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餐具，吃了一口，眼神不住地从盘子飘到手机上。

    一整顿饭他的一颗心几乎都挂在了手机上。

    在他放下餐具的同时，“叮咚”。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顾少霆满怀期待电量屏幕，是天气的推送。他闷闷地熄灭了屏幕。

    下一秒，声音又响起，他有些恼怒又有些焦躁，这些无聊的推送实在是很打扰他期待的心情。

    但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机。

    【早安】是许愿的回复，还附带了一张太阳的表情包。

    顾少霆激动地跳离椅子，和爷爷说了句“我吃好了” ，就三步并作两步，三阶并做两阶，跑到楼上进了房间。

    坐在床上，停着扑通扑通跳动的心，他双手捧拿着手机，手指跃跃欲试，反复输入删除。

    【今天周六，你起这么早呀】

    发送出去的下一秒，顾少霆就后悔地直捶大腿，觉得自己发了句蠢话。

    万一她觉得我在讽刺她怎么办，顾少霆忧心忡忡。

    不会的，她不会这么认为的。顾少霆试图开解自己。

    唉，他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却也不敢撤回信息。

    他何时这么小心翼翼过呀。

    到了学习的时间，顾少霆坐在书桌前，每隔五分钟倒一次水，每隔十分钟为手机充一次电。

    终于在午饭前，他等到了。

    【不好意思，我又睡着了】

    这是许愿的回复。

    他有些担忧，害怕自己的早安冒犯到了她。

    看着手机里到处搜罗来的可爱表情包，他人生第一次，对一道难题束手无策。

    不会说，就少说，说多错多。

    这是顾少霆一直以来坚信的。

    发完这句话的许愿正呆呆盘腿，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数学试卷。

    她盯着试卷上的题目，从头看到尾，翻来覆去地读，愣是没理出这团毛线的线头。

    眼睛的余光试探性地掠过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信界面，刚刚发过消息的顾少霆的头像在第一个。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许愿嘿嘿一笑。

    眼前这不就是现成的大神。

    她鼓足勇气，发过去一条消息。

    【大神，你在干嘛呀】

    顾少霆正在看书，听到消息转过头，许愿一只大狗头傻笑的表情包出现在屏幕上。

    顾少霆露出笑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镜子反射出的他的笑有多宠溺。

    【在看书】他老实回答。

    【这样啊】

    【那我现在找你会打扰到你吗】

    顾少霆都能想象到屏幕那头许愿带着傻气的笑。

    【不打扰，怎么了】

    【就是】

    【就是】

    许愿连发好几个就是，像小猫伸爪一样，挠的他心痒痒。

    【有个题目不会】

    【我看看】看到这句话，顾少霆几乎是立刻给了答复。

    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值得许愿这么犹豫。

    屏幕那头发过来一张图片。

    顾少霆打开图片，从书桌一侧抽出一张纸，又拿起桌上的笔，稍一思索，提笔写下答案。

    刚要拍照发过去，他犹豫了，在答案上方写下公式，又补充好每一步的步骤，看着纸上洋洋洒洒的数字和式子，他满意点头，拿起手机认真对焦拍照，检查没有问题后，发了过去。

    马上就要高考，许愿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高中不像一中那样奉行宽松管理的策略，早早发出通知，改双休为单休。

    许愿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只每天回复顾少霆一句晚安。

    顾少霆大概也知道她的忙碌，践行每天早安晚安的策略外，从来不在其余时间打扰她。

    高考前一天，顾少霆拿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一条信息【高考加油】

    下一秒许愿的消息跳了出来，【谢谢】。

    顾少霆犹豫再三，还是把输入框中的文字删除了，他想告诉她，高考后见一面吧。

    可明天许愿就要高考了，还是不在这个紧要关头打扰她。

    可还没到许愿考试结束，变数发生了。

    凌晨三点，顾少霆在睡梦中惊醒，整个别墅内声音嘈杂，脚步人声混乱。

    他推开门走出去，迎面看到前来找他的张妈。

    “小少爷，快来”

    张妈语气焦急，转身小跑给他带路。

    顾少霆见势不好，赶忙跟上。

    跑到爷爷房间时，家庭医生已经到了。

    “小霆，没事的，你爷爷状态已经平稳下来了，不过最好还是尽快转到设施齐全的医院病房去”

    医生是顾少霆爷爷的故交，一边关注着仪器，一边出言安抚顾少霆。

    爷爷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才来了这么一个江南水乡修养，顾少霆作为顾家唯一的孙辈，自然陪着也来了C市。

    顾少霆眉头紧蹙，沉着脸拨通了手机。

    “安排一下，我带着爷爷马上回A市”

    顾少霆深吸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冷静地不像一个才高三的学生。

    十五分钟后，一群人来到别墅楼顶，楼顶已经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检查好仪器，关上舱门，直升飞机缓缓发动，飞离这座城市。

    看着越来越远的C市，机舱内医生还在讨论，顾景瑜沉着脸，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天蒙蒙亮，许愿就睁开了眼睛，比平时醒的都要早。

    放弃了继续睡觉的念头，她坐起身，看着天边变幻的光影，想到即将面对的考试，颇有些现实照进虚幻的破灭感。

    看着时间差不多，许愿拎起书包来到客厅，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坐在沙发上等她。

    看到许愿走出来，她上前拿走许愿手里的书包放到椅子上，一边招呼许愿坐下吃饭。

    “今天就要高考了，你紧不紧张？”妈妈推过来一杯牛奶。

    “不紧张”许愿摇摇头，她确实不觉得有什么紧张的，看看手，手也不抖，默默心口，心也是正常频率的跳动。

    “诶，那就好，那就好”

    许愿一看时间，“妈，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说着把最后半个包子塞进嘴里，拎起书包就往外跑。

    去学校的一路上都是要去考试的学生，进校门口时许愿回望了一眼，隔离带外都是眼巴巴伸着脖子看着的前来送考的家长。

    许愿抿了抿嘴，扯出个笑来，压下心头的酸涩，眨了眨眼睛，继续向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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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最后一个考场的大门，许愿看着蓝天和白云，抬起双手，看看手中的笔和准考证，如释重负，三年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定格。

    回到教室，默契一般，所有人都在慢吞吞的收拾书包，全然不见从前的迅猛动作。

    大概，大家都在不舍吧。许愿垂眸，捧起一叠书本，走到教室角落，堆上了书山。

    离开前，许愿拿出手机给这座书山拍了一张照片，随后转身走出教室，走下楼梯，走出校门，走出了她的高中。

    走上回家的路前，许愿转头望向那条路边有着便利店的路。盛夏的蓝天白云实在浓烈，却乖巧安静地站在学校背后，与教学楼和巨大的雪松融进同一张图画。

    许愿微微眯起眼睛，阳光透过睫毛，细细碎碎落到眼里，许愿有点想哭。

    她吸吸鼻子，忍下眉心的酸意，扯扯书包，笑着注视推开便利店门走出来的顾少霆。

    她没有上前，只是定在原地，伸手接过顾少霆递来的巧克力冰淇淋，咬了一大口咽下。

    冰冷刺激着喉咙，她哑声开口，“我差点就直接回家了。”

    “没事，我肯定能追上你。”顾少霆笑着回答，手上的草莓冰淇淋化了一点，淌到他匀称的食指上。

    两人默契地转身同行，许愿有些不自在，眼神不住地飘向路边的花花草草，就连千篇一律的路灯也很能吸引她的视线。

    “你要不要吃一口草莓味的？”，顾少霆问，说着把手中堪堪还能维持球状的冰淇淋递到许愿嘴边。

    “不，不……”许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拒绝。

    “你怎么不吃呀”，许愿停下吃冰淇淋的动作，微微扭头问他。

    “给你买的“。顾少霆说。

    许愿有些疑惑，“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个的，而且……”

    许愿话没有说完。

    “我知道你喜欢这两个口味”，迎着许愿疑惑的眼神，顾少霆补充，“你之前两个口味都停下看了。”

    许愿小小的开心地笑了，她没想到顾少霆会注意到这些。

    许愿就着顾少霆的手，矜持地抿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香浓的草莓味道在脑海中飘散，又香又甜。

    她一把把左手的手机塞进口袋，接过顾少霆手中的草莓冰淇淋吃啊吃。

    看着许愿低下的脑袋，顾少霆忍不住宠溺一笑，终于忍不住把心里建设了好久的问题问出来。

    “许愿”

    “嗯？”许愿埋头苦苦跟两个冰淇淋斗争，奈何天气太热，冰淇淋化的实在太快，许愿只能这边一口那边一口，就连听到顾少霆喊她也来不及抬头。

    “做我女朋友好吗?”顾少霆弯下腰歪下头，努力与埋头苦吃的许愿对视。

    嗯嗯嗯，许愿胡乱回答，脑袋点点。

    顾少霆觉得没有得到明确答复，有些不满意，继续不死心凑到许愿眼前又问了一遍。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哎呀”许愿抬起头，两个冰淇淋被消灭了一小半，她的脸上飘起了红晕。

    “行行行”

    得到肯定答复的顾少霆一下就开心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带了点傲娇。

    “那你认真跟我说一次”

    许愿一手拿一个冰淇淋，眼神躲闪，动作也变得扭捏起来，半侧过身挡住顾少霆。

    “我喜欢你”这句话许愿说得语速快，声音小。可也逃不脱一直关注着她的顾少霆的耳朵。

    顾少霆一个箭步跳到许愿面前，手指上还沾了冰淇淋，他伸出手臂，用手腕固定住许愿，微微下蹲和她平视。

    “你怎么这么敷衍我？”顾少霆委屈地质问许愿。

    许愿一把把冰淇淋塞进他手里，语气是害羞到极致后的后理直气壮，“那我也是第一次表白，当然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逗乐了顾少霆，笑得那叫一个不值钱。

    “好好好”顾少霆哄着许愿。

    他自愿承担起了置物架的职责，接过许愿的书包背上肩膀，替许愿拿着暂时不吃那个口味。

    “你不吃吗？”吃了半路，许愿终于想起来什么，可是开口的下一秒就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这是，在乱说什么呀。

    “好”顾少霆笑得灿烂，

    凑到许愿面前，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猛然低下头咬了一口她拿着的冰淇淋。

    嗯。巧克力的，超甜。

    一直到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顾少霆用干净的手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片湿巾，许愿刚想接过来，顾少霆就抓着她的手给她擦了个干干净净。

    给许愿擦完手，顾少霆也抹了抹弄到冰淇淋的左手。

    许愿看着顾少霆摆弄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即便是擦拭巾都优美的像在弹钢琴。

    许愿盯着他的手移不开视线，知道这双手扔掉湿巾，牵起了自己的手。

    许愿觉得此刻自己只能感受到了这只与顾少霆交握的手的存在了。

    她的所有感官一瞬间进化到了极致，他的手掌的温度都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一个下午许愿都有些晕晕乎乎，直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顾少霆跟她挥手道别，才有些破除迷障的真实感。

    分别前顾少霆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爱你好似还回荡在耳边。

    许愿捏捏滚烫的耳垂，双手贴上脸颊，嘴角不住地翘起弧度。

    第二天，许愿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时间，起来画了个妆，看着镜子里涂着口红的自己，有些不自信。

    她拿出纸巾擦掉口红，两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擦掉了一些不自然的颜色。涂上了润唇膏。她仔细打量自己的妆，确定不明显，才拿起手机出门。

    出门前果然被妈妈喊住了，“你出门去哪啊”

    妈妈其实只是关心自己的去向，但许愿还是说了谎，“去找朋友玩”，她留下一句话，匆匆跑出门。

    不知怎的，她不愿向妈妈坦白自己的具体动向和状况，快乐和痛苦她都选择隐瞒。因此她特意不让顾少霆在她家楼下等她，要是让周边的邻居看到，她都不敢想象会有多麻烦。

    她来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顾少霆选择的时间，许愿虽然有些奇怪，但一想到这个时间会遇到的认识的人也比较少，于是她欣然接受了。

    吃过饭，两人散步去了小公园，刚互通心意的两人有很多话要讲，大部分时间是许愿分析她的故事，顾少霆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偶尔给出一些回应。

    五点半的时候，顾少霆的手机响了，他站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许愿看看天边还正高悬的太阳，心中有所疑惑，却还是点点头，“我一会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好”顾少霆痛快地点头回答。

    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

    许愿坐在椅子上，看着湖面，静静沉思。

    一个小时后才站起身从小路离开。

    回到家看着手机里由她结束的和顾少霆的对话，他还是约她明天下午三点见面。

    许愿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这样的谈恋爱模式似乎不太正常。

    过了一个星期的三小时约会，许愿终于忍不住叫停了。

    她发给他消息，在顾少霆的又一次邀约后，

    【明天我有点事情，所以不能来见面了】

    许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对话框里的内容删删减减，最后也没给出个合适的补充，索性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