徇私

    郑冶一听更加焦急,他恳切的望着穆远,希望他念点旧情。

    穆远眉头紧锁,心烦意乱,他要是接下郑冶的请求,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和顾意茗接触。

    但萧毕既然起了头就不可能没有后招,而且要说服顾意茗放弃追查,他没有把握。

    顾意茗这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尤其是在原则性问题上,他太了解她的脾性了,一个不好有可能适得其反。

    “打电话给谢爷吧”。

    穆远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想管的样子。

    谢颖无所谓,她来找穆远无非是为了打探他和那女人的关系,其他的事情那就和她无关了。

    郑冶急得不行,生意才交到他手上不到一个月就出了岔子,这让谢赫怎么想他。

    “可别,你就当帮帮我吧”。

    郑冶见穆远不应,急的起身去拽他。

    “不管行不行你先去,就是拖一拖都好,万一还是不行那我也认了,你帮了我这回,以后你有事只管叫我,算我求你了,你给句话好不”。

    穆远捏着眉心很是为难,要让顾意茗放弃追查尽快离开,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他又不能眼看着顾意茗陷入险境。

    穆远先推辞了一回“你不知道,我和她有旧怨,我去了不一定有戏”。

    谢颖一听眼睛便亮了起来。

    郑冶哪还管这些,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总得先试了再说,实在不行,再去找谢赫他也认了。

    “你就去试试好不,不管好坏,我都承你的情”。

    这两个不在他们关系范围内,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兜不住了,闹出来就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事了。

    黑鲨的帐可见不得人,要是出了事,谢赫不会轻易饶了他。

    郑冶见穆远还是不做声着急催促起来。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三个人齐齐看着穆远,只等他决定。

    穆远被烦的不行了,站起身来,“我先去看看再说吧”。

    一听穆远松口,郑冶忙点头,“好,有需要的你尽管说”。

    穆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郑冶却是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谢颖思索片刻想跟上去,被郑冶拽住。

    谢颖嫌恶的挣扎,“你做什么”。

    萧毕本是要跟上穆远,见状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郑冶看萧毕碍眼不是一次两次了,近些年来萧毕陪着谢颖胡闹他都忍了,没想到结果就是蹬鼻子上脸。

    “你去帮着点穆远,我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

    郑冶不想再给萧毕脸面,人都踩到头上来了,他总不能笑着让人踩吧。

    萧毕最后看了一眼谢颖,确定她吃不了亏,转身出去,顺道给他们带上了门。

    人一走,郑冶不客气的将谢颖摔在沙发上。

    虽不怎么疼,却将谢颖吓了老大一跳,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郑冶居然敢这么对她。

    谢颖费劲的坐直了身体,怒气冲冲的指着郑冶的鼻子骂道,“你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

    郑冶黑着脸走近两步,凑到谢颖面前,毫不费劲的捏着她的下巴,看她敢怒不敢言,心里才松快了点。

    郑冶似笑非笑道,“我们即将结婚,我想怎么对你取决于你的态度,谢颖,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别踩着我的底线蹦跶,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郑冶就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税务局前脚刚来,谢颖后脚就出事。

    亏郑冶还想着彼此私生活互不干涉留点情面,谢颖倒好,联合萧毕搞他,是他脾气太好,才让这两个心思都养大了吧。

    谢颖有些发愣,她霸道惯了,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穆远几乎没人给过她脸色看。

    当初和郑冶订婚,她很是不乐意,她还记得办酒那天郑冶笑得合不拢嘴,她以为他该是很满意这桩婚事,为此心里更加不平衡,就是萧毕不找她,她也会给郑冶找点事情的。

    可今天郑冶的反应却叫谢颖有些害怕起来,同时她也气恼,敢情郑冶是打着拿她当台阶踩呢,他凭什么。

    他就不怕她告诉她父亲吗。

    谢颖心里刚闪过这个想法,便见郑冶的笑意加深。

    他冰凉的手滑过她的侧脸,引得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谢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郑冶似笑非笑道,“我的大小姐,好好想想你的父亲为什么将你嫁给我吧,你也该长点心了,你闹了这么久见他答应了吗,我劝你最好乖一点,要不然我会有办法让你听话的”。

    郑冶亲昵的抚摸着谢颖光滑的脸蛋,眼神却是少见的阴冷,见谢颖变了脸色,郑冶嘴角弯了弯,毫不留恋的抽回手在衣服上弹了弹,好似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转身离去。

    他没空陪这位大小姐玩情爱,他要去想办法把这事情抹平,光靠穆远始终不大保险,萧毕会不会还有后手等着,他暂时猜不到,只能严防死守。

    他眼看着就要接手谢赫的位置了,不能临到了被人拉下水。

    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谢颖恶狠狠的盯着郑冶的背影,险些要将一口牙都咬碎了,她气极了,想要悔婚的念头更甚。

    穆远赶到办公室时,正见顾意茗站在走道的窗台上举着手机打电话。

    她背对着他姿态很是放松,穆远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没等穆远走近,顾意茗挂了电话,转身时嘴角的笑容还止不住的上扬。

    然而在看到穆远的一瞬间收敛,只余一片冰冷。

    穆远忽而就想到那年在酒店门口救下她时场景,她的表情也是这般模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穆远有些嫉妒起与她打电话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她高兴成那样,她的丈夫吗。

    一想到她可能已经结婚生子,穆远的心难受的不行。

    哪怕心里清楚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能,接受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对视片刻,穆远垂下眼眸,在她面前,他难有底气。

    承诺的是他,毁诺的也是他,这一点他不管怎么解释都难逃狡辩的嫌疑。

    穆远以为顾意茗会视若无睹的从他面前走过,然而顾意茗却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穆远诧异的抬头看着她,动了动唇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刻意,此刻他有些恨自己这张闷葫芦似的嘴,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顾意茗皱着眉,神情颇为复杂的看了穆远两眼,她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不太懂他,该冷淡的时候他迟疑,当断不断。

    不过也不要紧了,反正都是不相干的人。

    顾意茗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彼此能装作陌不相识”。

    穆远想过重逢时她会说出口的冷言冷语,但都不如亲耳听到更让人心寒。

    穆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出违心的话来,“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每一句都不是他想对她说的话,但说出口的瞬间却像是预演了许多回。

    顾意茗微微抿唇,迟疑了会道,“你说”。

    穆远的声音很稳也很沉,然而那双手却似无处可放。

    “你不管查出什么来,要先告诉我一声”。

    顾意茗眉头一挑,犹如看傻子一般的看穆远一眼,“那你当我没说吧”。

    顾意茗心里一股恶寒袭来,这该有多么的恶劣,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来,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顾意茗转身进去,穆远紧随其后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顾意茗显然不太想听。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陈婷在看到穆远的那一刻眼睛发亮。

    注意到顾意茗面色不虞连忙收敛了些,补救似的拿起一份刚查到有问题的合同递给顾意茗。

    “顾姐,他们的销售台账与报税销售额有出入,目前查到的异常是这个”。

    顾意茗接过刚看了一眼眉头便皱成一团。

    越往下眉头皱得越深。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穆远,探究的意味很浓。

    “穆总,我需要看看贵公司关于这份合同开具的所有发票台账,以及近一年贵公司的合同签订台账和印花税缴纳情况”。

    这姑且算作收获吧,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巨大的麻烦她能不能顶得住,这么大笔税金这么轻易的就让陈婷发现了,总不能是她们运气太好的缘故吧。

    穆远顺着她展开的纸往上看了一眼,眼眸间闪过冷意。

    却是十分配合,全然忘记先前与她说过的话了一般。

    “好”。

    顾意茗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她只当穆远不存在,安排陈婷一会接收资料,她自己则检查起了臻品的报表情况。

    如果说顺利的查出问题是她们运气好的话,那接下这个巨大的麻烦就是她们的不幸了。

    说来也是巧,顾意茗曾意外得知这家名为黑鲨公司的底细,明面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其实干的都是非法的买卖,这本来与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可是她突然来了臻品。

    一个市里的标杆企业和一个非法公司有如此庞大的合同交易,这么多年竟无人爆出一点消息,内里该有多大的势力搅动着风云,让人不敢细想。

    更让她在意的是,她们的检查出乎意料的顺利,这到底是有人故意推动把她们当成箭靶子,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还有穆远前后不一致的态度,他是看出了什么吗。

    到此时顾意茗已然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了,她要思考自己横插一脚进来,还能否平安回去这个问题了。

    或许从她们到这里起,就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而她们浑然不知入了什么样的局,却是不知李盛又是否知情了。

    但不管李盛知不知道,顾意茗都不得不按照流程往下走,因为她要争取应对的时间。

    顾意茗咬咬牙,在心里把李盛问候了一遍,一面飞快的思索这一趟从开始到现在有哪些异常。

    有穆远亲自盯着,底下人的资料来的很快,顾意茗上手翻了翻,动作很是迅速。

    顾意茗很快看完,合上资料抬起头来时,穆远正看着她,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两人之间仅一个巴掌的距离。

    顾意茗没有在意这迫人的距离,像是头一次认识穆远,细细打量,越看越心惊。

    眼前这人不退不避,坦坦荡荡的随她看。

    那表情霸道又邪气,就好似在说,随你看,我就是这样。

    顾意茗表情渐渐呆滞,她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为眼前这个人,也为这个盘根错乱的公司,不知道自己再往下挖,查出的会是什么,自己又是否承受得起。

    她甚至觉得自己该重新解读李盛话里的意思了。

    安静之中陈婷忽然开口道,“顾姐,他们刚有人来说那几份合同送错了,是已经作废的,所以台账和报税对应不上,又给送了新的合同来”。

    顾意茗差点要冷笑出声来,他们这是玩什么把戏,故意试探还是把人当傻子。

    顾意茗以为穆远会开口说点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对视审度彼此,但似乎谁也没有看明白彼此的意思。

    顾意茗手掌下压着缴获的“证据”,她不会是第一个查到“真相”的人,她要是强硬的握在手里不交出去这个能否上交呢,或者说能否上交到能做主的人手上。

    念头刚起便被自己否决,要是可以,就不会到今天为止这还是个秘密。

    穆远在等她做决定,他仿佛猜到会是什么结局,并不着急,无聊时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换一个人来,她是不是也能这般面色如常的应对。

    “我要是不换呢”。

    顾意茗盯着穆远先开了口。

    她在赌,赌他没有泯灭的人性,也赌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其中的真相。

    穆远无所谓的笑笑,“随你”。

    两人互相望着,一个怒火中烧,一个真诚坦荡。

    僵持之中,郑冶寻了过来。

    “两位领导,有几本帐在档案室,档案馆的人下班早一点一会要走了,不着急的话要不明天去取过来”。

    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郑冶来通知。

    这怕不是想着方给他们留私人空间说话,他们从前也是这样威逼利诱他人吗,先试探恐吓,然后拉上贼船。

    顾意茗没有拒绝,她正好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陈婷,你跟着去看一看”。

    陈婷正求之不得,忙点头出去,不忘给他们带上房门。

    顾意茗冷眼瞧着他们这些小动作,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一手叉着腰原地踱步走了一会,这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但凡脾气上头她都要先克制住才会开始说话。

    冲动时会做出许多错事,言语的伤害,甚至肢体的冲突,为了顾悠悠,她统统忍了下来。

    但这样的温和对于一个恶人来讲显然是多余的。

    穆远悠闲的靠着办公桌,并不说话,似乎在等着顾意茗开口。

    顾意茗斟酌片刻,问道,“你先前就是为了这份合同?”。

    穆远依然很松散的样子,并不那么在意,甚至微微有些走神,四年的时间她变了许多。

    “也不算吧”。

    穆远说的是实话,也令顾意茗察觉到了异常。

    顾意茗眼眸微闪,从穆远微妙的话语里意识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那你是觉得除此之外我们还会查到其他的”。

    穆远被她的敏锐震惊到,人微微有些晃神,好一会他若无其事的笑道,“顾科长不仅自信还胆量过人呢,一般人怕是问不出这样的话”。

    顾意茗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她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当成陌生人,谁会在并不安全的情况下,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放肆的话,有点不知死活了。

    可穆远越是这样,顾意茗反倒越坚信自己的猜测,迟疑了会,她道,“看来是我猜中了”。

    穆远似是而非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顾意茗微微皱了眉头,还在试探着,“你们这是妨碍公务,你知道吗”。

    “我做什么了,顾科长不要吓我,我胆子小”。

    穆远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随意而轻视,毫不放在眼里,恣意放纵是他,矫揉造作也是他。

    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哪怕这是触碰法律的事情。

    可真是令人厌恶的自大。

    顾意茗胸口急剧的起伏几下,几番忍耐到底没有控制住,“无耻”。

    穆远自嘲的笑了笑,掩饰眼里的伤痛。

    “当然你要是做不了主可以找你的上级汇报,毕竟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顾意茗搞不懂穆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那么轻易的能联系李盛,还需要与他纠缠做什么,再说从她这里出去的消息,他们不该担心吗,还是他们连李盛那里也已经考虑到了。

    顾意茗越想越心惊,却只当听不懂他的话,冷脸骂道,“你还是人吗”。

    “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要说起来,我们也曾有过深入交流的”。

    穆远笑了笑,有点轻佻。

    顾意茗冷眼看着,只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从前一幕幕于此时的她而言是让人恶心的回忆。

    “你尽可以说”。

    顾意茗冷声怒斥,曾经的自己大概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不错。

    看顾意茗怒气冲冲,穆远很识时务,“我不说了”。

    顾意茗冷笑,却是不说话了。

    顾意茗彻底冷了脸,穆远反倒不怕了,摸不清的距离感才会使人感到害怕。

    现在嘛,正是穆远想要看到的。

    只要不是爱慕,他们可以是任何一种关系。

    官与贼,那也挺不错,只要离他远远的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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