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第五文鸢被双喜从被窝拉出来去瓦子玩耍。
送别了第五文鸢和双喜,祝漪璇有一头扎到床上打算和周公来个再会,可刚刚和周公打了个照面,就被拉回了现实。
“咚咚咚咚!”
祝漪璇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下床开门。
“早上好啊!”
眼前的白若尘仿佛阳光般绚烂,满脸笑容向祝漪璇招呼道。
“早…你怎么起这么早…”
祝漪璇声音略带沙哑,头脑仿佛还没太清醒。
“第五文鸢那丫头没在啊?”
白若尘抻着脖子向房间里看。
“她和双喜出去了,好像是去瓦子玩了。”
“太好了!”
白若尘开心的说。
“啊?”
祝漪璇一早上本来就没有太清醒,被白若尘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说辞弄得更迷惑了。
“啊,没什么,你快去洗漱更衣,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白若尘扭过祝漪璇的肩膀,然后把门随手关上,最后在门外焦急的冲着里面喊:“你快一点儿啊!”
祝漪璇就在这不明所以,半推半就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祝漪璇看着着眼前一池垂头丧气,横七竖八睡莲疑惑地问白若尘。
“当然不是了。”白若尘急忙摇摇头,
“好地方在这呢,跟我来。”
白若尘上前拉起祝漪璇的手,领到了岸边的一艘摆渡船上。
摆渡的老翁带着斗笠,斗笠之下须发皆白,精神和眼神却特别抖擞。
“老人家,开船吧。”
白若尘扔了一吊钱过去。
“好嘞!”
一声中气十足的回答后,船缓缓的开了,波纹冲开死气沉沉的湖面,向对岸驶去。
湖的对面是一大片竹林,竹林中的竹子生长地郁郁葱葱,青翠悠长,隐藏在薄雾中,倒映在湖水上,远看如一副秀美的水彩画,也不失为一番好景色。只是对从小看惯了美景的祝漪璇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奇观。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祝漪璇有些不耐烦的问。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
白若尘从靠岸开始就心无旁骛地拉着祝漪璇一心往前。
走过浓密的竹林,后面的空间是越来越开阔,终于在一棵系满红绳的巨树面前,白若尘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
祝漪璇走上前,仔细地看着大树。眼前的大树高约几十米,粗壮的树干就算两人也合围不住,茂密的枝叶上挂满了红绳系住的竹牌。
祝漪璇走上前,拿起几个竹牌看了看。
“妈妈,你在那里冷不冷啊”
“文君,麟儿现在已经识得千字了”
“哥哥,父母与我都安好,莫多挂念。”
“儿啊儿啊,娘好想你。”
竹牌上的笔迹五花八门,有稚嫩幼童的咿呀图画,也有老人微微颤抖留下的墨迹。但无一列外,这些文字都寄托了对逝者无限的思念。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祝漪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啊!”白若尘看着她说:“昨天我特意问的双喜,我本来想找一个灵验的庙宇,可她告诉这镇上有棵树叫传音树,本地人会把想对逝去亲人的说的话写在竹牌上,然后再挂在树上。他们相信这里的树仙可以读给逝去的亲人听。”
“是吗?你信这个啊?”
祝漪璇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她的眼神始终死死盯着树上的竹牌。
“我不信,我知道,你也不信。”白若尘放满了语速。“可我觉得你应该是想有话和伯父伯母说的。”
“是…是的。谢谢你…白若尘。”
祝漪璇看着眼前的传音树,思绪好像回到了父母去之前的一晚,这么长时间了她都在后悔,如果那夜她没有贪玩跑出去,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他们的最后一面。
“哦,对了!”白若尘又急忙转身跑到了竹林中,不出一会又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几根竹子。
“双喜说要在露水粘竹叶之前砍下竹子做竹牌这样传音书传的声音会更大,另一头的亲人听得也就更清楚。”
“所以,这些是你连夜砍得?”
“那没有,我不过是起了个早,赶在露水前把竹子砍好。”
祝漪璇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平时也挺聪明机灵的,怎么一碰到自己就容易犯傻呢?
还记得小时候,因为自己赌气三天没理他,他就急得把自己半个月的零花钱都输给卫盛了,就为了让卫盛给自己传话道歉。这次为了稀释自己心中对父母的遗憾与愧疚,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白若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其实他根本没想太多,自从祝伯父祝伯母去世后,在他心里自己就成了祝漪璇最亲近的人,他觉得他应该保护她,即使她武功才学都在自己之上,即使她身边有不少如第五文鸢一般忠心耿耿之人。
白若尘削好了竹牌递给了祝漪璇,祝漪璇看着手里的竹牌,一时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最后只能执笔写下一句“安好勿念,奸佞必除”。
祝漪璇将写好的竹牌系上红丝绳挂在传音树上。
一阵风吹过,传音树上的竹牌相互碰撞发出声音。
祝漪璇抬起头看着传音书,仔细听着树上的声音,她好像听见树仙在低声传述自己的文字。
“阿爹,阿娘,你们听见了吗?”她轻轻呢喃着。
白若尘轻轻的牵起祝漪璇的手,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她,此时此刻他想给这个女孩最好的依靠,他想看看她的眼泪,他想告诉她以后可以不用太坚强。
祝漪璇的心仿佛被白若尘的眼光看化了,它像阳光一样温暖,融化了自己包裹着心灵的坚固又脆弱的外壳。
“唉——公子——时间到了——”
船夫一声吼将两个人从温情暧昧的气氛中拉了出来。
“咳咳,确实时间到了。”白若尘略带不好意思的说:“他们按时间收费,咱总不能花太多。”
祝漪璇微笑着看着他说:“那我们回去吧,双喜和文鸢也该回来了。”
当祝漪璇和白若尘回到客栈时,双喜和第五文鸢确实已经回来了,但就是发生那么一点小小的意外。
“你是怎么了!”
祝漪璇看着眼前的第五文鸢,左脚用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一脸不忿的躺在床上。
“到底怎么回事?”
祝漪璇又转过头问双喜。
“唉……怎么和你们说呢?”双喜叹了一口气,“今天一大早我和第五姑娘就去了瓦子,可能去的太早了,好多摊位还没出来呢,我们只能边走边逛,看看沿途一些摊主排练。瓦子西侧有一个耍飞刀的摊主,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没看住,第五姑娘就和人吵起来了,然后她就拿起人家摊主的飞刀开始耍,一个不小心就这样了。”
双喜一口气说完这些,觉得身心都有些疲惫了。
“第五文鸢,到底怎么回事?”祝漪璇冷着脸问。
“那个摊主吹嘘说自己飞刀技术天下第一,我就上前说他纯属吹牛皮。他不认账,说你行你来,我说我来就来,然后一个不留神……”第五文鸢说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当时脚底下像有磁铁一样,刀刷的一下就下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祝漪璇掀起裹着第五文鸢左脚的纱布看了看,伤口也不算太深,没伤及骨头,但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
祝漪璇觉得又心疼又气人,看着眼前的第五文鸢又说不出重话,想了半天只能问一句:“试炼还能去吗?”
“放心吧,还有十多天呢,来得及,来得及。”
白若尘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问:“什么试炼,你们再说什么东西?”
“白公子,你不知道啊?”第五文鸢反问到。
“我不知道啊。”
“就是哎呦,好疼。”第五文鸢稍微转了一下身子,脚上的伤口也跟着痛了起来。
“好啦,你别动了。我回头跟你说,你先去给她找个大夫吧。”祝漪璇赶紧安抚第五文鸢,转头又对白若尘说道。
“哦哦,好的。”白若尘满口答应着向外面跑去。
祝漪璇看着床上的第五文鸢又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