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也顾不上太多,把包扎伤口的纱布再次拆开,用嘴含上了伤口,用力向外吮吸。
她记得,在小白花系统里,男主中毒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做的,先把毒吸出来。
“咳咳……咳……”那人又咳了几声,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沈念担忧地起身查看,面前的人却是在低笑。
原来刚才的咳嗽,是被自己的笑声呛到。
犹是这笑容再好看,也让沈念忍不住怒火上涌,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麻烦……”那人顿了顿,止住笑,接着道,“赤血蜥蜴虽有剧毒,但以火烧干它的鳞片食用,就可以解毒。
“你不早说?!”
沈念强忍着想打人的冲动,走到那被烧干的蜥蜴身前,用那柄钝刀费力砍下一小快鳞片,走回男人身前,仍在他腿上。
“吃。”
那人却一动不动,有气无力地开口:“师兄胳膊都好疼,实在是抬不起来,师妹你喂我好不好……”
“你不是还有另一只手么?!”
四目相对,身前的男人,一副泪眼盈盈,被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我见犹怜。
“算了……”沈念不打算跟这无赖一般见识。
她拿起那人腿上焦黑的鳞片,递到他嘴前。
那人往前探了探身子,朱唇微启,含着那鳞片慢慢咬着,眼神水汪汪的,直直地向她看来。
不像在吃蜥蜴鳞片,倒像是电视广告里,那些妖冶的男明星在品一块巧克力。
她有些理解了小白花系统里那些霸总的心态:娇人美貌似玉,多少使人心生怜惜。
四周极静,只剩面前人慢慢吞咽的声音。
沈念身上生起些异样的感觉,她赶忙压下,挪开眼神。
待那鳞片全部吃完,男人身上已经不再流血,翻开看那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他的唇色也恢复了正常。
看来,这蜥蜴的皮肉果然能解毒。
“你懂得还挺多的么。”沈念嘟囔道。
男人撑着挪了挪身体,叹了口气。
“师傅偷运法器的时候,偶然得了一本《异世典经》,里面记录了各类罕见的物种和兵器信息,师兄多看了两眼,就背了下来。”
“那典经现在在哪?”
“烧了。师傅说留着会有危险,让我背下后烧了。”
可惜了,不然沈念也想看看,没准能有大用处。
“没关系,以后师妹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我就是你的百科全书。”
沈念没说话,她不喜欢这种遇事总要问人的无力感。
“师妹你……不喜欢这样么?”
“你信不信有平行世界?”沈念幽幽地开口,“在那个世界里,我从来不用自己动手,总是有人挡在身前,虽然命苦了点,但确实不用真刀真枪地拼命。”
刚刚的危险还心有余悸,沈念又有些感慨,看来在这个游戏里,是她要去冲锋陷阵了。
那男人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中捂着。
“师妹别怕,我陪着你。”
说着,羞答答地侧过头,面上染了红晕,被幽幽的月光衬着,若隐若现。
沈念无视这拙劣的演技,低头笑笑,问:“你,怎么称呼?”
“段然。你竟连师兄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哦……我叫沈念。”
“我知道的。”
“知道就别再喊师妹了,听着别扭。以后叫名字。”
……
伤治好了,接着又有件头疼的事情——拆解那只蜥蜴。
赤血蜥蜴的鳞片有巨大的药用价值,可解百毒,促进伤口愈合,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是千金难求的药材。
如果能把这蜥蜴整张皮拨下来,带在身上,可有大用处。
只是看着那巨大的尸体,沈念怎么也下不去手。
她将目光投向段然。
不出意外的,段然向后缩了缩,“师妹,你确认要让我去做如此血腥的事情么……原来在家里,杀鸡宰牛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看来这沈念的爹娘也真是胳膊肘向外拐,把女儿当儿子养,把徒弟当闺女养,难怪把这师兄养得如此……娇气。
沈念只好硬着头皮,握紧那柄半锈的刀,一点一点划开那蜥蜴的皮囊,用力撕扯,无视那不断抖落出内脏。
内心对自己说:这是一条大鲤鱼,大鲤鱼……
段然在身后一声不吭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将那蜥蜴的皮都剥了,又一下下分成小块,堆在一起,小山一样。
沈念握着刀柄,正在琢磨怎么将这一堆东西带在身上,手上的刀柄突然动了动,发出一缕荧光。
身前的小山堆瞬间没入那光芒,消失不见。
沈念看得怔愣,身后传来段然的声音。
“《异世典经》记载,天荣刀可纳自然界一切死物。果然没错。”
段然缓步走来,柔声问道:“你这是吓到了?”
说着,他拖起沈念的手,指着那团蜥蜴内脏,低低道:“烧。”
一缕红影拂过刀身,冲向那残骸,竟瞬间燃起大片火焰,将那惹人不适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沈念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残骸,一点点烧为灰烬。
等都烧干净了,段然又握着沈念的手腕,到:“收。”
刀身银光一闪,消失无踪。
都说人见识得越多,思想维度就越丰富,沈念被这万般新鲜见识冲击着,心中五味杂陈。
身后的人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猛烈地咳嗽起来。
沈念担忧地向他看去,那人咳得弯下了半个身子,断断续续地道:“下次,咳……我不能再帮你了,会受到反噬……咳……”
原来他并非不想冲锋在前,只是会受到惩罚?
这又是什么规则?
……
在牢里凑合着睡了一夜,第二天晨光熹微时,沈念被一阵铁链的声音惊醒。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汝南境内的一处关押重刑犯的牢房。
据段然说,被抓后,父亲已死,其余的家人不知道被押去了哪里。她和段然作为核心从犯,成为重要看管对象,被关在了此处。
当时和“父亲”一同运输法器的地方,也是他们老家所在的地方——汝南军阀和南方朝歌的交界之地,俗称“三不管”地区,都是一些交通不便的山地,军阀无心掌控。
而此次被发配充工,则是一路往北走,和去朝歌是两个方向。
通过一夜的思索,沈念决定,在发配途中趁乱逃跑,先跑回老家“三不管”地区休整,再一直往南去朝歌,最终到达天荣岛。
“罪犯沈念、段然滚出来!”
几个彪形大汉打开牢门,脚穿及膝的套腿布鞋,三三两两走了进来。
这几人一身束手束脚的粘土色官服,胸前一列盘扣,头戴官帽,从着装上看,像下等佣兵。
几个佣兵一番折腾,沈念二人的手脚都被打上粗重的铁链,只能困难地向前挪动。
“走快点!拖进度要你的命!”“快点快点,你属蜗牛的?!”
后面的佣兵时不时呵斥几声。
沈念倒是还好,之前扮演小白花时养尊处优,身子骨极为硬朗,习惯了铁链的重量后,就能以正常步速行走了。
可向后一看,段然竟然和她隔了有五六步,身子都直不起来,头柔弱地低垂着,步子跟踩了棉花似的软。
而那佣兵横眉怒目看着的,竟然不是段然,而是沈念。
“长官大人,你们都看不见的吗?走慢的人不是我,是他啊!”沈念觉得荒唐。
那几位佣兵用眼扫了扫沈念,露出鄙夷的表情,又扫了扫段然,目露欣赏:“长得不错……”
为首的佣兵不满,指着沈念,“少管别人闲事,说你就听着!”
沈念大为震惊,难道自己清纯小白花的姿色,竟然比不上这违和的男娇花?!
有机会一定好好洗把脸,让这佣兵长长见识。
一路出了监狱,不知走了多久,路边出现一列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皆有,全着囚服,手脚拖着长链,纷纷憔悴不安地低着头。
“师妹,我看见师娘他们了!”段然低声在沈念耳边道。
沈念向队伍后面看了看,果然有几双眼睛惊喜交加地和她对视,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极为激动,目光含泪,应该是她母亲。
这下好了,不用特意找那些亲人了。
也许是罪行最重,沈念和段然被分配到队伍最前方。待他俩入列后,队伍又恢复行走。
起初,两旁还有些城镇的景象,联排的宏伟砖砌建筑,格调像是中西结合,街边也有些零散的商铺,点缀些颇为精致的红木雕刻民房。
可越是向前走,四周越是荒凉,等出了城,已是满眼黄土,植物光秃秃的,路也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零星有些破旧的民房。
沈念一直在心中盘算着逃跑方案,机械地跟着部队走,猛然被脚下石子刺痛,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走出很远。
段然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的冷漠。
【系统提示:已出汝南城中心,到达北部高玉镇。】
沈念心中默念:“打开地图查看水源。”
【高玉镇新乡村境内有一处内陆湖泊,大部队将在此休息。】
果然,又走了几百米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浅蓝色的盐湖,和黄土接壤。
“都坐到湖边上去!只许喝水,不许乱动!有情况提前报告!”佣兵大吼着。
沈念掬起一捧水,先缓缓喝了几口,又弄了一些,把脸洗干净。
休息时间有限,沈念来不及仔细装扮,直接招手出声:“报告!”
边上休息的佣兵迈步走来,凶道:“什么事?”
沈念掐算好时间,等佣兵走近后,扭着身子软倒在他小腿边上。
“长官大人,小女子想,解个手……”说着又抬起头,露出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哀怜。
多年的小白花经验告诉她,如非必要,能不动武就不动武,最好是不费吹灰之力把这佣兵迷倒,再慢慢找机会逃跑,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
那佣兵却不太买账,嫌弃地抖了抖脚,挪开些距离,“滚起来,我带你去。”
沈念听话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土,跟着佣兵像不远处的土坡子走去。走着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段然。
段然挑了挑眉,目送着她。
到了土坡,沈念又拂了拂耳边碎发,嗲声嗲气道:“佣兵大人,这里离人群还是太近了些……人家害羞嘛。”
边说边以手掩口,面露潮红,又伸出纤纤玉指,推了推佣兵的胸口,“做点什么都被看见了……”
佣兵怔愣了半晌,又仔细打量了沈念,面色变幻不停,最后竟生出些嘲讽。
“你装成这模样给谁看?呵……不是撒尿么,尿完好好照照自己。”
那人竟完全不为所动!
沈念心中大为疑惑,赶忙按他说的,在土坡后面临时造出些水资源,又用那水面照了照自己。
水面上,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瘦削面孔,都说不上美丑,甚至还带些孩子气,在人群中过目即忘。
难怪那些佣兵不买账,原来是自己长相实在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