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是全天下修士敬仰之人,敬辞也很渴望学习世间第一剑法,可敬辞既已拜入净空仙人门下,此生便只尊他为师,若半道转投他人门下,是修士之耻。”
大师尊温润和善的目光扫过谢婴与净空,竟哈哈大笑起来:“行啦,净空真气的纯度不比我差,让他教你定不会走火入魔的,我还需闭关数载,就先走了。”
大师尊走后,诸位仙师也都纷纷退下,净空没好气地拉起谢婴,方才听了谢婴真心实意的独白,此时也不好批评她,只说:“这下满意了?小傻瓜陪老废物了?”
谢婴笑了,说:“那不挺好?”
净空也被谢婴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敛了笑意,认真说道:“放心吧敬辞,师傅会助你炼化戮仙剑的。”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我看练剑不如练刀,简单利索,杀伤力强。”
净空听了这声音顿时头上冒汗,他尴尬笑笑说:“择溪仙子您可别打趣了,敬辞可是乖巧丫头,怎么会对大刀感兴趣……”
可净空一扭头,便看见谢婴满脸崇拜地望向择溪。
“……”
择溪主动向谢婴抛橄榄枝:“若对刀法感兴趣,不必拜我为师,随时可以来点星峰找我。”
“爽快!”谢婴情不自禁竖了个大拇指。
之后三年,谢婴一直在逍遥山专心修炼,期间鹤临曾悄悄到访,在谢婴的一力推荐下,鹤临也待在择溪身边学刀,可择溪不愿意收弟子,她觉得麻烦。
谢婴问过净空戮仙剑的来历,净空给她说了个很久远的故事。
四大神剑乃诛仙、戮仙、陷仙、绝仙,诞生于人类生出灵智之时,乃是天地间第一位君主以自身血肉炼化而成,此壮举断绝了天地间的灵气,直到几百年前灵气复苏,天地间诞生了无数修士,自然也有走火入魔的魔修,有位魔尊意外与戮仙剑结缘,自此依靠戮仙剑称霸天下。
仙门派出最强的修士与诛仙剑结契,诛杀魔尊,戮仙剑也自此破碎,其中一块碎片便藏在逍遥门的藏宝阁中。
“魔尊虽然陨落,可他带来的祸患致使九州战乱数百年,直到十几年前,当今九州帝任人唯贤,统率各州豪杰收复九州,方才终止了各州之间的战乱。”
谢婴沉吟片刻,才有些不情愿地说:“能做君王的人,果然都善于谋划。”
净空没听出谢婴话里的阴阳怪气,九州帝于他而言不过是人间领袖,并没有到叫他叹服的程度,也得不到他的过分关注。
立了秋,天气逐渐凉了下来,皇后近些日子染了些风寒,自小带的咳疾复发,可把谢婴心疼坏了,忙差使鹤临去山里采药,自己则贴身照顾皇后。
往日鹤临半日便会归来,中午还会给谢婴他们做饭,常备谢婴唤作“小媳妇”,可今日午饭时间都过去了,鹤临却迟迟未归,谢婴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害怕鹤临出了祸患。
正熬着药,院子门开了,鹤临面色有些发白,背上的药框也不见了,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直,他看见谢婴,嘴唇悄悄做了两个口型,谢婴一眼便看出他在说:“快跑!”
旋即谢婴手心画符,悄悄贴在屋子上打了一道守护咒,又摸向腰间短刀,笑着对鹤临说:“小媳妇儿,今天怎么来得这样迟,我们都饿了!”
鹤临急得头顶冒汗,忽然让开身子叫谢婴看见他身后的瘦小黑衣人,他双手握住那人的匕首刀刃,冲着谢婴大喊:“婴婴快走!她是扶桐山的人!”
谢婴却在鹤临让开身子的一瞬间身子弹射而出,以迅雷之势抬刀往黑衣人头顶砍去。
谢婴是修行奇才,短短三年她的修为大有长进,刀法也逐渐纯熟,那黑衣人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匕首被鹤临箍住,只好弃了匕首往后几步躲开谢婴凌空一刀。
就在谢婴第二刀即将劈出的瞬间,那黑衣人慌忙摘下面具,对谢婴说:“婴婴是我!”
谢婴定睛一看,竟是早已死去的阿姊,谢嫤!
“阿……阿姊?!”
谢婴有些发愣,谢嫤摘下斗篷,眼含热泪,“是阿姊,婴婴,我终于见到你了。”
而身处于少年谢婴体内的现世谢婴,此刻心里更加震撼,因为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少年时曾经见过谢嫤,顿时头痛欲裂,记忆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挤出……
顾昭说她重生一次忘记了太多事物,难道这便是他想让谢婴记起的一切?
谢嫤与谢婴回到屋子,两姊妹谈心一番,谢婴才知当年谢嫤把谢婴送上青驷,自己重回内海大坝后,在纪洪宇的掩护下,勉强逃命,但谢嫤认为纪洪宇临阵脱逃,是兵士之耻,二人旋即分道扬镳。
谢嫤几经辗转投身到内卫之中,逐渐靠智谋站稳了脚跟,此次九州帝派人盗取戮仙剑碎片,便是叫谢嫤与扶桐山首领里外配合行动。
谢嫤的话给少年谢婴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她本就对九州帝颇为不满,现在阿姊竟在他手底下做事,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阿姊,我那日吸收了戮仙剑碎片,你空手二回可有受到惩处?”谢婴担心地打量着谢嫤,想要翻开她的衣袖查看。
可谢嫤却挡住了她的手说:“我无甚大碍,幸好那日你只吸收了一块碎片,扶桐山的首领救走了我,让我带了一块回去复命。”
鹤临此时哎呦哎呦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着脸说:“感情我这刀白挨了,你们竟是亲姊妹,这位阿姊,你方才挟持我时怎的不说?”
听了鹤临不满的声音,谢嫤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用的男人。”
鹤临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愤怒又委屈地看着谢婴,仿佛在说:你看看她都说些什么啊!
谢婴安抚道:“阿姊也是怕你与我不熟,不敢暴露身份,毕竟你先前也是拜入扶桐山门下的,”谢婴又对谢嫤说,“阿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什么坏人。”
谢嫤哼了一声,嘟囔到:“是朋友就好,别起了什么歪念头,否则……”她忽然捏断了手里的药瓶,方才给鹤临敷的药粉混着瓶子的碎末被她搓揉在空中。
鹤临吞了吞口水,不敢做声。
谢嫤道:“婴婴啊,我还有些私密话要与你说。”
谢婴了然,拉着鹤临来到院子里,说:“我同阿姊说些话,你先去歇着吧,待会我做饭。”
鹤临立刻做了个“不”的手势,说:“千万别,上次你这么说,炸坏了咱们唯一的锅!”
“……”谢婴无语。
“还是我来做吧,”鹤临搓了搓伤手,“虽然割了道口子,但无甚影响,倒是你……”
鹤临走近一步,声音有些深沉:“方才为何不走?”
谢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问:“你有危险,我怎会走?”
谢婴不理解鹤临为什么这样问,可她的回答却叫鹤临错愕了一下,他的眼里忽然藏了些谢婴看不懂的情愫,却什么都没说,只抄谢婴挥挥手便钻进了厨房。
房间里,谢嫤握着谢婴的手,问她:“婴婴,九州帝待你如何?”
谢婴温声说:“明面上自是不会怠慢我,毕竟我也是镇国公的遗孤,被他亲封长宁县主。”
谢嫤叹了口气,她幽幽开口:“他那样的人,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落人口实……”
谢婴听出谢嫤话里有话,便问:“阿姊这些年为何要栖身内卫之中?”若谢嫤现身,自然也能与谢婴一样封为县主,衣食无忧。
谢嫤咬了咬牙,说道:“因为,我知道是谁害死了爹爹,我要报仇!”
谢婴满脸愕然,此时的她并未亲眼看见内海大坝的惨烈景象,也不知道谢宁是怎样死去的,只知道自己被青驷送到了冀北,她对沈宗政说了阿姊交代的话,告诉他内海大坝守不住了。
再然后,她便被沈宗政送回了沈家,认识了满怀抱负的沈昀。
谢婴颤着声音问:“是谁?”
谢嫤沉声道:“九州帝。”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谢婴与谢嫤立刻警惕地走到门边,谢婴一开门,便看见皇后呆愣地站在门口。
谢婴有些无措地看着皇后,不知她究竟听了多少,谢嫤则满脸凶光,抬起匕首便要杀了皇后,她说:“即是仇人之妻,当杀之。”
谢婴连忙拦住她,喊道:“阿姊莫要伤她,她对我极好!”
“可她听了我们的话,必然会告诉九州帝!”谢嫤双眼赤红,一把推开谢婴。
谢婴张开双手挡在皇后身前,情难自禁流了泪:“阿姊,您别为难我,娘娘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可能叫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谢婴!”
皇后从惊诧中缓过来,轻轻摸了摸谢婴的头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婴婴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如今我一心向道,不会干涉凡尘诸事,哪怕是陛下……与我而言也不过凡夫俗子。”
谢婴惊讶地看向皇后又祈求谢嫤:“阿姊,娘娘不会说出去的,我以性命担保!”
谢嫤没好气地收了匕首,叹口气说:“只愿你没信错人,否则,你我不仅报不了仇,还会白白送了性命!”
谢婴安顿好皇后,又去厨房给鹤临打下手,做了几道家常小菜招待了谢嫤,四个人围坐一桌颇有几分团圆的意味。
环视一圈,谢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说道:“若是昭昭在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