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虽然一路都是自己的人手送过来的信,但为保万无一失,信中明面上的内容也只是两桩仙客来生意上的事,真正的内容需要从中提取。
    感谢多年宫廷生活的锤炼,敏若的思维能力和反应能力还保持在较高水平,快速提取出一点关键字,是——烟膏,使人上瘾。
    在仿佛天上下火、连空气都是闷闷热的夏日里,敏若周身却骤然冷了下来。还是感谢残酷宫廷生活的锤炼,越是紧张,敏若的思维反而不乱,能够冷静地继续提取信中的隐藏含义,只有揣在胸腔怦怦乱跳的心脏泄露出她的真实情绪。
    半晌,敏若灌了口冷茶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冷静地低骂了声爹。
    眼里好像在烧着一团火,又冷得好像三九天里下刀子,能把人烧死冻死再砍死戳死,生生死出一个轮回来。
    “额娘……”瑞初的声音有些低,她在屋外轻轻敲了敲门框,带着些问询的意思。
    敏若整理好书信,重新塞进信封里,然后声音平缓地道:“进来吧。”
    瑞初踏进屋门那一刻,敏若已经收拾好情绪,只是隐隐的怒意仍流露在外,蓁蓁品出味来,眨眨眼,迟疑一下,小心道:“那我先去了?我还是回去睡吧,出去我便使人麻烦董太医掉个头,去我那边去。”
    敏若点点头,去送胤礼的冬葵正好也回来了,敏若便叫他又走一遭,送蓁蓁回去。
    论嗅觉敏锐、动作迅速,兰齐的本事一般人比不上。
    “取纸笔来。”
    这道雷劈的不是大清江山,是九州百姓。
    英吉利商人通过传教士将福寿膏进给索额图,号称能够强身健体——索额图那点“秘密”虽然瞒得严实,但在京里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那些传教士在京师深耕多年,各方面的关系都能搭上一点,能知道索额图这点私密事也不足为奇。
    一旦所谓“福寿膏”蔓延开,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再通过索额图这个跳板,向整个大清的核心政权所在的圈子辐射发展。他们规划得倒是挺好的,却漏算了一点——索额图在京师里,也是有几个同病相怜的好友的。
    再次收到消息时,对外的布置敏若也已经安排下了。
    英吉利商人在福寿膏里加了点“料”,哪国还没点自家能用的偏方呢?英吉利商人对自己的“偏方”大约是极有信心的,想着索额图见到了好处,自然勤着用福寿膏,等福寿膏用上瘾了,主动权就不在索额图手里。
    不过虞云的嗅觉比她想象得要敏锐许多。
    ——索额图。
    至于究竟是何人,兰齐还在探查当中。老鼠钻进了玉瓶里,想要杀死老鼠又不能伤到玉瓶,就得耐下心来,静静地等待机会的来临。
    认识到害处之后呢?
    对与自己同一派系、或者用得上需要交好拉拢的人,索额图实在是“掏心掏肺”的好。福寿膏的好处很快被传播出来,一时那尚只在粤地流传的烟土竟成了京师里的抢手货,也因此才被兰齐觉察出端倪来,并及时抓住,顺着那一根线挖到了根源。
    “你观你皇父,可还有年轻时的锐意?”敏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几个孩子一时茫然,还是瑞初先给出了答复:“皇父一生,平南定北未尝败绩,朝局安稳天下在握,虽已天命之年,锐意仍在。”
    敏若容色稍微和缓一些,冲女儿和儿子儿媳笑了笑,道:“且去吧。明日晨起还要赶路呢。”
    本来那药效也不过十几年,敏若掐着手指头算,索额图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根本不值得她再大费周章地给他下一回药,干脆就没再动手。
    收拾好心情,敏若静下心来思考应该怎么处理。
    而是在他们手里了。
    这家伙上钩的经历也颇为怨种。
    康熙身边的事敏若轻易不打听,打听多了容易出事,康熙也不是喜欢将前朝事务在后宫中说出来的皇帝,他从来将前朝后宫的关系看得很清、又将事务分得很清。
    所以康熙那边的信,敏若得到的还要慢一些。她正翻阅兰齐亲自动过来的书信,信中各种关节梳理明白,整件事清清楚楚地摊在了敏若的眼前。
    这几年海运贸易做得如火如荼,大清的丝绸瓷器远销海外,但大清对外国常见的的毛呢、羊毛等物的需求却没有那么高,随着大清工匠们摸透了玻璃、钟表等物的做法,双方的供需交易关系便极度不平衡起来。
    她指尖轻轻点着衣服上的刺绣,瑞初见她面色沉沉、喜怒难辨,思索一会,低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结果告诉她,她的判断没错。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家做主的皇帝还是康熙,大清也还算兵强马壮。哪怕要禁烟,英吉利也不敢在大清的门口开火。
    重利之下,敏若知道海运不会一直安稳下去,千里万里之外也一直有无数对这片土地存有觊觎之心的强敌,但敏若没想到这一天会降临得如此之早,直接脱离了历史,像一道惊雷一般,轰地劈了过来。
    要在信中隐藏真意难度不低,因而兰齐给的消息颇为简单,一是确认从粤地港口流入一批名为“福寿膏”的烟膏,在粤地流传已有数月,用则上瘾;二是京中也有人沾染上了毒瘾,并在粤海衙门打招呼给英吉利商人开绿灯。
    出了这种事,想要彻底处理,必须要由康熙下令。而想要康熙下令,就必须让他深刻意识到“福寿膏”的害处。
    “京里有些动静。”敏若简单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安儿、洁芳与瑞初虽担忧,却也没多问。
    敏若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长长呼出。她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赞同的意思,见她指尖仍轻轻点着衣裳,瑞初与安儿对视一眼,瑞初轻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先去了,额娘您早些睡。”
    幸而兰齐的动作不慢,或者说从洋行船队回京、发现事情不妙、开始整理给敏若的消息、然后又从一点苗头中发现京中趋势不对、快速着手查探,一系列事情都仅发生在一旬之间。
    既然是从粤海口流入、并迅速在粤地流传起来的,趁着如今在粤地正有合适能用的人选,先把事情摊到康熙案头来是正经。
    敏若只恐引来一次闭关锁国。
    看完了信,敏若引火来烧,面色一时有些复杂。
    送走三个孩子,兰杜从屋外进来,撤下冷茶给敏若换了一碗温水,低声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给“福寿膏”开绿灯的人,是一个敏若极为熟悉、预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人。
    前几年她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个判断之上。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索额图所谓的“用福寿膏后,旧疾大有好转”,并不是英吉利人的偏方多厉害,而是她上次给他下的药到期了呢?
    将前朝后宫的利益共同体绑在一起褒贬赏罚,与他不允许宫妃沾涉前朝事并不冲突。
    这边瑞初的信刚送出去未过多久,虞云与此次办差他的上司也就是正都统篙祝的联名奏章已经送到了康熙案前。
    能有此权之人,在朝内地位必也不凡。
    而且到索额图这岁数,他竟还没认命,敏若觉着也是怪罕见的。
    查出此事最终落在索额图头上,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不再是一团迷雾笼罩,敏若心内稍定,也有了计较。
    福寿膏价格颇昂贵,目前在京中只是小范围流传。粤地传播得广些,但也只是在部分官员、富商间流传,尚未祸害到百姓,不到街市遍地是烟馆、人人挂烟袋的地步。
    英吉利人软刀子割肉的图谋未成,局势暂且可控。
    索额图染上毒瘾,对敏若来说,行事反而便宜了。
    因为刀如果不割在自己身上,就只有割到身边熟悉之人身上,才会有几分深刻些的感触。
    高高端坐在明堂之中,看着奏章里写的福寿膏之害,又怎比得上亲眼见识到往日熟悉之人用了烟土之后只要一口烟六亲不认的样子认识更深切呢?
    她要所谓的福寿膏在中华大地上彻底绝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只有集天下权柄于一身的当今皇帝。
    索额图是个好引子。
    敏若心里头一次无比真挚地感谢索额图,一面沉思起来。
    怎么不着痕迹地,或者说将自己一方完全洗白,让整件事情看起来跟己方毫无干系地将索额图染上烟土之事搬到台面上来,这件事做起来颇有难度。不过学会充分调动现有资源,无论己方敌方,能用则用、借力打力,保证自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达成目的,这是宫廷生活必须要学会的技能。
    如果这是一门课程,敏若修的一定是满分。
    她这边命令一条一条地布置下去,心里也有几分懊恼。
    法喀离京之后,她对京中有些方面的掌控到底有所松懈。对京师贵眷言论风向的控制尚可以通过仙客来达成,仙客来酒楼部加上兰齐暗中开的几家茶馆、酒馆打探消息、掌控舆论风向也算方便。
    但要往人家里插人手的事,譬如索额图那边,为图省事方便,她干脆便全用法喀那边的消息。
    这次的事情给她敲响了一声警钟。旁人也罢,索额图与她旧怨颇深,不能因为这几年索额图老老实实地没折腾什么针对她的动作,她便放松了警惕,乃至于在法喀离京之后,竟然疏忽了对索额图的监视。
    幸而如今及时发现错误,敏若立刻开始查缺补漏。
    事务复杂,最好还是面对面交流比较容方便,然而行宫管理严密,敏若送信出去容易,想见兰齐一面却难。
    幸而兰齐如今就在近边,文字交流也算方便直接,省去许多周折。敏若吩咐之事虽多而冗杂,能够及时沟通,兰齐也很快弄明白了敏若的意思,踏上回京的路程,开始京中的一系列布置。
    那边康熙收到篙祝和虞云联名奏章之后,便召随行大臣开议此事。在没有威胁到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大清最高行政机构大多数时候的工作效率只能说是非常一般。
    而福寿膏的害处,他们也并没有最直接的感受。一群人对着一封奏折空谈,能说出什么好笑的话来都不会令人意外。
    对于奏折中说,军中将士有染此烟、行状颇骇人,众人议论纷纷,认为值得关注的有之,觉得恐怕是篙祝与虞云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也有之。
    前朝时便有藩属国进贡福寿膏的旧例,传言万历皇帝当年也常用福寿膏,也未见所谓“骇人”之处。
    这是反方所持最有力的论点,不过到底是前朝的皇帝,他们也不敢多提,十分克制地注意着分寸。
    康熙被他们吵得头疼。这群人从路上直吵到热河,每每议事,康熙跟前都热闹极了,其中反对福寿膏害处之人,便有与索额图“颇投契”的臣子。
    随着更多的端倪被发现,京里的最新消息一条条地被递来,康熙心里其实已有了定夺,虽还未彻底拿定主意,目前却也已做下安排。
    车队刚刚停驻热河,众人驻跸行宫,霍腾卷着包袱策马离队,向相反方向狂奔了。
    康熙命篙祝与虞云暂缓回京,霍腾赶赴粤地调查此事。福寿膏之害是否严重,比起听人在帐中互相撕扯攻讦,康熙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眼”见为实。
    前头的消息传到后面,哪怕如今这座行宫中没人比敏若更清楚一切缘由,她还是得在康熙说起派霍腾出去时装傻充愣,抱怨道:“蓁蓁还怀着身子呢,您倒好,把霍腾给派出去了。”
    “太后已抱怨过朕了。”康熙道:“趁他年轻,正好多历练,若做成几件好差事,何愁前途?好男儿志在四方!”
    敏若道:“您这些大道理我们倒是都懂,可蓁蓁这边怀着身子受着苦,也正是需要夫婿陪伴之时,我们哪有不心疼的?”
    康熙道:“德妃说她会好生安慰蓁蓁的,你也安抚安抚她。她的身子好时,叫她们姊妹随意出去逛逛散心,带足了侍卫便可。”
    “她们姊妹”。
    包括的就不仅仅是已经成婚的蓁蓁,还有尚未出阁,还受宫中规矩旧俗约束的公主们。
    甘棠她们平常想要出行宫溜达,少不得自己额娘、太后、康熙一层层地请示,这会康熙如此吩咐下来,她们可有得快活了。
    康熙亲口允了的,太后自然不会多做阻拦。
    敏若听了,笑道:“孩子们听了就该欢喜了。出去走走也好,蓁蓁的身体底子本就好,若如一般妇人一样困着养胎,反而对身子无益。”
    康熙懒得听这些产育经,只是又想起一件事来,看了敏若一眼,见她神情温和平缓,旁敲侧击道:“法喀近日可来信了?”
    “可不来信了?还送了几匹好丝绵来……怪了,他那些书信礼物都是一起送来的,您还得了两柄好扇子呢,怎么这会却问起妾来了?”敏若似有几分疑惑。
    康熙道:“是朕忙忘了……他信里同朕说江南秋景甚美,看得朕还怪艳羡他。”
    他明显是要含混过去,敏若嗔怪地看他一眼,“他给我的信里倒是也说秋景甚美,还说有人竟然献给他一种烟,号称用过了便能镇痛健体,疗愈旧疾。您说可笑不可笑?”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句,然康熙听者却有心。
    给敏若的信中也说了,便说明法喀确实只当那所谓神烟是个笑话。
    若知道那烟土的害处,为免敏若担心,法喀在给敏若的信中绝对是一个字都不肯提的。
    康熙随意想着,心底某个略提着的地方不禁一松。
    见敏若神情轻松的样子,康熙想了想,道:“那烟土有个别名叫‘福寿膏’,太医们各执一端说不出个一二来,但前段日子虞云上的折子里,却言此物危害极大,易令人服用成瘾。”
    敏若一下坐直了身子,康熙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法喀一时虽对此无意,然他七尺男儿如今深受病痛所苦,有奸人连进谗言,也怕他心动。朕已在信中与他说明此事,但思来想去,还是得你再嘱咐他和他媳妇一回才稳妥。尤其要让他媳妇注意他日常饮用之物,免得他遭了有些奸邪小人有心之算。”
    见敏若面色登时严肃起来,又似忧虑不安的模样,康熙还安抚道:“法喀心里是有成算的,你只管放心。朕不过是操着个闲心,忍不住让你再叮嘱一回罢了。”
    法喀是他的心腹重臣,在军中威望颇深,虽然如今负伤,却也任两江总督,手掌兵权乃是大清之重臣。无论特地献上福寿膏之人的谋算是大是小,如今都得先提高警惕。
    他已在信中嘱咐了法喀,但思来想去,日常生活中事,与其再三叮嘱法喀,不如叫法喀媳妇多上些心。
    敏若沉了口气,一副强定住心神的模样,“我便给海藿娜去信,让她日常生活中多注意些。……再骂法喀一顿!如此严重厉害之物,他竟还不以为意,当个笑话写在信中,不知提高警惕,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
    “法喀原本并不知道福寿膏或许有危害。”康熙忍不住替法喀道了句冤,但见敏若难掩担忧焦急的模样,心中暗对法喀道:朕就帮你到这了。
    “好了,法喀多大人了,他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过了一会,康熙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静彤今日已至喀尔喀蒙古,在恬雅府中修整,明日再带着孩子与恬雅一同过来。”
    他这话题转移得多少有些拙劣,看在是顶头上司的份上,敏若勉强配合,先叹了口气表达对法喀的不放心之后,才配合康熙的言语做思索状,“如此算下来,最迟廿五之前,便可见到静彤啊。”
    康熙笑着点点头,敏若感慨:“一转眼,也有快要十年没见过静彤了,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样。……还有弘恪的双胞胎妹妹,听说那孩子生得眉目极像静彤,又聪明伶俐。静彤这一双儿女也真是会生,一个像阿玛,一个像额娘。”
    康熙点点头,又惋惜地道:“可惜弘恪只有眉头神采间略像静彤一些,别处像了那个没福的。”
    那个没福的,代指策妄阿拉布坦。
    在康熙心里,死在静彤生产当日,险些断绝了外孙继承准噶尔部汗王位之路的策妄阿拉布坦就是没福又晦气的象征。
    敏若心里忍笑,面上表情稍微僵了一下,低声道:“如此说,叫弘恪知道了怕是不好。”
    康熙哼了一声,敏若温顺垂头斟茶,不再言语。
    静彤真正到的日子比敏若算的还要早上两日。
    上次见静彤,还是静彤出嫁分别之时,彼时静彤一身大清公主冠服拜别父母亲人。
    今日她一袭蒙古袍服,亦是在拜父母亲人,却更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与利落强干的飒爽。
    按当下的年龄说法算已有四岁的小卓琅穿着一身红色的袍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也随着静彤的动作拜下。
    康熙颇为慈爱地招呼女儿近前细细打量一会,然后满怀慈父情怀地感慨道:“比之在宫中时消瘦不少,可还适应蒙古的水土?”
    静彤目露激动之色,“多谢皇父关怀,女儿一切都好,蒙古水土粗粝,却也逐渐适应,每日挂怀牵念放心不下者唯皇父与额娘身体,只能日叩佛前,祈愿皇父身体康健,今日见皇父神采奕奕,风采犹胜往昔,才稍可放心一二。”
    康熙面露感动之色,拍了拍女儿的肩,“晚晌赐宴,先见你额娘去。”
    静彤端正应是,然后连忙起身,目光看向康熙身后,锦妃已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女儿,用力拍拍她的背,“我的儿!”
    弘恪本来怯生生地在她身后打量着额娘,忽然没了遮蔽物,他正有些茫然无措时,忽与静彤身后的卓琅四目相对。
    两个孩子的身量相差不多,都是跟在大人身后的小萝卜头,弘恪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好奇探究之色,卓琅眨眨眼,冲他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小牙。
    那边静彤想起女儿来,忙道:“快,卓琅,快见过你郭罗玛法——”
    卓琅乖乖走上前,康熙慈爱地看了看外孙女,笑道:“来,这是你哥哥。”
    说着,招手叫弘恪上前:“日日念着要额娘,今日见了你额娘,怎么反而不知怎么招呼了?”
    他话里就透着对弘恪的亲近,锦妃忙叫外孙来见额娘,又忍不住悄悄外孙,看起来倒是这场上最忙的人了。
    不过她再忙,也没有康熙和静彤脑子转得飞快的忙。
    敏若在一旁站着看了半晌,心里“啧”一声,好一出大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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