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知夏一家沉浸在过年的阖家欢乐中时，盛天黎家却是死气沉沉。
    贾茹收拾了吃了一半的饭菜，心不在焉地坐在客厅里，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看看诺大的落地钟。
    盛伟青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般看着春晚，时不时还接着下属或客户打来的拜年电话。
    “吴总，过年好啊！……等过了年，叫上李科长，咱们一起聚聚。”
    “白总呀，春节好，给您拜个年，咱们改天聚聚。……您去儋州了呀，那就等您回来……”
    “赵经理，过年好，过年好……行，我看到时候有没有安排吧！”
    ……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让盛伟青应接不暇，贾茹起先也不以为意，但眼见时间越来越晚，盛天黎却还没回家，就开始担心起来。
    贾茹给盛天黎不停打着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等盛伟青终于空下来，贾茹便心急火燎地对他说：“你还有心思打电话，儿子这出去都快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呀？”
    听到贾茹这么说，盛伟青合住了手机，脸上余怒未消：“着什么急，他都19岁的人了，丢不了。”
    “你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小黎是不是你的儿子，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贾茹开始责怪起了盛伟青。
    “我怎么当父亲的？你说说，我哪件事不是为他好，可他哪件事听我的了？”盛伟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为他好，为他好，你不要总是拿这种话来压小黎。”
    本该是欢聚一堂的除夕夜，却被盛伟青搞得愁云惨淡，再是温柔的贾茹也忍不住了。
    “小黎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你却总把他当孩子看，还把管理公司的那一套用在小黎身上，他能听吗？”
    “就算他是成年人，那也是我儿子，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盛伟青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贾茹变得疾言厉色。
    “什么叫天经地义？小黎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员工。”
    “怎么，我管儿子还管出错来了？”
    “你管儿子是没错，但你用错了方法。”
    贾茹说完，也不想与盛伟青再争辩，一甩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往卧室走去，留下了赌气的话：“盛伟青，小黎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也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如果他今天出什么事，以后咱们这个家也就别过了！”
    看着贾茹生气离去的背影，盛伟青一口气堵在心头却说不出来。
    电视里的节目惹得观众捧腹大笑，盛伟青却是又气又恼，气的是盛天黎的不服管教，恼的是自己一遇到儿子就无法控制的脾气。
    盛伟青听着电视里的声音有些心烦，拿起遥控器调成了静音，随即身体往后一靠，瘫坐在了沙发里，长吁短叹地扶着额头。
    落地钟的摆锤一直晃个不停，微弱的滴答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当所有指针全部在罗马数字的“12”重合时，棕色的椴木钟身里发出了沉厚的声音。
    屏幕中，主持人也与现场演员和观众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咔嗒。”
    开门的声音响起，意志消沉的盛天黎踩着钟声走进了家门。
    十分钟前，盛天黎就已经到家，但他不想进屋，于是，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直到听到别墅里传出的整点报时声才推门而入。
    盛天黎换了鞋，穿过玄关就看到了沙发里的盛伟青，却一声不吭地朝二楼走去。
    “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盛伟青的厉喝，盛天黎停在了楼梯上没有转身。
    “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
    盛天黎背着身不说话。
    “至少还知道回来！”盛伟青脸色阴沉，“你妈一直担心你，你去看看她。”
    说后面的话时，盛伟青的语气明显轻柔了一些。
    盛天黎听了，沉默不语地去了贾茹的房间。
    终于等到盛天黎回来，盛伟青也起身去了一楼的书房。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生着闷气的贾茹以为是盛伟青，提声说道：“你不把小黎给我找回来，你就别进屋。”
    “妈，是我。”
    听到了盛天黎的声音，贾茹立刻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门。
    “小黎，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贾茹拉着盛天黎坐到了床边的长椅上。
    看着贾茹着急的神色，盛天黎愧疚地开口，“妈，我手机没电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贾茹一手拉着盛天黎，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脸上是祥和的笑容：“没事儿，，回来就好。”
    手心里传来的冰冷温度，让贾茹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心疼地说道：“外面很冷吧，瞧你这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看着贾茹帮自己暖着双手，盛天黎对自己的意气用事后悔不已。
    盛天黎反手把贾茹的手握到了掌中，笑着说：“妈，我没事，就是去外面走了走，我都这么大了，还能被坏人拐了去吗？”
    说着，还弯起了胳膊，“你看，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你的。”
    端详着盛天黎，贾茹的眼中满是欣慰，心中却有些难过：眼前的儿子，明明心情不好，却还要安慰自己。
    孝顺懂事的盛天黎让贾茹十分骄傲，可如此优秀的儿子，盛伟青却看不到。
    一想到这里，贾茹就苦恼不已，脸上也更是怜爱：“小黎，这两年很辛苦吧！”
    贾茹没来由的话让盛天黎愣了一下，但想到今天餐桌上的情形，他便明白了贾茹的意思。
    “妈，我有什么辛苦的，反正都是按照我爸的要求来，我也没损失什么。倒是您，夹在我和他之间很为难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妈，我不护着你护谁。”
    贾茹搂着盛天黎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这么一搂，贾茹才真正感觉到，原来那个成天缠着自己的小孩儿，如今已经高出自己许多，长成了大人模样。
    “妈，谢谢您。可是……”盛天黎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我真的不想出国。”
    贾茹带着询问的眼神打量着盛天黎：“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出国吗？”
    如果贾茹知道了自己不想出国是因为林知夏，那爸爸也一定也会知道，到时候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殃及林知夏，所以盛天黎思量再三，还是选择隐瞒。
    “我不觉得出国有什么好？我只想呆在国内，陪着您。”
    听着盛天黎的话，贾茹不疑有他，便深吸一口气，“好，等你爸气消了我再跟她说。”
    “嗯，谢谢妈。”
    “行了，你再谢来谢去的，妈就要生气了。”
    贾茹和蔼的目光注视着盛天黎，被盛伟青打过的地方，印记已消，但她还是抬起手摸了摸：“脸还疼吗？”
    “不疼了。”盛天黎摇了摇头。
    “晚饭也没好好吃，饿不饿，妈妈再给你煮饺子吃。”
    “不用了，妈，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儿睡吧！”
    “好，你也别生你爸的气了，等明天我去跟他好好聊聊。”贾茹还是在调和着父子俩的关系。
    “我怎么敢生他的气呀！”
    盛天黎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他是盛总，我躲他还来不及呢。行了妈，你睡吧，我回房间了。”
    “好，晚安。”
    “妈，晚安。”贾茹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等盛天黎回了房间，贾茹走到二楼玄关，瞅了瞅楼下，并没有人，便猜到盛伟青一定是在书房，本打算去找他，迈出去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
    贾茹心道：好好的一个除夕夜，全都被盛伟青破坏了，今天得让他冷静冷静。
    于是，贾茹转身回了房间，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