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决行依尤冽的策略,两人将计就计地上了宝船饱餐了一顿,又在船上歇下了。
到了半夜,果然出了幺蛾子。
他们所在的房间外发出了异响,李决行本想呆在原地保护她,可尤冽却轻声以见机行事劝说他追去。
在李决行离开后不多时,她就闻到了一股异香。
师父带她听的那些个话本,里头的坏人总爱用这一招迷昏人。
这香气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其他人却纷纷昏睡过去。尤冽也只好学着他们两眼一闭,装作不省人事。
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心中战战兢兢、疑神疑鬼。
他们给她捆上了一条奇怪的绳子,她悄悄试了试运功,却发现这绳子限制了周身灵力的运转。
看来对方真是有备而来,尤冽也只好静待对方出招。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开始打盹时,终于听到了不同于脚步的声响。
有人打开了铁门把她放了进去,而后转身走远了。待脚步声走远,尤冽立即清醒过来。
她挪动着支起身子,开始研究起关押自己的牢房,发觉这儿的牢门有些古怪。
她吐出的火苗刚刚碰到栏杆就会熄灭,而更大的火球也只会反弹回来。
看来为了关押她,对方颇费心思。
尤冽闭目养神琢磨起如何脱身,不多时,却听见了前来巡逻的小卒们的对话。
“等把这妖怪送回总舵,我们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错啦,你们听没听说过卸磨杀驴的典故?”
尤冽冷不丁地插嘴到。
正小声议论着怎么拿她讨赏的巡逻小卒,被她开腔吓了一跳,都不敢上前来搭话。
尤冽只好继续大声喊道,吸引对方的关注:“怎么,你们连自己的头头说的是不是真话,也不动脑子想想?”
小兵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第一个开口。尤冽听见了他们的心声,不外乎是害怕受她蛊惑。她只好诚恳地解释到:“我虽然是妖怪,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她看上去确实只是个小姑娘……」
尤冽听见几人开始动摇,连忙补充到:“你们想呀,你们甚至没有和我打架,就让我呆在这儿了,不是说明我没有那么厉害吗?”
“是,是哦……”
“所以你们不用怕我,我不会吃人的。”虽然必要时候也可以吃,不过她的师父肯定不允许她这么做,而身为师父爱徒的李决行,大概也不会同意,“我们来聊聊,怎么样?”
“你想说什么?”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走到了关她的铁门前。可也隔着一段距离,心里满是担忧被她伤害。
尤冽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世间对她的误会太深。这就是李决行说的刻板印象吧!她换了真诚的语气,虚张声势道:“你们快走吧,否则等到了你们那什么总舵,你们可统统都要完蛋!”
“什么?!”
“像我说的,卸磨杀驴呀。我都不知道我有何种能耐对你们宗门有用,我想,你们舵主大概也只是想把我炼成药练功什么的。可是这么兴师动众地让你们抓我回去,说明我还是有点重要,那他会想让你们把这事说出去吗?你们只是普通的底层教众,没有什么价值呀,不如把你们都给宰了,死人就不会泄密了。”
她这么说着,心中了然了先前舒江航船停运一事。
看来对方为了瓮中捉鳖,特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可他们是怎么算出来自己会和李决行的行程的呢?她和李决行共处的时间,也不过三日不到。而这停运的计划,似乎是从一旬前开始的……
“你胡说,舵主他绝不会——”
小卒的反驳打断了尤冽的思绪,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就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来了一招反客为主:“真的吗?你们帮派没莫名其妙地死过人?况且他承诺给你们荣华富贵,看上去你们也不是很有钱呀,身上的东西只是地等货色。”
尤冽用自己作为妖惊人的视力,在黑暗中估计出了对方身上装备的等级,继续煽动到:“他是不是好久没给你们发过俸禄了?我不是人,但是站在人的角度上想,这次你们让他欠了一大笔债,我觉得他杀了你们就能轻松赖账哎?”
「的确,我们好久都是靠开这艘船四处卖吃的,才能凑齐饷银了……」
「舵主他自从迷恋上了那本神功的修炼,对帮中弟子确实不再像从前那么好了……」
尤冽听到几人在心中犹豫,明白她的挑拨已经奏效,于是继续火上浇油到:“我看你们做的饭挺好吃的,就老老实实继续当厨子不好吗?你们邪派工作多任务重,可这么辛苦,那些上面的修士是不是还不把你们当人看,总是捧高踩低的?”她和师父逃命的那些年这些事见得太多,现在谈起自然是信手拈来。
尤冽话音刚落,就听见众人心中愤怒的谴责。
看来这个帮派,并不是铁板一块啊。尤冽转念一想,学着师父平日里的做派,语重心长地建议道:“我觉得呀,你们应该赶快离开,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别再沾上邪派啦。”
「她说得没错,我们也早就不想干了,可是苦老那边……」
就在几人被她说动犹豫之时,忽然有一个老头走了进来,开口就呵斥到:“不是嘱咐过你们,万万不可与这能蛊惑人心的妖怪搭话吗?!”
众人纷纷跪拜道:“苦老恕罪!”
这老头才一进来,尤冽就听到了对方的心声:「把她献给舵主就能换来神功,修成后,定能突破筑基!至于这些人……就按教主说的,都用来喂养这只凶鸟。」
尤冽一瞅这老头,蓦地出声:“老头,你真是个坏蛋,尽想着害你船上的人交换好处呢。”她倒是不介意美美把他们都吞进肚皮,可这些人不大乐意吧?谁想被自己信赖的人欺骗身亡呢?
虽然做了多年坏人早已厚颜,可在手下面前被一只长着小姑娘模样的妖怪训斥,苦老还是有些恼怒:“你,还有你,还不施展法术,把她的嘴封起来!这妖物能洞悉人心,自然能欺骗你们。我们在外这十几年来,我有哪一日独享荣华富贵?”
饶是这么说着,苦老的心中却不免在想,若不是没有什么经商头脑,这些手下愚笨,他又怎么没想过发财呢?
刚被尤冽说动的几人又好像恍然大悟,连忙想要启动法阵。
不是因为都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才独享不了富贵吗?尤冽腹诽着,在心里为这些人的墙头草行为翻了个白眼,赶紧阻止他们到:“你要堵我的嘴呀,心虚了?”她把火力调转向苦老,一通骂到,“你傻呀!以为把这船上的人都坑完了,你就能往上爬啦?幼稚,都入魔教了,还不懂坏人都爱玩两面三刀这一套吗?说不定你们运着我们才回去,你们就得死。”
她说完,小兵们又定住了,都悄悄去看苦老。被一个小妮子指着鼻子又是骂傻又是骂幼稚,还被当众砸碎自己的算盘,往日里被众人毕恭毕敬对待的苦老脸可挂不住了,他愠怒地骂到:“妖言惑众!还不结阵?!”
“我确实是妖,说的话也的确是妖言,可哪里惑众了?”尤冽心想,邪派不才是妖言惑众吗?换她来说这话还有几分道理,“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你应该夸我说得很有道理,怎么还生气了呢。”
这小丫头片子嘴皮上的功夫好生厉害,不愧是舵主所说的预言中将要灭世的凶鸟!苦老在心中琢磨着,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再见手下都不听自己的安排,更是恼怒:“叫你们动手,还不快点!”
众人开始结阵,尤冽赶忙在法阵完成前做最后的挣扎。
“老头,你真觉得你们舵主会唯独放过你?你可是和你的兄弟们一样混得差啊!身上也就穿点人等的装备。师兄说了,你们这样的帮派是在搞那什么……传,传销!就是一群笨蛋聚在一块儿被一个坏蛋耍得团团转,然后又去拉更多人下水,到头来大家都没落得好。”尤冽现学现卖道。
“什么传销?”苦老先是为尤冽指责的笨蛋生气,又为后来这没听说过的词皱眉思索,本想拂袖而去的他,却真的因尤冽的指责开始动摇:「虽然舵主曾许诺过奖赏,可这十几年来,他醉心修炼,已许久未管理过帮内事宜……」,他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反而说到,“只要我们把这妖物送回舵中,舵主借了她的势,必能带着我们早日成为大派,那时候霸鲸舵就是这四海内最强的存在!”
“哎我说,你这老头子讲不过我就算了,怎么还说谎画大饼呢?”见老头开始找补,尤冽嚷嚷起来,直接戳破了对方真正的图谋,“在场的谁不是给你卖过命的兄弟,你却想听你们老大的话杀了他们祭我,你自己说,这合适吗!”
她这话一出,几人结阵的手势停下了,他们纷纷向苦老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尤冽趁热打铁到:“就算你们是邪派,也不能干这种短视的事啊,以后谁给你卖命?你可真是个傻的。”
“胡说八道!”震怒下,先是为被揭穿企图愣住的苦老很快恼羞成怒,他大手一挥,就朝铁门扔来了火球。
只需一眼,尤冽就明白了火球的来历。
这是师父教授她的招式,他们为什么会?
不过她依旧不偏不倚。
尤冽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看火球如她所想般落回了众人身上。
火立即在众人身上绽开,马上蔓延一片。
她看着几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端坐在牢里的草垛上,心平气和地打商量到:“我会灭这种火,你们现在要不要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