的一阵凉意将他理智唤回,原来是风,风从没关死的窗户缝隙中溜了出来。
林涵冬这才发现,原来连绵的雨,还是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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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夏晴的死讯之后,林涵冬的生活似乎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的手机里多了一个不常用的软件,关注列表里多了一个永远不会有人登录的账号。
只有月亮偷偷知道,林涵冬现在不管怎么吃药,也已经无法正常地入睡。
林涵冬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反常,他认为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午夜梦回时,他会忍不住病态地去想,是不是他连累了夏晴。
在他不知道夏晴存在的那些时光里,夏晴明明都安然无恙的好好生活着。
生来就是错误的他不配拥有片刻欢愉,都怪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妄念,所以才会牵连到夏晴。
尽管理智一次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这样想。
如果说,不是他贪婪地想拥有更多,想要和夏晴之间产生牵绊。
会不会她还依然在某个永远不会和他相遇的地方,平安无事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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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工作日下午,林涵冬向律所递交了辞职信。
许程知道后找他大吵了一架,他完全不能接受林涵冬从律所离开。
红圈律所,两年,从实习生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林涵冬背后所付出的努力,许程全看在眼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涵冬这条路走得有多难,所以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兄弟莫名其妙地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放弃这一切。
面对许程的质问,林涵冬没有任何回答,只是低着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许程见他这幅行尸走肉的样子,火气更大,他一把抢过林涵冬手中的纸箱,然后指着他的眼睛大声说:“林涵冬!你够了!你要发疯到什么时候,你认识她吗?啊!你tmd甚至都没见过她!”
说完他把箱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许程这些动作并没有引起林涵冬情绪的半点波澜,林涵冬蹲下把被他摔散在地的物品一一放回了箱子里,重新整理好,再放在桌子上。
“你可以请假啊,为什么要辞职呢?”许程声音甚至带着祈求,“辞职信还卡在我爸那边,没有继续往上递,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林涵冬用沉默拒绝了许程的好意,他清楚许程是担心他会后悔所以才阻拦他,但是这次——他必须去。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许程非常了解林涵冬,只要他摆出这幅软硬不吃的死样,那么就是九头牛来也拉不住他。
手掌握紧,许程“砰!”地踹了一脚大门,怒气冲冲的离开。
林涵冬听到他故意折腾出的动静后,微不可微地皱了皱眉,但最后头也没抬。
收拾好物品,他按下灯光开关,不带一丝留恋地关上了这间曾经独属于他的办公室。
抱着箱子在廊道驻足,夕阳的光透过落地窗映亮他前方的路。
这是第一次,林涵冬没有被任何人的预期左右。
从小就按部就班的生活,随着社会巨钟的滴答声,漫无目的地顺着大流往前走,接着突然有一天,时钟被敲碎,滴答的指示声不见了,他茫然地抬起头。
这时,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沉寂已久的心出现了陌生的感受。
他略带羞怯地去领会,小心翼翼地找寻着发声处,可是在他终于摸索到一点温度时,世界又再一次荒芜。
其实林涵冬的第一反应是试图再去拼凑旧时钟,再继续像从前那样生活。
可是他没想到旧时钟拼凑好,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也不确定,究竟是因为时钟碎的彻底。
还是,他的心再也听不进别的声音。
人如果感受过光亮,就再不能忍受重新归于黑夜。
而现在的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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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号,林涵冬在辞职后的第二天就赶到了燕南市。
这是夏晴生前所居住的城市。
在抵达燕南前,林涵冬提前和谢九青通过电话。
他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谢九青同意和他见上一面,两人就约在了距离弥生club几条街外的一家咖啡厅。
下午两点,咖啡厅里客人不算太多,只零零散散的占了几桌。
林涵冬眸光冷淡地扫了一眼,最后选择了在一个靠窗的边角位置坐下,随手点了杯店内的招牌拿铁。
燕南市位置靠北,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二线城市,这里的冬天温度向来比海市更低。
身穿黑色皮衣外套,脚踩着马丁靴的女人,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她一进门就先熄灭了手中的烟,熟稔地跟店员们打着招呼,店员们也都笑着回应她。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店员看到她,脸微微泛红,略显羞涩地朝她说道:“九青~你好久没来了。”
谢九青朝她客套的笑了笑,而后摆摆手说:“是啊,我最近都比较忙。”
说完她没再顾女店员的反应,径直朝林涵冬走来。
“你怎么知道?”林涵冬提前调查过,所以他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要约见的人,可是对方一眼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职业习惯让林涵冬下意识产生警惕,毕竟这是第一次见面。
谢九青看向窗外那棵叶子掉光,光秃秃,好像已经枯萎了的银杏树,低声说:“我随便猜的。”
随后,谢九青拉开椅子坐下,她目光直视林涵冬的眼眸说道:“看你的反应,我没猜错?”
原本没打算说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又突然忍不住补了句,“是因为夏晴,她每次来都坐这个位置。”
她的话音刚落,林涵冬就感觉喉咙发紧,他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闷声说道:“抱歉。”
“不烫吗?”谢九青的视线好奇地转移到了林涵冬手上。
林涵冬这时才发觉咖啡原来很烫,手心甚至都被烫出了红印。
随意下单了杯饮品后,谢九青又道:“林涵冬这个名字,她从来没和我提起过,但是你说的发私信这件事,我知道,她的确有坚持给一个人发信息。”
而后就是长久的寂静,林涵冬猜想她的话还没说完。
等服务员送来饮品,谢九青轻抿了一口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不过依我所知,你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说完她目光审视地看着林涵冬,直到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她才终于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涵冬不在乎谢九青对他的态度,他的手指微微攥紧,声音恳切,“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夏晴的事情。”
“了解?逝者已矣,还是多朝前看吧。”谢九青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她才不会把夏晴的事情透露给一个陌生男人。
在真真切切地见到林涵冬本人之前,谢九青一直都抱着他或许是夏晴亲人的怀疑。
从夏晴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她的家人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也没有任何消息。
夏晴的后事是谢九青一手操办的,所以当时她接到林涵冬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夏晴的家人良心发现找来了。
不过和他打过照面之后谢九青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夏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来关心夏晴的居然是个不搭噶的网友,谢九青哭笑不得。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林涵冬应付过去,然后买单跑路。
随便打发了几句之后,谢九青起身告辞,准备离去。
但林涵冬却依旧不依不饶。
“打扰谢小姐了,但我还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夏晴生前的事,你手头上的急事忙完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一直恭候。”
谢九青是林涵冬找到的,唯一能了解夏晴过去的途径,他不会轻易放弃。
“嗯...好!”谢九青嘴上虽然答应了,不过他算老几?
鬼知道他打听这些想干嘛?联系他?她可不准备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