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三年后。

    何府,金玉阁。

    咚咚咚——

    连续几声敲锣的响声把院子里的鸟都吵散了,小厨房里的若檀一把撩开帘子,气势汹汹地跳了出去。

    何微云在屋里只听见若檀气急败坏的吼声,“你今儿又是发什么疯,小姐刚刚才午睡起来,仔细你的脑袋!”

    伴随着铜锣掉在地上叮铃咣啷的响声,何微云的脑袋隐有炸开的趋势,她拍了拍桌旁卧着的小猫,探身到窗外瞧了一眼。

    只见若清抱着头蹲在地上四处躲闪,若檀举着根擀面杖往他身上招呼。

    “别打了我的若檀姐姐,我是回来给咱们小姐报喜的!”

    若檀才不听他的鬼话,“能有什么喜事,你整天就知道闹小姐……有本事你别躲!”

    “是真的!今日会试放榜,姑爷考中了贡士,絮丹姐姐正在主院呢,不信你去问她!”

    何微云闻言立马站起身,冲出了院子,“你说的是真的?”

    激动之下她有些手足无措,过去揪着若清的衣服追问,“榜上有名?”

    若清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榜上有名!”

    “快快快,我们去主院!”何微云起身要往出走,迎面碰上回来的絮丹,絮丹瞥了一眼她身后拿着擀面杖追赶的二人,面色一凛,“这几天清闲了你们是没事干了?快点收拾利落去前厅,陈嬷嬷有话要训!”

    若檀和若清俱是一愣,连忙点头领命。

    絮丹陪何微云往主院去,路上何微云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考了第几?殿试在何时?”

    “他今日回来吗?你们可是亲眼看见的?”

    今日会试放榜,何府的人早早就去了京城蹲着,絮丹和若潇也都去了。

    何微云在去年的时候正式入了纪州商会,管辖的多了便又提了三个伙计,分别是若潇、若清和若淳,跟着何二做事,又收了一机灵丫头若檀跟在絮丹手底下。

    絮丹有点跟不上自家小姐渐快的步伐,“姑爷考了第三,咱们大邺殿试向来都是五月初天子亲试,放榜的时候是若潇亲自看了好几遍的,错不了!”

    若潇功夫好有蛮力,自然都是挤在众人前面,何微云心底的石头落下些许。

    正要问苏忻羽有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抬头一看已到了主院门口,何微云提着衣裙跑进去,只看到满脸喜色的何父何母,边上的下人和老管家亦是春光满面。

    何母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脸打趣道:“别找了,五月就是殿试,你爹没让忻羽回来,留在京城安心准备。”

    何家在京城的商铺宅屋数不胜数,给苏忻羽安排的也是风光的大宅子,他不要说是精心习书,以诗聚友都是没问题的。

    虽说还有殿试,可大邺朝的殿试没有划人只说,单是钦定前三甲,其余贡士区别出个官职高低。

    换个说法,只要过了会试,最次也是个同进士出身,不能进去翰林院也能去当个太守县令,前途不可估量。

    何微云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被苏忻羽中了贡士的事情冲淡了,何微溪自然也知道了这事,专门递信给何府贺喜。

    何微云晚膳后也一直有些晕乎乎的,就像是天上的馅饼掉她身上一样美,不过何微云是不稀罕什么馅饼的,所以她此刻的心情无以言表。

    坐在案前看那一桩桩千万两白银的单子都静不下心,何微云正准备让若檀给自己送一杯淡酒来镇一下,就见门外絮丹敲了敲窗,“小姐,何二跟若淳回来了。”

    何二经验老道,若淳武功高强,往常何府的生意来往都有镖局护送,异常大的或者需加倍稳妥的才会让若淳和何二随行。

    这一趟是陇西一个世家定的鹿茸,路程又远还凶险,两人已离开好几日了。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以后便是官家夫人了!”何二喜气洋洋的,好似今日的好消息也感染了他一般,近几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了。

    若淳跟着他到了喜,何二还不罢休,“这么大的喜事,小姐定然心底欢喜,看小的们也顺眼,不意思一二?”

    何二胆子是大了些,最喜欢说这些滑头的话,何微云拿起手边的毛笔朝他掷了出去,笑骂道:“平时少了你的金银了?要意思也不是现在!”

    何二接住毛笔恭敬给她放回到桌上,“小姐的意思是,待姑爷殿试登榜,我等便得赏多多了?”

    他了然朗笑,还跟若淳使眼色,一旁的絮丹他也没落下,给人抛去一个媚眼。

    何微云只觉辣眼睛得很,“滚滚滚,滚出去,别在我跟前显眼。”

    何二笑嘻嘻出去,钻到厨房去烦若檀了,若檀又是个急性子的姑娘,喊得嗷嗷的,“你放下!那是发酵的面团!”

    “哎呀,当心洒了这汤!”

    絮丹无奈关窗,她有些后悔将这几人带回金玉阁侍候。

    当天夜里何微云翻来覆去不得眠,一颗心脏都要蹦了出来,她干脆一骨碌坐起来点亮了烛灯。

    苏忻羽今晚能睡得着吗?他难道不比她激动?

    这么激动都不回来抱着她睡?

    何微云抱着被子思索了一会,苏忻羽天资聪颖、才高八斗的,殿试也差不在哪里,万一殿试三甲名列前茅,届时那些人榜下捉婿,要让苏忻羽休妻另娶怎么办?

    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虽然她这个“糟糠妻”人微言轻的,可惠妃娘娘还宠冠后宫呢!

    何微云脑袋里想左想右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床边的烛火未熄,不知何时燃尽了,留下一滩蜿蜒的泪。

    *

    何微云睡得迟,自然起得也迟。

    何家没有早起请安的规矩,絮丹去看了何微云两次后知道自家小姐又犯了赖床的毛病,让若檀把做好的早膳撤了,再没打扰何微云酣睡。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美梦,竟然日上三竿都没醒来。

    隐约间听闻外面鞭炮声作响,何微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住了头,谁家大清早放这么响的鞭炮,迎亲啊!

    “小姐还睡着呢,不能打扰!”絮丹拦住咋咋呼呼的若清,脸色不太好看,“学着稳重一点……”

    “稳重不了一丁点啊我的絮丹姐姐!”若清一脸焦急,“姑爷今日一早就敲门了,跟老爷夫人请了安现在往这边来了,我这不是知会小姐一声嘛!”

    “姑爷不是不回来吗,怎么这么突然?”絮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姐还睡着呢!”

    “我去叫小姐。”若檀噔噔噔进屋。若清抹了把头上的汗,“姑爷和小姐真是两口子,一样的风风火火,不给府里递信就回来了,府里都没人去接应。”

    絮丹有心让他闭了嘴出去,自己准备张罗小姐洗漱更衣,转头一看门外进来个俊俏的公子。

    可不就是他们那教程快的姑爷嘛!

    去岁的时候,苏忻羽的身量已超过了庭院里的拱门,需得稍稍低头才能进来,他从之前乡试考过之后就戴了面具隐去上半张脸,说是怕冲撞了长老贵人,其实也怕某些“贵人”认出他来。

    絮丹推了若清一把,两人规矩行礼,“见过姑爷。”

    苏忻羽点点头,“微云还睡着?”

    絮丹嘴角噙着无能为力的笑容称是,“奴婢这就去叫……”

    “不必。”苏忻羽摆摆手,“让她多睡一会。”

    说着抬腿往屋里去了,若清抬头看了看头顶高悬的太阳,又看向絮丹,“絮丹姐姐,我刚刚是不是跑得慢了点?”

    絮丹摇摇头,“让小姐自求多福吧。”

    自从有一次起得晚被姑爷看到流口水的时候,小姐就痛定思痛地改了赖床这个坏毛病,只有姑爷不在府的时候,小姐才会睡到自然醒。

    没有人比絮丹更了解自家小姐,她睡相就从来没有好看过,流口水滚到床底下也是常有的事。

    若檀趴在床边叫了几次,何微云耳边叽叽喳喳的,干脆又拿被子裹住了自己的头,若檀一急,伸出手想把被子拽开。

    竟然还跟她抢被子?

    何微云一骨碌滚到床最里边,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睡。

    若檀一脸无奈,回身见苏忻羽走了进来,“姑爷……”

    “无事,你出去吧。告诉若清不要大声喧哗。”

    若檀领命福身,退出去走了。

    室内一片安然寂静,不知哪束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床帐方才被絮丹和若檀拉开了一半,何微云翻身朝里,嘴里还嘟囔着:“谁给我扯开的啊,快拉上……”

    站在床边的苏忻羽笑了一声,如她所愿将帐子拉上了。

    他自己抱着猫摸了几把,打开窗子将小家伙们都放了出去,随后坐在书案上看何微云的墨迹。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好欣赏的,面前的宣纸上没有章法地记录着“一斤二百一十两,三十八斤现货,镖钱马匹……”。

    右手旁的算盘还没归位,至上写的“六千二百三十两”被划掉,下面又写了端端正正的“六千四百二十七两”。

    苏忻羽捻着纸张,轻轻笑出了声,翻开摞成堆的账本看了起来。

    他这一声笑不算大,却鬼使神差钻进了床帐内酣睡的何微云耳中,她迷糊间知道有人轮番喊她,只是睡意上头哪顾得上这些。

    许是睡够了,何微云隐约清醒了些,一声不知名的轻笑让她背部发凉。

    她坐起身一把拉开床帐,就那样撞进了苏忻羽温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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