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三天后,魏淮和江怀无终于到了一个可供修养的小县城,泉石县。
    “还是城里人多些,也热闹些。”魏淮牵着马和江怀无并肩而行,进了城门后,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街边时不时传来几道吆喝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手中还牵着牛羊。泉石县不大,仅从周边的房屋与街道的建设来看,这里并不算是富裕的地方,但每个走过他们身边的人脸上,都没有半分愁苦的表情。
    “嗯。”江怀无习惯性的观察着周围的人,以防有意外突发状况发生。人多的地方就容易起争端,一个不查就可能被牵扯进一些与自己无关的意外中。这是江怀无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魏淮看着周围的房屋建筑与周围人们的穿着表情,心里稍感满意。
    泉石县他知道,这是一个临江的县城,地方不大,据说很久以前旁边的江还只是一道泉,县城也只是一个小村子,因为在距离村边不远的地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因此这个地方在当时被叫做泉石村。
    还有一种传说是,这口泉水来自地底深渊,深不可测,拥有其自己的泉灵,会在夜晚吸引路过的村民跳入泉中,吸收他们的生命,以求自身可以得道飞升。后来有一个道士路过此地,见邪恶的泉灵肆意夺取村民的性命,于是从远方施法搬来一块灵石,镇压了泉灵,从此再也没有人在深夜莫名其妙的跳入泉水中。此后的村民为了纪念这件事,于是将村子改名为泉石村。
    但让他留下印象的是,这个泉石县因为长久遭受洪水的侵扰,每年朝廷都要拨款救灾,时间长了,他也记住了这个地方。以现在看来,救灾款应该还是起了作用,不然临近洪期,这些人脸上不会这么平和。
    魏淮暗自松了口气,就怕有人中饱私囊,私吞款项。
    “那边是干嘛的?”他的视线被街边围起来的一群人吸引,不等江怀无跟上,就挤进了人堆里。
    这种脾气暴躁的江湖人还是态度好点的好,不然惹恼了他突然给自己一剑可怎么办。
    “哪来的什么妖魔道士,都是骗人的。”魏淮从街边卖艺的那里听完故事,撇撇嘴,这传说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江怀无伸出的手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抓到,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他没有贸然跟着挤进去,只是站在原地视线紧紧盯着人堆里唯一的一点亮色,直到熟悉的身影又挤了出来,才放松下来。
    “我们去那家店问问。”
    小二看着面前高出自己将近一个头,身材结实,面色黑沉手里还拿着把剑的男人,悄悄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客舍不能选太大的,太豪华的,这种一般都查得严,他们的牙牌都是找人办的假货,要是被发现了少不了一顿盘问,也不能选太差的,住店感受差不说,还有可能是黑店,同样很麻烦。
    江怀无:“住店。”
    “你若是走散了,我可不找你。”
    “好。”魏淮看他一眼,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像看犊子一样看着,感觉还真是奇怪。
    “街边的故事大多都是这样的,只是人编的罢了,哪有什么可信的。”江怀无拎着剑,板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魏淮,“下次要去哪先和我说,不要随便就走开,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二位住店还是?”客舍老板不在,迎面来的是个身着短打的店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衣服打了几个不甚显眼的补丁,浆洗的有些发白。
    “咱们先找个地方住,歇息一天再走,”江怀无左右环顾,走在街上寻找合适的落脚点,还有要再买一匹马,不,应该雇一辆马车。
    过了一会儿,魏淮回到江怀无身边。
    魏淮没有出声,他的声音可一点也不算温婉,也就遇着江怀无的时候刚好感了风寒,嗓子沙哑些也很正常,后来好了之后再加上他刻意的变音,听惯了的确实听不太出来不对劲,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没准就会起点疑心。
    魏淮看着江怀无皱着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硬生生显得跟二十八了似的。如果要让人在他俩之间挑一个年纪大的出来,估计大概率都会选江怀无。
    原本还以为那边聚了那多人是干什么的,原来就只是讲了一个俗套的传说故事。
    “走吧。”魏淮看了眼金礼客舍的招牌,跟在身后。
    客舍不大,门口的木门看上去有些饱经风霜,门槛中间凹下去一块,上面也变得十分圆滑,不比最开始方正的样子,甚至在光线的照射下有些反光。入门还算干净,地面虽灰扑扑的但看着没什么垃圾,打扫的很仔细,边边角角也没有遗留。
    “我知道了。”魏淮也收敛了眼中的兴奋,虽然他觉得江怀无沉稳的过了头,但这话是对的,在人多的地方确实容易失散。
    看着眼前的人眼眸中的兴奋与新奇渐渐消失,江怀无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似乎过于严厉了些,毕竟阿淮家里很严格,恐怕这么多年也没有出来过几次,除了她出嫁的时候走过这么远之外,应该就是这次了,想到这,江怀无又有点不舒服,于是放柔语气,又说:“想去哪跟我说。”他顿了顿,“我带你去。”
    因此江怀无的目光大多放在牌坊偏僻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走了半天才看到一个中意的。
    他说到底还是男人的身骨,可经不住别人刻意的打量,尤其是这种见惯了各色人的店小二,察言观色的本事可精着。
    “好嘞!您是要通铺,客房还是头房?”小二迎着他们进店,掏出一本小簿子登记。
    江怀无将两人的牙牌递过去,“客房。”
    “好嘞!”小二动作很快,几下就登记完毕,见江怀无并没有发怒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这家店上一个小二就是因为动作太慢,被一个大胡子的江湖人砍了一刀,现在都还在家里养病。
    “您要几间房?”
    江怀无瞥了一眼魏淮,言简意赅,“两间。”
    魏淮十分配合,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在江怀无看过来时将头撇向一边,轻轻哼了一声。
    他们扮的是夫妻,没有适当的理由的话,分开住会惹人怀疑。
    “啊……好嘞!两间客房,二位请跟我来!”小二反应很快,将手下的一又添了一横,放下笔引着他们上楼。
    小二走在前面,余光瞟着身后的二人,暗暗咂舌,看着两个人挺般配的,没成想还是对闹了别扭的夫妻,幸亏刚刚多问了一句。
    “到了,就是这。”上了喽,小二停在相邻的两间房门外,“您二位自个儿挑着,还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一声就好。”
    “等会送点吃食上来,晚上再送两桶热水。”江怀无推开门,打量着。
    “好嘞!”小二等了会儿,见魏淮没出声,便识趣儿的下楼去了。
    他们到泉石县时是下午,加上在街上找店的时间,安顿下来时已经是傍晚,两个房间朝向都不错,夕阳在暗黄色的花窗上镀上一层火红的眩光,地面上映照着几块大块的暗色花纹,边缘虚幻,仿若雾里看花。
    魏淮推开窗户,楼下正好是一条小街道,这个点正是出游的好时间,路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叫卖声,人们身着各色的衣裙,或提灯,或牵马,偶尔跑过几个扎着小辫的孩子,清脆悦耳的笑声混杂其中。
    他支着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都是在宫里看不见的。高位待得久了,有些东西就看不见了。
    折子里的国泰民安就像这地上的影子,足够好看但却失了真实。
    有些东西还是要亲眼去看,去听,去感受,或许才能触及到丝毫真实的内里。
    直至夜幕黑沉,星子闪烁,街上的游人和点点灯火皆沉入暗色中时,魏淮转身离开床边,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
    整个房间只余窗外倾泻而来的些微月光。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道“扑棱”声,一只鸽子借着夜色的遮掩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桌子上。
    魏淮在黑暗中已经待了许久,早已适应了暗色,在黑夜中准确的抓住鸽子,从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随后鸽子便又借着夜色飞出窗外。
    他点了灯,借着灯火的光亮慢慢展开手上的纸条。
    片刻后,魏淮取下灯罩,将纸条凑近火苗,直至全部烧成灰烬。
    又坐了一刻钟,困意袭来,眼皮终于带上了一丝沉重,魏淮张嘴打了个哈欠,便起身走到床边准备睡觉。
    这些天一直赶路,虽然有马,但还是累的厉害,一松懈下来感觉四肢都在泛酸。
    魏淮一边宽衣,一边张嘴又打了一个哈欠,难掩困意。
    嗯,这床虽然硬,但也算干净,没什么怪味,勉强能凑合。
    累的仿佛批了三天三夜奏折的皇帝终于躺下,准备睡个安稳觉。
    然后——
    “咔——嘭!”
    魏淮刷的一下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被子下面的手控制不住的握拳,青筋乍起。
    他迅速翻身下床,起身前在愤怒中勉强记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扯过外衣披在身上。江怀无是个五感敏锐的人,就住在隔壁,这么大的声音肯定瞒不过他,若是待会儿他过来查看,自己不穿衣服遮挡着点,恐怕要露馅。
    魏淮看向被撞开的窗户,第一声恐怕就是窗户发出来的。
    随后他借着月光看向地面,那声“嘭”是什么声音?
    眯着眼细细看了看,鼻尖隐隐传来一丝血腥味。
    魏淮快步走向窗边,将窗户关上,向地上撒了点身上荷包中的粉末,随后贴着墙站在窗户旁盯着窗外。
    没一会儿,几道人影闪过,伴随着几声听不清楚的说话声。魏淮一直等着,直到人影来来回回晃了好几圈,最后终于看不见为止。
    看来人是走了。
    魏淮松了口气,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在地上黑乎乎的一坨影子上。
    “这是谁?”房间中突兀亮起一道亮光,魏淮一抖,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江怀无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的房间,在门口静静站着,手里还提了一盏灯。
    剧烈颤唞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魏淮紧缩的瞳孔也恢复了正常。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跟个鬼似的?!
    江怀无提着灯,走近魏淮,见他衣衫凌乱,额头似乎出了些汗,鬓角的发丝一部分黏在了皮肤上。
    他的视线下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灯火照映着他的脸,显得有几分诡谲。
    不带起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醇厚的音色显得有些森冷暗沉,在夜色中仿若夜行的精怪。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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