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第一件事就是面见教习嬷嬷。
宫里的嬷嬷一个比一个严肃,就没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
栩栩在心里祈祷一定要分给她一个最好说话,最友善的,不然还没被嬷嬷磋磨死,她就要被自己精神内耗死了。
“吏部尚书之女程芊羽和御史中丞之女张圆圆一组,由张嬷嬷负责教习。”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到,栩栩感觉浑身滑过一道电流,紧张到手都哆嗦。
居然不是和蒋英一组?张圆圆又是谁?希望是个好相处的,菩萨菩萨虽然不到考试我都很少拜您,您不要生气,我以后一定诚心祈祷,多捐香火,求求您保佑保佑我吧!
“见过程姑娘、张姑娘,老奴就是你们的教习嬷嬷,以后你们唤我张嬷嬷就好。”张嬷嬷朝她们二人行了一个万福礼。
“从明日开始,你们有半月的教习之期,半月之后通过选拔测试,你们就有机会成为三位公主的伴读人选。现在你们可以先回房间休息了。”
“嬷嬷吉祥!多谢嬷嬷教导!”
栩栩学着张圆圆的姿势向嬷嬷回礼。
按宫廷剧的走向,此时是不是应该给嬷嬷送礼以示“友好”?栩栩在脑海中搜索起曾经看过的剧情,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待张圆圆走后,栩栩经过内心的反复挣扎,悄悄走到张嬷嬷身旁,将自己手腕的金质累丝双燕镯褪了下来,借着衣袖的遮挡交到嬷嬷的手里。
嬷嬷见她如此懂事,眼含笑意的向她点头,栩栩便乖巧的自行退下。
走到角落的她紧张的拍了拍胸口,脸色有些心虚的发白。
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人送礼,她心里很是矛盾,但是按照宫斗小说的剧情,以她的性格估摸着是活不过五章的,她为了自保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毕竟只有先苟住才能猥琐发育,然后回到她可爱的现代。
想到这,栩栩松了口气。
她稍稍侧头,看到自己扶着的连理树上挂了不少的红绸,心下有些疑惑。
这时,一位梳着双丫髻身穿石蕊红宫装的宫女缓缓向她走来。
那宫女朝她盈盈一拜。
“程姑娘吉祥,奴婢名叫茜雪,是您入宫学习期间负责贴身服侍您的婢女。”
栩栩赶忙朝她回礼,心中不由得感叹宫中的礼仪真是麻烦,这小心翼翼的日子得何时才是个头啊?
“程姑娘可是好奇这棵连理树?宫中很多宫女都对曾向它许愿呢!”
茜雪羞红着脸向栩栩说道,她也曾在这棵树上挂过红绸,祈求能早日出宫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真的吗?这棵树很灵吗?”
栩栩一听来了精神。
“嗯。”
茜雪微笑着点头。
栩栩赶忙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信女姜栩栩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赶紧完成任务,离开深宫回到现代,我再也不抗拒期末考试了,只要能回家,就算天天考试我也不介意!!!”
栩栩心中默念许下愿望,这么灵验的大树定会将她的小小心愿早日实现!从明天开始她就来为这棵大树浇水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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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回去得太迟,房间没有了选择,栩栩只能住在最后一间没有阳光的小屋。
刚走进屋子,一股霉味,就让栩栩皱起了眉头,但茜雪还是乖巧的收拾了起来。
“对不起,茜雪,连累你也要和我一起住这么差的房间。”
“程姑娘切莫自责,茜雪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奴婢原本睡在大通铺,可比这差多了呢!”
感受到茜雪的善意,栩栩也逐渐放松了心防,开始和茜雪聊起了趣事。
“是你养的猫挠坏了我的蜀锦裙?”
“不是我,陈姐姐不是我的猫,我没有养猫。”
刚进屋坐下,还不到片刻,栩栩就听到屋外传来大声吵闹的声音。
她立马跑出屋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何事。
只见屋外的院中,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贵女。
“蒋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栩栩,你可算出现了!刚刚选房的时候你怎么不在?我还想让你住我隔壁呢!可惜啊,你不在,我隔壁被陈婉莹那个母老虎给霸占了去。”
见栩栩面露歉意,蒋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
“那个陈婉莹看张圆圆的父亲官职低,就欺负她,说她养的猫挠坏了她的衣裙。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只见,陈婉莹的婢女捧着一件华贵的蜀锦衣裙站在一旁,而陈婉莹则柳眉倒竖着冲张圆圆瞪眼。
张圆圆眼含泪水,站在众人中间百口莫辩。
“陈姐姐,进宫时嬷嬷都会搜查行礼,如果我带了猫必是会被拦下的,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这件蜀锦衣裙可是父亲大老远从蜀中带回,送给我的生辰礼,这可是上百位女工花了足足月余才赶制出来的珍品,凭你一句不是就算了吗?”
陈婉莹仍旧不依不挠。
“看你这小门小户定是赔不起姐姐的衣裙,不如就跪在院中,朝陈姐姐磕一百个头,算是偿还了罢?”
光禄寺少卿之女王妙儿嬉笑着拱火。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女也在一旁笑闹着起哄。
张圆圆见事已至此,眼中含泪的朝陈婉莹缓缓跪下,心中的委屈让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也深深嵌入手心。
“快磕头求饶呀?”
不知是谁在一旁喊了一句,顿时一阵笑声响起。
栩栩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一个箭步上前想要阻止。
可她的手却被蒋英牢牢抓住。
蒋英朝她轻轻摆首,示意她不要冲动。
栩栩也知道自己的家世远比不上陈婉莹,与她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不就是一件蜀锦衣裙,何至于让陈姐姐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我这里有件太后送我的百鸟裙,不太衬我,倒是很适合陈姐姐的艳丽容颜,不知陈姐姐可喜欢?”
一位长相清雅,看起来人淡如菊的女子捧着一件白色百鸟裙缓缓走来。
“她是太后的侄女谢姝。”
蒋英为栩栩解释道。
见到谢姝为张圆圆出来解围,且拿来的还是太后赏赐的衣裙,陈婉莹不好继续发作,她本是因为下午过桥的事心头窝火,想要借此事找个家世地位低下的贵女撒气,但见事情闹大,谢姝把太后都搬了出来,只得作罢,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热闹的贵女们见热闹没了,也都各自散去,只留下张圆圆仍跪在原地,一脸感激的看向谢姝,嘴里连连道谢。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来帮你的,我只是看不惯陈婉莹罢了。”
谢姝不理会张圆圆感激的目光,转身离去。
栩栩和蒋英将仍旧跪着的张圆圆扶了起来。
栩栩轻轻拍掉张圆圆双膝沾染的灰尘,蒋英向张圆圆递上手绢。
“谢谢二位姐姐,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说不定我还会连累你们被陈姐姐记恨。”
张圆圆沮丧的说道。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大家既然来到这里,就是一种缘分,我叫程芊羽,你叫我栩栩就好了,她是蒋英,你可以叫她蒋姐姐。”
栩栩轻抚张圆圆的背,安慰她道。
“深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既来之则安之,希望我们能早日落选,脱离苦海吧!”
蒋英爽朗的笑道。
说完,三人互相露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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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伴读们开始宫规的学习。
栩栩没有学过古代礼仪,在第一堂课就很是吃力,虽说给嬷嬷送了手镯,但看到她如此愚子不可教也,嬷嬷也是不断摇头叹气。
咬着筷子,顶着水碗的栩栩,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注意了脚下就忘了抬头,注意了手就忘了微笑,她感觉礼仪的学习比送她重来一次高考还要痛苦。
下午的课程是赏花作画。
宫廷画师和教习嬷嬷带领着一众贵女前往御花园赏花作画。
栩栩瞧见御花园中湖水如镜,亭台楼阁蜿蜒曲折,假山怪石错落有致,藤萝翠竹点映其间,真就是如梦似幻人间仙境。
贵女们来到园中,皆自寻去处,开始作画。
杨月儿在湖心亭中画翠竹,陈婉莹则在一处名为山水画中游的人造山景中画牡丹。
其他贵女有的泛舟湖上,有的坐在湖边。
栩栩想到了作弊的好法子,她悄悄走到一处摆满菊花盆景的角落。
这里的菊花花型极大,每一朵都肆意的绽开,让人只需一眼便能感受到它旺盛的生命力。
每一株花上都挂着写有花名的木签:“人面桃花”、“紫岫玉”、“彩溪流霞”、“水晶宫”、“太液秋波”、“醉酒桃花”、“涞水粉雀”、“金被大红”、“漫天霓虹”......
栩栩挑了那盆花型最大,最美的“一代天骄”,偷偷扫视一圈,见四下无人。
悄悄摘下一朵藏在袖间,拿到自己的桌面上,沾满墨汁再用力一压。
一朵饱满鲜活的墨菊跃然纸上。
栩栩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悄悄将沾了墨汁的那朵菊花埋入土中,“毁尸灭迹”。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众人回到曲水流觞亭处,等候宫廷画师点评画作。
杨月儿的墨竹图,利用墨色浓淡制造出由远及近的空间感,竹叶生动传神,竹节苍劲有力,自是获得画师的夸赞。
栩栩的菊花凭借别具一格的画风,让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栩栩还在画上题诗一首陶渊明的《饮酒(其五)》: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好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体现了菊作为花中隐士,淡泊名利,遗世独立的气节胸怀,真是妙哉!妙哉!”画师的啧啧称赞让嬷嬷终于对栩栩的表现不再叹气。
原本面无表情静立一旁的谢姝也朝栩栩多看了一眼。
栩栩则在心中三鞠躬深切感谢陶大诗人的照拂。
陈婉莹见风头被抢,面露不喜,挤走众人,摊开她画的牡丹图,图上还提诗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陈婉莹的画,色彩浓郁,热情奔放,确实是一幅佳作,画师自然也是动情夸赞。
就在这时,有太监通传的声音响起。
“贵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