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里终于传出几道声音。
“我儿究竟何时醒?”
“回老爷……快了,快了……”
“你方才也这般说快了!”
“爹爹……”小鱼初伸出小胖手努力去够鱼徽衣角。
不过鱼徽并没有发现,反倒是医士如抓到救命稻草般上前把脉。
鱼徽这才转身,一肘怼开医士询问:“儿啊,怎样了,还难受吗?”
“还难受……”小鱼初嘴一瘪大声哭喊脚疼。
医士再次慌慌张张的上前,又再次被鱼徽好不耐烦的推开。
“唉呀不够你烦的。”鱼徽也是着急,抬起小鱼初的脚好顿揉。
于是就有了鱼徽急得团团转,小鱼初攥着拳头抽泣的场面。
“这样可有好些?”这声音来的突然,不过这种温柔且磁性的声音显然不是鱼徽的。
小鱼初听了身子猛顿,缓缓从被子里抬头。
方才蹲在床边的鱼徽不知何时消失了,此刻诺大的屋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爹爹?”小鱼初试探性的声音瞬间将整个画面震碎,情景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坍塌。
眼见最上方的碎片要砸中小鱼初,下一秒,鱼初在床上猛地惊醒。
“夫人可要喝水?”婢女受了季珏命令,寸步不离的守着鱼初。
鱼初没理她,第一反应就是查看脚伤,毕竟之前蚀骨灼心的痛可是让她都昏了过去,不过此刻倒是被包扎完好,甚至里面还有药膏带来的清凉。
“送我回府。”鱼初这才看向婢女。
不过这一看看到的东西就多了,褥单换成了新的,阁楼也上了锁,毛毯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几层,房间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尖锐物品了,甚至茶具都换成了木制的。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鱼初瞪着婢女,抬手把药瓶打翻。
婢女一跪二磕,略带犹豫的说:“您的伤,伤还未痊愈,行动不便……”
“将铜镜拿给我。”鱼初沉着脸,似乎是没力气再发脾气了。
等鱼初接过铜镜也只是默默看着,看着黛眉轻挑,看着红到发痛的眼角,看着惨白的面庞。
“为什么?”鱼初突然发问弄的婢女一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婢女抬头就看见鱼初揉着铜镜,手上的力度一次比一次用力,最后更是直接砸到了自己的脚边。
……
后半夜的月开始呼啸,让星光都显得清冷了。
“看清了吗?”
“快了,再等……”
“怎么了,见鬼了?说话啊,说话唐文儿!”江婉在狗洞边绕来绕去,急得上前掐了一把里面的唐文儿。
唐文儿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捂着屁股退回来说:“身量纤细若杨柳,眉眼含情可倾城,朱唇美艳似新春。”
江婉:“???”
“你还记得我们是来投毒的吗?”江婉挤开唐文儿,很是服气的往狗洞里钻。
“哪有人?”江婉起身边拍衣服边问。
“有啊,她还挺好看的,”后跟上的唐文儿拍着裤腿说:“刚才我俩还对视了,吧?”
不过下一秒唐文儿就哆嗦着猫到了江婉身后,只因这院子里的确没有一个人。
“你们手里拿的什么?”
蹲在窗下的两人闻声抬头望去。
只见鱼初倚着窗边,秀发轻飘,长纱随风,身子骨单薄的仿佛一推就会散架。
“妾身江婉(唐文儿)见过夫人。”
两人同时行礼,不同的是江婉在想着怎么回答,而唐文儿就看着鱼初傻笑。
鱼初轻飘飘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我问什么就立马给我答什么,至于你们和季珏的关系,我不感兴趣。”
并非鱼初厌恶二女,只是“夫人”这个称呼听着实在心烦,若是季元璟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季珏,在她心里,这个称呼等同于不伦不类。
“是妾身自制的口脂!”江婉连忙拉着唐文儿跪下。
“吵死了。”鱼初别过脸,作势要甩出茶杯。
二人看着鱼初的举动不由得心头一滞,要知道,季珏下的死命令可不是开玩笑,若真的引来护卫,她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鱼初姐姐!”唐文儿一把抱住鱼初的腿说:“姐,姐,您是我亲姐,您是我唯一的姐,看在您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秀外慧中……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这可能是唐文儿此生反应最快的时候了,毕竟那堆不重复的形容词足足让她说了半柱香之久。
这下不仅鱼初没心情,连江婉也觉得不耐烦了。
“把她们送出去。”鱼初刚撤出窗台,屋内婢女就立马走出将人带离院落。
至于婢女是否会将此事上报给季珏,鱼初自然不关心,因为她更在意那个通往院外的狗洞。
钻?她鱼初堂堂丞相嫡女怎会去钻一个狗洞,心底的傲气不允许她做出此等践踏尊严之事。
不钻?可院外就是自由,能让她逃离季珏,去找鱼徽甚至是皇帝给她讨公道。
对此,鱼初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
与此同时,一个对鱼初来说的威胁正在悄然酝酿。
这个威胁不是别的,正是唐文儿,自从她见过鱼初一次后,整个人都好似疯魔了,对鱼初的狂热程度更是达到了牵肠挂肚的地步。
原来的狗洞被补上唐文儿就假扮婢女,险些被发现后就爬树翻进去,最后更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挖了条地道。
鱼初自然也问过唐文儿执着的原因,得到的回答是鱼初很像唐文儿心悦的那位郎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人间蒸发了,不过在更多人看来,那郎君是极有可能病逝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开始在鱼初心里升腾,由此,她渐渐不再抵触唐文儿的靠近了。
直到某天晚上,唐文儿同往常一样来找鱼初,不同的是她这次碰到了一个人。
“殿下……”迎面撞上季珏,让唐文儿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边季珏眉头紧蹙,食指抵唇示意,等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后才低头看向鱼初,见其没醒,又上前掖好被角。
……
门外
唐文儿跟在季珏身后问:“殿下您是每隔几天来这一次吗?”
“日日都来。”季珏加快脚步,显然失去了耐心。
唐文儿压根没听到,情急之下朝季珏的剑穗抓去。
“唐文儿!”季珏退了能有两丈远,那双杏眼随着眯成缝,笑得冷冰冰的。
这几日唐文儿的所作所为季珏心知肚明,就生怕鱼初捧着那金钗日日以泪洗面,这才对唐文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季珏倒有些后悔了,像唐文儿这般无赖的性子只对他还好,但换成鱼初就显得太胡闹了。
“明日你陪夫人一道进宫,从南道回府,全程不可妄言无礼。”即便如此吩咐季珏依旧不放心,“你若能办到,我便将你送回唐家。”
方才还呆愣在季珏冷笑里的唐文儿听到这话突然回神,望着季珏的背影,她心里直犯嘀咕,不过那种不安很快就被喜悦取代。
送唐文儿回唐家就意味着她不用死,也不用半辈子留在一间院落里,更不用急着去害鱼初了。
“可江婉怎么办?要不……当成嫁妆一起拿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