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子

    苏忻羽到京的消息应该是很快就传了出去,因为两人还在吃饭的时候,府里就来了拜访的人。

    “苏兄啊!”

    这一声可谓是清隽嘹亮,情谊非常,何微云抬眼望去,是个头戴梁冠身穿长袍的男子快步走来,苏忻羽见到他亦是欣喜浮面,“祁兄,久违了!”

    男子一走近便不认生地落座,叫道:“快叫红芙给我倒壶茶来,这日头也是真毒!”

    “我一看榜上有你,还是探花之名,就迫不及待来府上寻你,却得知你早回了纪州,今日得了消息我即刻便赶来。如何?小弟可有情义?”

    苏忻羽笑了笑,“我可消受不起,祁兄莫要打趣。”

    “这是我的夫人,与你提过的。”

    “这是祁公子,曾是同窗。”

    祁南眼睛一亮,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何微云身上,“我一时着急竟都没有跟嫂嫂打招呼,真是罪过罪过,小弟自罚一杯,嫂嫂国色天香可莫要同我计较!”

    说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苏忻羽横了他一眼,“我娘子向来气度非凡,倒是你这以茶代酒的自罚没有诚意,姑且先欠着。”

    祁南一愣,哈哈大笑,“行,苏兄说什么便是什么。听闻嫂嫂手段了得,驭夫有道,倒不如我直接喊你姐夫好了,这样一听都像是嫂嫂的娘家人。”

    苏忻羽显然不悦,但没有多说,转头跟何微云解释起来,“他叫祁南,家里做些生意,在书院与我同窗,只是乡试未中,索性放弃了。

    “这说的,小弟面子都抹不开,叫嫂嫂笑话了。”他这次起身端端正正地弯腰敬了何微云一杯,虽是茶水,却不输酒。

    何微云也接了过来,“乡试并不好考,再等三年未尝不可。”

    “嫂嫂厚望,小弟还是没有这个才气,只能做些小买卖生意,彼时或许还要求嫂嫂照拂一二。”

    何微云不喜欢跟来历不明的人做生意,且直觉此人言语不透不是真心,嘴上却也应和道:“那是自然。”

    苏忻羽在一旁也是笑着的,不知为何,那笑意好像是比之前都深了几分。

    之后苏忻羽和祁南谈论起了什么事,何微云心思杂乱,无意多听,寻了个由头去府中闲逛散心了。

    盛夏的时节,就是幽深树林中也是聒噪一片,一处阴凉的湖岸旁何微云闭眼假寐,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差点被蝉鸣盖过,何微云警觉睁眼,只看到离自己不远的红芙。

    她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轻轻福身道:“小姐,皇宫的小使来信,义女官约您去茶馆一叙。”

    义姝?

    何微云看了她一眼,压下心底的怪异感,“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红芙那丫头,她记得是个懦弱的性子,带着点小聪明,怎么如今?何微云“啧”了一声,如今的这个红芙做事利落有分寸,明明容貌身形和声音都没有变,却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心中存着对苏忻羽和红芙等人的芥蒂,何微云按时在西郊一处小茶馆赴约。

    被小厮领着饶过屏风,义姝果真已经等在那里,正兀自饮着茶看窗外。

    见到她来,义姝微微一笑,“喏,这小茶馆看着简陋,西湖的龙井确是不俗,尝一杯。”

    三载未见,义姝的清冷好似越发深入骨髓,许是宫中的三年使得她更加沉稳从容,义姝的面容也少了灵动,更添孤傲。

    看着她喝下那杯已凉的茶,义姝笑问:“如何?我闲暇之余总出宫采药,常来此处闲饮,算是逸美之地。”

    何微云点头称赞,“不错。”

    她看着义姝的脸,有一瞬间的哑然。

    虽不可称为金兰之交,可何微云自问两人也是故友,再见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近况如何?”这些话,不知这难开口的话到底是因为生疏还是别的什么。

    相顾无言,有人轻轻敲了三下房门,义姝神秘一笑,“我约的人来了。”

    何微云心底疑云遍布,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正是祁南。

    他也不遮掩,直接道:“原来这位贵人是嫂嫂,还真是有缘!”

    何微云闻言看向义姝,却听她说:“我请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当真不好受,何微云皱眉,“何事?”

    她心底感觉不妙,如若接下来二人说的事她不应,岂不是就此栽在此处?

    幸而两人要干的事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篡权谋反的事,义姝在宫中行医一段时间后便发现送进宫中的药材明显不是上品,看似华贵稀有,实则药效不及纪州的五成。

    拿宫中最常见的调理药来说,普通五钱白芍入药,不如纪州售卖的白芍一钱好,义姝借机出宫去买,发现京城的药堂全都如此。

    良莠不齐,最好的药材疗效却仍让她不满。

    与宫中同僚商榷却被太医院院正孙志文阻拦,二人本有深仇,都欲将对方杀之而后快,义姝有太后娘娘撑腰,自然放开了干,王睿锴在此事上一番常态,竟与恩师反目成仇,帮着义姝要将京城中药的风气革新。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微云压了压嘴角,意味不明地看了义姝一眼,后者并不异样,“王家在京中调查,很快就有了头绪。”

    多少掺着义姝和义钧的手笔,除了人参鹿茸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其他凡是购进京城的,孙志文在其中借着官税牟了巨大的利,永德帝震怒,下旨夺去职位,处死孙志文。

    而王家和义姝因为此事更得声望,众人纷纷指责王睿锴卖师求荣,只有义姝知道,王睿锴自诩正义,即便得知孙志文为医不仁,为官不慈,更谋财害命,仍冒着风险求皇上免去死罪。

    不过之后永德帝没有同意就是了,孙志文昨日午时三刻已被斩首。

    “他死有余辜,却留下了后患。”义姝说出口的话带着恨意,仿佛杀父之仇还未彻底根除。

    孙志文的死令天下人大快,却也是因为他,百姓不再信任城中药馆,大邺京都的百姓生病,竟然跑到邻城别洲去治,药价暴跌,药商亏损严重,反观纪州等地的药材却是节节攀升。

    “你肯定也察觉了端倪。”义姝道,“朝廷未免引起恐慌已下令封锁了消息,不然,恐怕整个大邺的药价还要高上一轮,再无人会把药材售往京城。”

    何微云听罢没有动容,反问他们,“此事与我有和干系?”

    “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事,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商人重利,我最多也只能控制我何家的药价,你们……”何微云警惕看向义姝和祁南,“不会想让何家的药材去填京城的窟窿吧?”

    祁南闻言笑了一声,“嫂嫂真有意思!”

    义姝见她想歪了也立马解释,“当然不会如此,我和睿锴便想了个迂回的法子。”

    “此事也请了陛下的旨意,我同忻羽也提过一二。”祁南语气温和,“本想今日与嫂嫂和苏兄详谈,但义女官提出约见在茶馆,苏兄有事未到,这才让嫂嫂误会了。”

    既然都说了“旨意”,何微云再推辞那就是抗旨不遵了,只好示意义姝说出计策。

    “王家在京中还有些声望,名下的药堂折损不算太重,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买了许多家医馆,纪州的何家又是大邺中草药龙头,深得天下百姓信任,若此番联手,前方便是康庄大道!”

    何微云蹙眉,“义姝,容我多问一句,你到底是奉陛下的命,还是给王睿锴当说客?”

    义姝毫不遮掩,展唇一笑,“二者兼之。”

    “实非我多疑。”何微云又问她,“京中草药的问题还没有妥善解决,若是王家打着我们的名号卖低残货,坏了名声还丢了生意,到时我何家到哪里说理?陛下能为我们主持公道?”

    “微云,那些从前的药材早被处理了,你若是不信,届时可在京中任何一家药馆内搜查!”

    义姝这话可是底气十足,“王夫人也已赴纪州与伯父伯母商议此事,你也可致信探寻一二。”

    郴州王夫人,何微云一阵头疼。

    她发现王家的人很喜欢拿情分说话,正经谈点生意好像见不得光一般,就连如今义姝说的这事都是为了王睿锴来游说,很难不怀疑王家的人合起伙来利用她。

    王睿锴真的是个方正君子?

    何微云揉了揉眉头,“这件事,我再想想吧。”

    义姝还想说点什么,祁南抢先压下了她的话,“嫂嫂仔细斟酌,过几日再给答复亦可。”

    何微云留在此处也无心喝茶,出去吩咐絮丹和若檀回府。

    京城的这处何宅她还不太熟悉,一下马车就看到门口候着的红芙更是被吓了一跳,心里的怪异感再次涌上心头。

    “小姐,你回来了!”

    红芙笑着走过来,脸上的笑……有种竭力想要热情灵动起来的诡异。

    何微云浑身冷汗,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有什么事跟絮丹说吧。”

    红芙有些意外,但仍恭顺点头,“小姐慢走。”

    若檀扶着何微云回去,絮丹挡住了红芙眺望的视线,“有什么事跟我说。”

    此时的红芙倒是自然很多,看着一脸戒备的絮丹轻笑,“回絮丹姐姐的话,奴婢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有劳姐姐了。”

    说罢盈盈福身转头走了,在絮丹眼中,这小丫头还真有股得意劲儿,惹得她对红芙更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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