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的正牌女儿搬到别墅保姆房的时间正好是晚上的七点钟。
随着落地钟的钟摆沉重地摆动了七声之后,别墅二楼的客厅内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顾渊和文昭藜各自坐在沙发的两头,沉默无言。
文昭藜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她只好不时地抬眼瞄一瞄面色毫无波澜的顾渊。
“好吧,我骗了你,我不是秦妈的女儿。”她瞧顾渊没有任何的反应,不服地抬起下巴,“不过我可不是主观上想骗你的,是你先认错人的。”
顾渊抬起眸子,终于有了反应:“哦?你怎么不否认?”
“我怎么没否认,我昨天就说过我是鬼啊,是你自己不信的。”
“……”顾渊冷冷道,“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文昭藜有些不爽:“不过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我是鬼诶。”
顾渊抱着手臂,喉头逸出一丝轻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有什么可怕的?”
文昭藜再次挣扎着辩解道:“我昨天晚上的样子不凶吗?”
顾渊脑子里一瞬间浮现了昨夜文昭藜嗷叫的那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原来你是在吓我?我还以为你在卖萌。”
“……”文昭藜有些无语,“你要是不会聊天那咱就别聊了……”
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喂,鉴于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人了,为了以后的和平相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顾渊抬眸看向她,并未回答。
文昭藜抿抿嘴,接着说:“我叫文昭藜。昭是王昭君的昭;藜是草字头加一个黎明的黎。是一种植物。”
“对了……”她又补充道,“虽然我告诉你了我的名字,但这可不代表什么哦!平时在别墅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顾渊不以为意地将身子靠在沙发上:“不用你提醒。”
昏暗的休息室内,李管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轻轻按着太阳穴。
“嘟嘟……嘟嘟……嘟嘟……”
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寂静无声的室内猝然响起。
李管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老爷,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老者苍哑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听筒中传来,李管家认真聆听着,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好的老爷,我会转达给少爷的。”
李管家将手机放回口袋,起身朝顾渊的房间走去。
他来到顾渊的房门口,先是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这才伸手在面板上叩了三下。
过了一会儿,房门从里被缓缓地打开了。
顾渊懒懒地靠在门框上,身形修长,竟比李管家整整高出一个头来。
“少爷……”李管家用手掩住面部,侧身在顾渊耳畔说了些什么。
顾渊神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冽。
文昭藜坐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将后脑勺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皮沉沉地阖上了。
*
夜色渐浓,客厅墙顶上垂着的玻璃吊灯不知让谁给关了,文昭藜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只有一片虚无与黑暗。
她撑起身子,想回到书房去,无奈屋子里实在太黑,她索性挪着小碎步摸黑往前走。
不多时,文昭藜的手指覆上了一根冰凉的金属把手,她想也没想,用力地将把手向下一按,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开的瞬间,一道刺眼的暖光在她的眼前炸开。
文昭藜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挣扎着睁开了眼。
眼前的空间充斥着一片缭绕的烟雾,然人看不真切;而白雾内一阵潺潺的水流声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耳畔。
文昭藜怔在原地,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妈呀,我这是上天了吗?
“啪——”一声清脆的玻璃撞击声拉回了她胡思乱想的思绪。
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文昭藜凝神望去,接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一股慌乱霎时涌上了心头。
淦,我好像进错房间了,怎么进到浴室里来了?
该不会是顾渊在洗澡吧?
文昭藜看着渐渐消散的白雾,以及眼前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她忙闭上眼,慌不择路地向后退去。
在倒退的过程中也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她只能听见一阵瓶瓶罐罐被摔在地上所发出的闷响声。
片刻之后,文昭藜整个身子就贴在了冰凉的瓷砖墙面上,退无可退。
她紧闭着双眼,四周一片寂静。
“你就准备一直站在这儿?”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文昭藜的耳边响起。
文昭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循声望去。
顾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站在原地,碎发湿润。
他抱着手臂,神色淡漠地盯着文昭藜。
文昭藜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的脸庞,接着停留在了他浴袍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她愣愣地瞧了几秒,喉咙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顿时,一股红晕悄悄地爬上了她白皙的脸庞。
文昭藜回过神来,她咳嗽了两声,虚张声势地挺起胸脯:“那个,我可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我走错了房间。”
“是吗?”顾渊向前缓缓迈了两步,将她又逼回了墙角,好看的眸子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随着顾渊的靠近,文昭藜的鼻腔瞬时被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填满。
她低下头,回避开顾渊直接的视线,有些结巴道:“当,当然了!我是女鬼,不是色鬼。我对偷看别人洗澡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完,文昭藜一把将顾渊推开,开门冲了出去。
因为刚刚的洗澡事件,文昭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期。
她蹲在沙发边,将自己的整个脸颊都埋在了柔软的垫子中。
太丢了脸了!
文昭藜愤恨地抬起头,小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将头重重地撞进了沙发里。
顾渊走出浴室,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文昭藜不断重复着撞头的动作。
“你是要把自己撞死吗?”
听见顾渊的声音后,文昭藜的身子一僵,她咬住嘴唇,不想面对他的调侃。
老子本来就死了,哼!
她回头轻瞪了一眼顾渊,并不准备回答他的话,转身就跑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后,文昭藜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瘫坐在了红木地板上。
她的大脑此刻更是化身为了放映机,将刚刚在浴室中所发生的一切全都转换为了一帧帧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着。
“啊——”文昭藜伸出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顶,绝望看天。
完了,本来我只是物理性死亡,这下社会性也死亡了。
虽然,我的有效社交也只有顾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