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采薇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旁边服侍的问月见她打算起身,把她按回了床上,一边掖被子一边告诉她:“殿下不必担心,宫里传来消息让你暂且休息几天,好好养养身子,公务什么的不必担忧。”
听到问月这么说,贺采薇也就放心的继续躺了回去,看来元初帝已经有了打算,自己只需要随机应变。
不过……旁边问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情吗?”贺采薇直接问。
“本来是不应该拿此事劳烦殿下的……”问月看了看贺采薇,语气有些迟疑“但是……洛阳现在传闻满天飞,说……”
问月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昨日宴上殿下对穆家公子一见钟情,强求不来便跑宫里找陛下赐婚,才被斥责的。”
“是真的。”
问月闻言睁大了眼睛。
“问月,你跟我多久了?”贺采薇并没有继续解答问月的疑问,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从殿下回来到现在已经三年了。”问月是在贺采薇十五岁重新回到洛阳,搬入公主府时内务府被内务府选派过来的。
“三年啊……但我喜欢穆羲和却是好几个三年了。”贺采薇自嘲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问月看贺采薇这副模样,不由有点心疼“既然求之不得,何必强求,让殿下如此……”狼狈。
贺采薇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问月的话“你不懂。”
然后又似乎想要宽慰身边为自己担忧的丫鬟,贺采薇笑着说:“再说坊间近年一直传闻我好色风流,不风流一回岂不是对不起这些传闻?”
问月看着贺采薇,抿抿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对了!”贺采薇突然想起来一件正事儿,“我醒来的事,往宫里汇报了吗?”
“啊!殿下赎罪。”问月立马跪在床边。
贺采薇嘴角抽动,问月这反应已经告诉她答案了“那你就去递一下信,我再休息会儿。”
“诺。”问月躬身退下。
好冷啊……
外面下着大雪,炉子里的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烧光,宫殿的环境甚是冻人。
宫女太监都不知道跑哪儿了一个也见不着……实在太冷了,贺采薇只能自己去杂物间拿些新炭,忍冻到了杂物间之后,拿到剩下的小半袋炭,正转身打算离开时,却发现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女人并不说话,只是怨恨的看着她,贺采薇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女人的双手,女人伸出双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
空气的流失让贺采薇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幸好这个女人也很虚弱,贺采薇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把挣脱后,当机立断的逃跑了,在雪地里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等她完全没有了力气,抬起头才发现她到了一个神秘的房间外面。
贺采薇伸出手,刚抚上门。却听见里面依稀传来了“啪……啪……啪……”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贺采薇下意识的认为那是木板拍打□□的声音。贺采薇收回自己刚刚打算推门的手,恐惧让她只想离开这里,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上面沾满了血,甚至新鲜的血液还顺着她的手掌往下流,依稀间她好像听见了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滴答”、“滴答”……
快跑!这个念头充斥在贺采薇脑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一把把她推进了房间。进门的瞬间贺采薇的心跳都停止了,平静下来后贺采薇发现那个可怖的拍打声已经没有了。
她努力克服恐惧抬起头,想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朵金塑的地涌金莲,顺着往上看,她和端坐在莲花上垂目佛像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贺采薇觉得这座佛似乎对她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笃~笃~笃~”接连不断的木鱼声响起,贺采薇遍体生寒……
“让开!”
“殿下还在休息,请公子稍等。”
“我让你让开。”
……
吵闹声让贺采薇脱离了梦境,贺采薇猛地挣开眼睛,薇愣了好久,直到头上的传来的阵阵隐痛以及门外愈演愈烈的吵闹声,她才迟钝地意识到刚刚所见所闻的种种都是梦境而已。
她在问月走了之后竟然又睡着了。
贺采薇按了按额角,随意披了一件衣服,打开房门问:“何事喧哗?”
“殿下恕罪。”门外哗啦啦地跪了一片,也正因此显得那个没有跪下的特别显眼。
贺采薇眯了眯眼,看清来人的样貌,心里便有了计较,她语气冷了下来:“这便是管絮穆氏的家教么?”
院子里一片寂静,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一清二楚,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袭青衫的穆羲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贺采薇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宫就说,礼部侍郎总不至于连儿子的礼仪都教不好。这不挺像模像样的嘛,无关紧要的人都退下吧”
园中跪下的下人都退下了,个别穆羲和带过来的人看了看穆羲和的脸色也识趣的离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贺采薇吩咐退下的人并不包括穆羲和。
贺采薇走到穆羲和面前,也不急着开口,她垂眼看着男人,穆羲和可能是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加上刚刚和人争吵,猛然的放松后,脸上自然而然地染上了桃色,零星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顺着他如桃花般明艳的脸庞,抚过如美玉般细腻挺直的脖颈,没入衣领……
贺采薇从噩梦中惊醒的恼意,被眼前这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冲淡了几分,她绕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的“意中人”,眯着眼等着这位大少爷自投罗网。
穆羲和终于被贺采薇的眼神搞得浑身发毛,实在忍不了主动发问“殿下如何才愿意放过我?”
“阿曜此话何解?”穆羲和,字有曜,取自《诗经》中的“日出有曜”。与之前的特意轻薄不同,这次贺采薇特意换了一种更亲昵的称呼
“公主千金之躯,何故为草民这种卑劣之人顶撞圣上,羲和并非良配,殿下还是不要勉强。”
难为他了,竟然为了拒婚愿意贬低自己。可惜自己并不想配合他的表演,贺采薇有些遗憾地清了清喉咙,语气充满了怜惜:“羲和不必轻薄自己,你再不堪本宫也会护你的。”
……
很好……穆羲和咬碎后槽牙,既然贺采薇不识好歹他也就不想再和她虚与委蛇,于是便收起了低眉顺眼的姿态,理了理站了起来“贱婢之女,给你三分薄面,莫要不识好歹。”
刻薄、傲慢。
这就是真实的穆羲和,贺采薇冷冷一笑,右手微抬。
“啪”
一个巴掌扇过去,贺采薇下巴微扬,神太与刚刚穆羲和的别无二致,“不识好歹的是你,你什么东西,也配提我母亲。”
猝不及防地被扇了一巴掌,穆羲和的大脑有些宕机。反应过来后他红着眼睛抬起自己的右手“你……”
贺采薇抓住他伸过的右手,迎着穆羲和杀人般的眼神道“穆大人礼仪教的不好,本宫就替他来管教管教。”
话落便一个动作把穆羲和按在地上,用身体的重量和巧劲固定住穆羲和。把穆羲和困住后还嘲讽道:“阁下这种身手,还是少叫嚣为好。”
穆羲和虽然是第二次吃亏,但他依然不服气拼命地挣扎起来,口里还骂骂咧咧。
大少爷就是麻烦,骂半天也就是翻来覆去的“贱人”、“大胆”之类,贺采薇听得耳朵都生茧,她拍拍穆羲和的脸蛋友情提醒:“大少爷再骂骂咧咧,引来下人,丢人的可不是本宫哦。”
穆羲和听了这话立马停止了动作,他可不想动作太大,让下人看到丢了体面。
发现穆羲和放弃拼命挣扎后,贺采薇眼里闪过失望,毕竟逗猫还是挺有趣的,这大少爷识相的也太快了吧。
“我知道你是为了摆脱那些桃色传言才找驸马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青年才俊。”穆羲和冷静下来,说出此次的正事。
“不行,你当我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贺采薇摇头拒绝
“殿下知道应该我的身份吧。”穆羲和一噎,努力平静地提醒道。
当然知道,贺采薇还清楚知道穆羲和这句话主要是让她掂量一下对方身后的势力。
“知道啊。”
可惜……不知道的是你……贺采薇看着穆羲和的侧脸,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问题的关键从不是我对你一见钟情,而是你必须要被我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