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愣了一瞬,还是祁允砚先垂下眼帘:“呃……我……”
“无妨。”扶亭礼站起身,“既然他们请君入瓮,那咱们便将计就计。”
祁允砚:?
还不明白怎么就“咱们”这么久“将计就计”的祁允砚已经站在了包子铺不远处的房顶。
祁允砚身上还是披着扶亭礼那件昂贵的斗篷,夜深了,这屋顶的风好像也大了些。
祁允砚将张牙舞爪的头发拢起来束好,“殿下不易个容什么的?”
“不必。”
被风吹的脸都要僵了,祁允砚揉了揉脸颊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你不易也不让我易呀?想哭,想回家。
板栗:回家?你不救我了?
“戟墨。”
“属下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扶亭礼身后。
只见扶亭礼朝院中扬了扬下巴,戟墨便落在院中。随后两边的房租里冲出来二十多名带着刀的混混,他们将戟墨围在圈中。
似乎是不屑他只身一人就敢前来,甚至都没发现屋顶上还站着一男一女。
“就让你的……朋友如此前去?要不东西南北也一起吧?”
祁允砚看着戟墨形单影只,单立在人群中心颇有些不地道,小声开口向扶亭礼提议。
还不等扶亭礼张口,主屋的房门打开了。一位身形魁梧高大的男人抱着酒坛子,醉醺醺地指着戟墨。
祁允砚认出了他。
小时候她就是从他手上抢回了自己的簪子,他还带着狗追了自己二里地。祁允砚也是那时候钻进了元琅的小别院才躲过一劫。
“认识?王龙?”
耳边传来男人轻飘飘的声音,要不是离得近,祁允砚怕是会觉得自己听错了。
“嗯,他就是王龙。”
一旁的狗腿子上去搀扶颤颤巍巍的男人这就是王龙,提醒他,“大哥!就是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闯到咱们地盘上了,我们这就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堂走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什么天啊地啊的,老子不懂!起开!”王龙丝毫不讲情面地了给了狗腿子一脑瓜,把酒坛子塞进他怀里,却是对着戟墨,“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到你爷爷的地盘来撒野?”
“取你性命之人。”
戟墨话音刚落便闪身到王龙身前。速度快到王龙眨了个眼那人就站到自己面前了。
他直愣愣瞪着双眼,舌头都捋不直,只得“啊啊”的叫着。
戟墨也不拖拉,擒贼先擒王。
那王龙喝的酩酊大醉,又没什么功夫在身。他能在京城翻腾这么些年大多还是和他身后那位逃不开关系,再加上自身一些蛮力便是在占上了街头霸王的名号。
现下他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倒也是不冤他在京城作恶这许多年,只是可惜不是依大梁律例处置。
“咱们就如此草率地把头子杀了也未免太草率了吧?”虽然祁允砚言语匮乏了些,但她真的除了草率想不到别的词了。
怎的躺躺大梁宸王做起事来如此……草率啊!这样的人在朝中真有人扶持?他能斗得过那太子二姐夫?
祁允砚撇了撇嘴,严肃地摇摇头。
扶亭礼见她如此沮丧便贴心安慰道:“你不必惋惜。这王龙罪证我已大致掌握了。如今他已死,可他所犯下的罪一条也逃不掉。我会让人将他的尸体送到大理寺,刘海华知道该如何做。”
顿了顿,他又道:“他不是头子。”
“那头子是谁?”
话音刚落,祁允砚身后袭来一阵寒流,头才转了一半胳膊被身旁的人拽到踉跄。
祁允砚又回头去看自己刚才蹲着的地方,竟正插着一记飞镖!
意识到扶亭礼这是救了自己,祁允砚将怒目而视换成了星星眼注视。
扶亭礼:……
东南已经冲上前阻断了大胡子想靠近的想法。他见到祁允砚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哪还有一点易容痕迹,摸着下巴猥琐又恶心。
“竟然真是个小娘们儿,爷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现在找了个小白脸?哪有爷有男子气概!”
祁允砚又没忍住翻了个结结实实的白眼,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竟然如此普通有自信。
东南适才在青楼客房交代过了。这大胡子难缠的很,最后见打不过便使计跑了。东南惦记祁允砚便没有再追,谁知他竟逃到这里来了
不过他如此好色倒是叫祁允砚生出一个点子来。
“你说让我跟你?可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万一你骗了我,我又该去何处找你呢?”
祁允砚说着便挽上了扶亭礼的胳膊,对上扶亭礼轻挑的眉毛,祁允砚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委屈殿下陪我演场戏,算是抵了青楼殿下拉我演的。”
见扶亭礼没拒绝祁允砚便整个身子贴了上去,故意做给大胡子看。
大胡子果然色令智昏,有勇无谋。他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来干嘛的,眼珠子都快掉祁允砚身上了。
只见他摩拳擦掌就要朝祁允砚冲过来被东南再次挡了下来。
“行啊小贱蹄子!等会把你也带回去,爷爷我也喜欢!”
扶亭礼带着祁允砚走远了些,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院中是戟墨一人对二十几人,屋顶是东南大胡子一对一。还有站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扶亭礼,祁允砚不忍疑惑还是问道:“殿下认得大胡子?”
“何以见得?”扶亭礼双手背于身后,在听到祁允砚问问题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她。
“就感觉殿下早就知道王龙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或许,殿下今日就是因此在此的?”
这便也说得通为何一向不近女色的宸王殿下会出现在青楼,而且房中只有他一人。不过,他既是为了掩人耳目又为何选一处与人设不符的青楼呢?
还在思考是何处出了漏洞,只听身边人答道:“说对一半。”
“嗯?”
“我确实是要去青楼的,到了青楼才知道王龙他们就在不远。”扶亭礼难得耐心解释,“这人和山上那人是亲兄弟。”
听到“山上”祁允砚眉头一跳,不自觉去看扶亭礼。对上他“我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的眼神祁允砚泄了气。
“殿下原来真的早就知道了。”
看祁允砚那么视死如归的表情,扶亭礼但也不想继续吓唬她了,“时间差不多了。腰上的鞭子你可会用?”
祁允砚低头去看腰间缠着的,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鞭子,不确定的点点头。
“取下来。等下再我说话的时候缠上他的右腿。”
“为何是右腿?”
祁允砚问的太过自然,一时间都忘记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出了名的不爱与人交谈的扶亭礼了。
祁允砚咬了咬舌头,懊恼自己嘴快,这不,被冷冻了吧?
“注意看。他的着力点在右腿,可他右腿落地时有轻微晃动,明显右腿有旧伤。东南也说了,一炷香前他们交过手。可见他现在体力与反应都有所下降,待他一会腾空你便驱鞭缠住他的右腿。”
“哦,我知道了。”
“现在!”
听到扶亭礼指示祁允砚上前一步驱动手中银骨鞭。
银鞭被挥动着在空中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要将黑夜划开道银形弯月的口子。它疾风而行却丝毫不留驾风而过的痕迹,导致大胡子察觉不妙都已为时已晚。
大胡子被祁允砚拽倒在地,他狠着转过脸,顺着鞭子看清了祁允砚的脸,狰狞地叫嚣着难听的污秽。
扶亭礼先他一步到祁允砚身边。他右手握住她的右手,借着鞭子把想要起身的大胡子都丢到地上。
这下大胡子倒是什么脏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右腿已经被牵拉出了血丝,鞭子缠绕的力气丝毫未减。甚至他有了一种再妄动右脚就会被生生拽掉的错觉出来。
他艰难的够到银鞭却怎么也解不开,终于不知是太疼了还是体力不支。他就那样认命般地躺在屋顶,一动不动。
扶亭礼信步走到他身侧,俯视他。
“提迪。”
“你认得我?”大胡子听到扶亭礼叫他名字,眯着眼审视他。
“提屙死了。”
那提迪眼睛死命盯着扶亭礼,好似听不懂他说的话一般。
“你,你说谁死了?”
“三天前,护国寺的后山。”
“勒马尔……勒马尔明明……”
提迪咒骂着,祁允砚听不懂,猜到他说的是匈奴语言。她不关心提迪说什么,只有些心疼大哥送的银骨鞭。第一次被她拿来用竟然就见了血。
扶亭礼摘下右脚缠着的鞭子,擦干净还给祁允砚,“浸在陈皮水中半个时辰便没有血味了。”
“多谢。”
祁允砚差点又把自己舌头咬掉。这明明是我的鞭子,他还给我我倒什么谢啊!今天这个舌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不好使。
扶亭礼也愣了一下却是笑了笑,示意将提迪带走。
“走吧。下去找找你的狗。”
“殿下,共有二十一条狗都在此处了。”戟墨跪地向扶亭礼回禀,“王龙已死,他手下共有五十多地痞流氓,其中十一位还未弱冠,一位逃出去不知所踪。”
“板栗!”
祁允砚刚走进狗群就有一条黄色身影飞快向她跑来。碍于她被狗群围着,避无可避,索性扎稳马步迎接板栗。
想想中冲击力带来的后退并没有发生,有人用身体抵住了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