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差别

    不过,渔翁想要得利,就不可能会让鹬蚌相争出现谁输谁赢的结果,文去澜绝非愚钝之辈,他不会不明白,林净君也从来不忘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的心思。

    “林姑娘别小瞧自己了。”顾辛妗轻撩长发,衣袖遮不住腕间红痕,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手,“若如林姑娘所说,身上可有大人给予的凭证?”

    林净君弯起嘴角,接受着来自顾辛妗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那你想我拿出什么凭证?”

    “林姑娘——”顾辛妗自觉她已经这般客气了,林净君再和她拐弯抹角,这话就谈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先别说话。”林净君将手指抵在唇边,作势让她安静,“我是不是,全由你家大人一句话,而这次请你来,并不只是为了确认你我的身份。”

    遵从近乎是来自陌生人的命令,一个有些傲气的人能忍多久?顾辛妗对上林净君凌厉的眼眸,却又霎时愣住,心存的些许不满在她听到林净君的话时陡然烟消云散。

    “你们什么时候把小童放回来?”

    听到小童两个字,顾辛妗莫名地恍了神,正欲否认,可当下情状让她心中升起一份警惕,似乎潜意识在告诫她要慎重考虑。

    “林姑娘想听我怎么回答?”

    “方才都是姑娘问我,轮到我时就只有这个问题,若你不能给出合适的答案,今日恐怕得留下用晚餐了。”林净君笑道,她确定了小童就在卞津,自然不会放过顾辛妗。

    而她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明明是自己不需要他人拐弯抹角的回答,可她自己又偏偏这么做了。

    “你!”顾辛妗胸藏愠怒,咬唇皱眉,殷红的唇色让她生气时都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份脾性,美目里波光流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林姑娘好大的威风,那小孩就在孙府中,你又该如何?”

    “孙淞如此护你?”林净君所说自然是孙家二少爷,若问她怎么得知的,那还得多谢秦越了。

    这话在顾辛妗听来,像极了对她的嘲讽,她家世本就极好,改朝换代也给她祖父留了爵位,不过封地遣散,倒是受了不少平民冷眼,可这又如何,孙家对她,终究高攀了。

    “越王对林姑娘也挺护着的。”顾辛妗思及此处,反而与她相视一笑,柔柔起身,“林姑娘也不必为我准备午饭晚饭,我该走了。”

    “那我就不相送了。”林净君与她这次相见是毫无隐瞒的,既让文启澜知道她的心思也让孙家人明白,此前所说非虚。

    顾辛妗打开门,发现素衣就站在门口等待,于是伸手摸上她的面纱,感受其下除她以外无人触碰过的崎岖肌肤,“切记,只忠于主上。”

    悄声之语,除她二人之外无人听见,而若林净君知道此事,或许她会对顾辛妗之后的境遇更多一份惋惜。

    夜晚,一支箭破窗而入,银光乍现,孙淞反应不及,后仰身体用手阻挡,才扫到箭尾,箭头就钉入胸腹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跌坐回椅子上。

    侍卫听到声响,立马进门,却见孙二少爷无力滑落在地,箭头带血被扔在一旁,竟是他自己硬生生拔出来的。

    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孙淞面色苍白,言语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抓住她。”

    说完,他便昏迷过去了。

    大夫来得及时,暗杀不成,孙府还是翻了天,这搜查的阵仗比孙渺渺闺阁中闯入贼人要大得多了。

    林净君得到消息时,是一个时辰后,她睡眼惺忪地被素衣叫醒,昏沉无奈地换上外衣,看起来极不情愿的样子。

    “林姑娘,出大事了。”素衣低声说,一盏油灯幽幽,风吹得影子变幻,“那支箭刻有朝廷的标志,是康梁早已送入京城的货。”

    林净君微凉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激得她手臂上的汗毛立了起来,不知为何她心中多了丝寒气,收回手后转身将油灯放回高处,罩上灯罩,房间里就通亮许多了。

    “你觉得会是谁?”林净君系好衣裳,眼睛里黯然,又将那块刻着“启”的令牌系在腰间,问她作何想法。

    “对康梁积怨已久之人?二公子虽说鲜少出现在人前,却实则是孙家手握大权者,大公子都无法比肩。”

    林净君知道素衣藏拙,轻笑一声也不揭穿她,“有道理,康梁百姓大多福祸不分,偶尔出现个清明的人也是自然。”

    素衣一怔,她知道自己在林净君面前如同透明了,退至门口,默不作声等着。

    林净君看她一眼,思绪万千,最终化为烟云。

    苏悯儿一夜未睡,坐在镜前任由丫鬟婆子替她梳妆,司盈坐在她身边替她挽上手镯,金铃声细碎,串在白玉珠手链上,虽非乖女嫁入他家,也难免伤怀。

    细细叮嘱至熹微时分,鸡鸣狗吠,鞭炮声起,有女出嫁,新郎登门,金童玉女手提桐油灯,白露中新人同举桐油花伞,锣鼓喧天,宾客满堂。

    “好一对眷侣,新娘子踏火盆都不容他人牵引。”其中一个女宾客捂着帕子朝着身边年轻的女子调笑。

    “若崔廷云没有状元之称,他哪能攀上苏府这个高枝。”年轻女子眼睛紧紧盯着苏悯儿看,在她眼里,苏悯儿就是傻到家了才会同意下嫁。

    “圣上钦点的状元,亲自赐婚,这难道不能代表他未来必定平步青云吗?”女宾客攥着帕子,说得急些,似乎在告诫那年轻女子勿要轻视他人。

    “不比越王。”女子立马反驳,意识到自己过于直白,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她与崔廷云相配,这样也好。”

    女宾客怎会不知她的意思,箴言难劝,她也清楚年轻女子的个性和追求。

    苏悯儿嘴上说着不在意婚嫁之事,直到被崔廷云牵住手的那一刻,她才突然心慌起来,甚至回想起过往之事。

    若是师哥在这儿,她又作何心态……

    “悯儿。”

    崔廷云轻轻一声唤回她的神智,“跨火盆了,小心些。”

    苏悯儿没有开口回应他,乖巧地迈出步子,随同他走入大堂……

    天光大亮,司仪叙说礼成,苏悯儿才有了些喘息的机会,她累得瘫坐在床榻上,等待新郎挑开她的红盖头,以求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兆头。

    房间中无人,她若是想要直接将盖头扯下来,也无人会发现,但当手碰到红盖头的一角时,她心中竟起了退缩之意。

    “不就是一个红盖头吗,紧张些什么?”话虽这么说,她却仍旧将手搭回了腿上,焦虑而又期待地等着名义上是她丈夫的崔廷云过来替她将盖头揭开。

    房间外面喧闹非常,她敏锐地听见崔廷云沉稳的脚步正往她所在之处踏来,一声咳嗽将她惊醒,她微微抬头,试图隔着红盖头去找崔廷云的所在。

    “我还以为你会把盖头掀了。”崔廷云笑道,他提起桌边架着的喜称杆,挑起盖头一角,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明媚如花的新娘,心头一震,竟有些酸涩。

    “毕竟是个好彩头,还是你来吧。”苏悯儿别别扭扭,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崔廷云的视线,“我这只是尊重你,你可别多想了。”

    纵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崔廷云也觉得满足了,他拾起床榻上的花生桂圆放在自己的夫人手中,“今日还要宴客,苏小姐过会儿随我一同出门吧。”

    “我不吃这些!”苏悯儿将这些喜庆物件尽数交回给崔廷云,佯装生气的模样,“要吃你吃,要生你生。”

    崔廷云被逗笑了,他坐回桌边,剥开花生,里面躺着三颗花生粒,裹着红皮圆滚滚的,“一个人怎么生?悯儿要是害怕,今夜我睡在桌边即可。”

    “那你就睡在这儿吧。”苏悯儿趾高气扬地说道,她起身同样坐在桌边,拈起碗碟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如此动作是否好看。

    她与崔廷云都不说话,房间中安静却酝酿着焦灼,苏悯儿在等一个时机,而就在崔廷云开口说话时,她立马站起打断了他往下说的势头,“该出去了。”

    崔廷云并不拦她,她顺利地就将门打开了,外面围了一群关切她的亲朋好友,见是她打开了门,也不觉得不对,笑着说崔廷云是入赘到苏府的,这门让苏悯儿来开也合乎情理。

    苏悯儿这才发觉自己着急失了分寸,她回头看崔廷云,没有看出他有半分不满。

    等着崔廷云随她走出房门,二人就招呼着大家一同去宴席上,而苏悯儿在路过竹林之时,又瞥见了匆匆往竹林深处去的兰心的身影。

    “既是廷云到苏府来,那悯儿可得替夫婿多喝两杯酒。”女宾客笑着去拉苏悯儿的手臂,她知苏悯儿身居闺阁,还是如此提议,就算苏悯儿酒量再好,她也觉得有些不妥了。

    可那女宾客是母亲娘家人,苏悯儿正打算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崔廷云就立马替她拒绝了。

    “二姨娘,我酒量好,到时候陪您多喝两杯,醉了还得麻烦我夫人照顾,她就不喝了。”崔廷云搂住苏悯儿的腰,将她往怀中带,再怎样没有眼力见的人也知道松开攥着苏悯儿的手了。

    崔廷云知道自己本真不像看上去那样的文质彬彬,喝多了酒能随意卧倒在哪处,他也知道苏悯儿内心柔软,极重感情,远不及她平日里那样率直洒脱。

    可他越了解苏悯儿,就越能明白自己喜欢的就是她这般模样。

    若是好友在这儿,一定会笑他成亲跟泡进了酒坛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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