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叶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粉嫩的肉团子,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抱抱。暮思云小心翼翼托起来,叶子叶和向尧在一旁指导着趁搭着。抱在怀里柔软的轻轻的,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眼珠来回转着,寻找着声音。暮思云欣喜又激动,都不想撒手了。
叶子叶说:“闹人的时候都想扔了。”
向尧在一旁点点她的头:“你也闹人。”
叶子叶不愿意了,扯着向尧缠着他问,怎么闹人了。暮思云低头看着宝宝转过身去。
宝宝的哭声打断了两人的嬉闹,向尧把宝宝接过去:“宝宝困了,宝宝要睡觉了。”他抱着孩子出去了,
孩子睡着了,向尧也时不时守在一旁看着。叶子叶拉着暮思云进了另个房间,两人推心置腹地说着分别之后两人的发生的事。说起来,叶子叶结婚的时候,那时她还在小月期间,婚礼没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也没到。暮思云在卖金器那里挑的一套长命锁金手镯,叶子叶嫌贵重了,暮思云说我和孩子有缘份,他胎动的第一脚踢的是我。两人都笑起来。叶子叶也就不再推脱了。
她问暮思云和张行东处得怎么样。从向尧那里知道你们都结婚了,没办婚礼。我可得给你说,婚礼一定在生孩子之前办的,每每说到这个事,向尧都后悔得跳脚。按部就班,该干什么干什么,一步也不能省。
暮思云安静听着。叶子叶看看她:“张行东对你不好吗?”
“没有,挺好的。”
叶子叶要说什么,向尧在那边学婴儿言语:哎吆唉吆宝宝你醒了?哦哦,宝宝饿了?叶子叶几乎跳起来跑出去了。暮思云笑笑也跟了过去。
向尧看着向前进的时候跟张行东发着信息:“你媳妇在我这里。”
张行东回了个嗯。
向尧皱皱眉头,这是什么态度。
“看着不太好。”
张行东挠挠头望向窗外。他在日落之处,暮思云现在身在日出之处。时间空间的距离,隔绝不了蚀骨的思念。或许他不该放她走。
“我的错。”
向尧笑笑:“那就麻溜来认错,把人哄回去。”
待了两天,叶子叶告辞回到了家里。她谁也没通知。秦无畏晚上回来,从阿姨那里知道暮思云回来了。
暮思云睡足了下楼来,秦无畏等在客厅里,扫了她一眼,过来拥住她拍拍她的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因为暮思云整个人失去了鲜活。好像看开了一切,什么事都波澜不惊了。秦无畏又给她拿个沙发垫让她依着说:“回来得正好,正有人求你帮忙呢。”
“什么事?”
“有个音乐制作人,想请你去配个音,拉段儿琴。给我个面,人家都说好几回了。”
“人家怎么知道我?”
秦无畏笑笑:“你的光芒我藏得再好也有人看得到。”
“不去。”
“我让你安然姐姐陪你去。”
她直起头看看他:“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秋天吧。”
“哦哦。”
“我忙完再说。”
“你忙什么?”
小米,许久未联系的小米怎么也联系不上。当初小米帮了她大忙,她不能置小米于绝境而不顾。
萧家大宅她去过,萧家大哥萧时她认识。说来找小米,通报后,管家把她迎了进去。萧时在门厅处热情迎接她:“思云妹妹,好久不见。”
“我来找小米。”
萧时对管家说:“请小姐下来。”他又对暮思云说:“思云妹妹,听说你结婚了?男方家世也好,真是替你高兴。”
正说着,小米蹦蹦跳跳下楼来,暮思云诧异得不敢相信。这不像关禁闭的样子啊。
“怎么联系不上你?”
“是我不愿意和你们联系。”小米笑嘻嘻地说。暮思云一头雾水,小米回头对萧时说:“我想和思云去逛街。”
萧时说笑:“去吧,想要什么买什么。”
暮思云启动车后,后面接着有两辆跟了上来。暮思云叹口气,小米漠然地盯着窗外发呆。
“我不该挣扎那一下的。”小米说,“会像根刺一样扎我一辈子的。”
“决定妥协了吗?”
“是他先放弃的。”小米泪如雨下,“萧时给他看了一些我的照片,问了他一句,他一年的工资多少。”
暮思云恍惚记得那张年轻的脸望着远处时坚定的语气。
小米捂住脸哭得不能自已。暮思云靠边停车,落下车窗。远处的海面无风无浪,水天一线。“对着海哭吧,拔出这根刺。”暮思云说。她心里何尝没有一根刺呢。
安慰了小米回来,秦无畏拎着外套要出去。暮思云心里不好受,拦住秦无畏问:“如果张行东只是个普通人,你会不会像萧时对小米一样那样对我?”
“不会,我会让他改造成不普通的人。”秦无畏想了想说。
暮思云猛然抱住秦无畏的脖子:“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秦无畏拍拍她肩膀:“因为家里人,只有你对我付出的爱给予了回报。”
暮思云闭目缩在秦无畏怀里:“哥,有你我才有一切。”
秦无畏叹口气笑笑: “没事回去看看爸妈去吧,你回来他们都不知道呢。”
暮思云松开他,低头闷闷地:“不想去。”
“陪我参加宴会去吧。我爸和你妈会去,你在那儿见他们也一样。”
暮思云想了想:“等我上去换身衣服。”
秦云图和李思筝见了了,暮成风和曹青梅要去家里拜访了。暮思云不知道那天张行东和三对父母说了什么,她父母的前后态度变化之大超出想象,李思筝态度转变还情有可原,但暮成风没再说让她离婚的话,着实令人意外。暮思云尽量带着一颗平常心来见暮成风。有问有答,还算和和气气。暮成风问:“怎么自己回来了?”
“张行东忙。”
“在家待几天?”
暮思云说:“还不知道。”
暮成风嗯了几声:“以后想往哪个方向发展,要做好规划。”
暮思云顺顺头发,她这一点没有想过。
“以后是在家里还是在那里生活?还是来回跑?”暮成风的声音低沉,慢慢询问道。暮思云看他一眼,觉得她这次见到的暮成风比着以前老了一些。她鼻子微微发酸:“毕业后再说吧。”
她没吃饭就出来了。车沿着主路行驶。今天阳光不晒,空气湿润,微风里荡漾着路两旁的夹竹桃的香味。红红白白,灿烂眩目。这个城市还是有变化的。路面更整洁,绿化更用心,社区旁多了很多健身器材。来旅游的人比以往更多了。更重要的是她的脸涂抹了护肤品后一天都是滋润的。
她看看自己莹润的手,忽然记起她有很多天没有联系张行东了。经过她的大学附近时,心突然绵密地疼起来。她曾在那里怀着他的孩子,带着隐秘的喜悦等着盼着他的到来。她遥望那个方向,勇敢对视,恍如隔世。
秦无畏说录音工作室的人要请她吃饭。暮思云想自己也没什么名气,也不能太端着,也就答应去了。“安然姐姐呢?”
秦无畏说:“她有她的生活。”
暮思云皱皱眉,好像她回来这些天里,秦无畏一次也没有约过安然。暮思云想起了小米,身边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的风光霁月,也都有身不由己。
暮思云是在一次宴会上见到的安然,端着一杯酒,独自站着,有人想凑上去,看看她的气场自动自觉远离了。暮思云喊了声安然姐姐,她才从飘忽中看向暮思云,乍然笑了。“思云。”
两人到没人处聊天,安然完全放松下来,背靠着柱子笑着看着她:“变化太大,在读研究生,还结婚了。悄悄问一句,还爱哭吗?”
暮思云不好意思笑:“你做什么呢?”
她叹口气不屑地看了一眼室内:“我考上了公务员。这样的酒会我是不能参加的,硬被拽来了。”
“哪个单位?”
“分到了市秘书处。”安然又叹口气,“在这里,想做些事太难了。”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些我眼看着能改变的,实实在在的事。”她说着眼里放出了光芒。暮思云被她的豪壮刺激到,自己也感觉浑身有劲了。一阵谈话声打断了她们。“在这里,然然,无畏也来了。”
暮思云回头,安罗达和秦无畏正信步走来。秦无畏嘴角含笑,看戏般地盯着这一幕。暮思云乖乖喊了声安伯伯。安罗达慈爱地应着,目光在她们身上逡巡着:“好久没听思云拉琴了,伯伯想听了怎么办?”
安罗达还像小时候那样逗她,暮思云笑了:“我哪天去你家单拉琴给你听。”两人说笑着,秦无畏和安然抿着嘴好像很有兴趣地听着,但都一言不发。
安罗达兴奋地搓着手:“好好好,无畏也一起来。”他说完看看秦无畏和安然走了。
秦无畏收了笑容,走开两步,背对着她们点上了烟,夜风微动,烟味很快飘了过来。暮思云身子转向秦无畏扭向安然,两秒后她默然走开了。
秦无畏没有问她回来的原因,他想必更怕她问他和安然相处得怎样吧。如今看来并不怎样。
安罗达好像真的很想听暮思云拉琴,电话却打给了秦无畏,任谁都心知肚明,这是和秦无畏和安然创造见面的机会的。出发前,暮思云瞧了一眼秦无畏的打扮:“西装啊?正式不正式?”
秦无畏整整衣服:“不是显得我重视吗?”
暮思云笑,过犹不及了。推着他上楼换了身衣服。安然穿了件旗袍样式的礼服,笑不及眼地站在安罗达身边欢迎他们。
秦无畏得空瞄了暮思云一眼,意思说,确实,过了。
餐桌摆在庭院里,旁边还放着古筝。晚霞映着天空,海面上有几艘轮船。夏日傍晚,凉风习习,桌上烛火摇曳。安然说:“你选曲目,我陪你。”暮思云说:“《渔舟唱晚》吧。”
两人先试了试手,秦无畏说:“别紧张,错了我们也听不出来。”
安罗达笑:“思云我是相信的,就怕然然拉后腿。”
安然哼了一声,嘟囔一句:“不要小瞧我,小心我一会儿弹完,狮子大开口。”
一曲终了,过了一会儿,安罗达和秦无畏才鼓起掌来。安罗达感慨说:“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俱全了,这片刻,人生一大回忆呀。”
秦无畏含笑点头,起身给安然和暮思云拉椅子:“辛苦了,两位妹妹。”
席间自是谈笑风生。安罗达很自然地问着暮思云有关张行东的一切。他忽然说:“是叫雪莲对吧。雪莲,雪莲,好像有这么回事,他们要把公司搬到这里来了,和我要谈个什么项目。”
暮思云怀疑安罗达记错了,他们是为了张行东把家,公司都搬到了驻地,没听说张行东要回来,想必是公司要拓展。暮思云看向秦无畏,他自然避过暮思云目光,主动和安然搭话。
安罗达说:“思云,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父母那边有什么你不用和伯伯客气。”暮思云客气应着。秦无畏和安然的谈话戛然而止。
宾主尽欢而归。秦无畏和暮思云回程路上却各自满腹心事。
“爸妈去看我的那天,吃饭你去了吗?”
“去了。”
“说什么了,是我不知道?”
秦无畏笑了:“他们长辈说话,哪有我多嘴的呀。我和张行东只顾喝酒了。”
越问不出什么事情就越可疑。给辛虹池打电话她又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公司拓展需要什么的,她也就不怎么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