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见她
我快等不及了
那双漂亮清澈的双眸望过来,看着她。
王嬷嬷见过无数美人儿,自从前朝至今,各地献貌美的秀女,饶是她见过无数,可都比不上面前人儿一丝一毫。被江姑娘满含雾气的双眸远远一望,心底当即泛起无限柔情,只想着她不论提出多荒唐多难以满足的要求,都通通想方设法满足,只要是想要,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也得摘下来。
色授魂与。难怪啊。
王嬷嬷叹息:“信王殿下所做之事,是欺负了姑娘一些。尚未谈婚论嫁,没有媒妁之言,最后总是姑娘家的受委屈。嬷嬷替你做主,过不久找个良辰吉日就把这件事定下来。殿下说了,要迎姑娘做正妃。”
柔安微诧:“正妃?”
她对这些名门之间的姻亲也不懂。但是略有耳闻,亲王位高权重,若是正妃,需得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女眷。江柔安不是老将军家生的姑娘,自然也谈不上几品。
江柔安不禁温声问道:“可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怕是不成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为别人着想。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听见正妃这两个字,恐怕早就扑上去了,哪里还顾忌身份?
看柔安这样懂事乖巧,王嬷嬷心底愈发可怜起来,暗唾信王下作行径,挽着她的手:“没事。这些旁的不相干的东西不用姑娘来考虑。到时候再给姑娘认个干亲什么的,也好明面上说得过去。再说了,即使没有身份又怎么了,这是殿下欠姑娘的,必须得给个说法。”
日光明媚,映照在娇美人儿的侧脸,身后柔顺的青丝泛着暖黄金光,柔安不自觉的咬了咬唇瓣,有些为难,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要成王妃了?
王嬷嬷心中决断,拉着姑娘柔若无骨的手安抚她:“不怕,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和殿下说明,必须得等到成亲之前他才能来见姑娘,那些举动这两天是想都别想了。光让他沾了大头便宜,把咱们姑娘家的颜面放在哪里了?”
“前天又混进宫里了?”
周时唾了一声:“说我疯了,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疯了?觊觎那么小一姑娘,呸,老牛吃嫩草。”
“娶谁?”
“后来因为暴虐之政,民心不稳,不到短短五十年便破了国。”
“近来事务都是五哥在看着。”
见他不想说话,王嬷嬷心里有了猜测:“殿下,您现在莫不是还相信那些克妻克子的传言吧?事到如今,就别想了。江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晌午之后去庙里找几个大喇嘛看一看,算算八字,选个良辰吉日,尽早把姑娘高抬大轿迎到府里来。”
夏末天气暗沉,窗外汇集层层乌云,前几天好不容易凉爽的天气又变得阴热潮湿。蝉鸣不绝。
“你就清高了?你好到哪里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装模作样。你也是个黑心肝,闷着坏的。前几天有人给你那侄女儿说亲事,我听说某人竟然直截了当的拒了太后,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留。”
帐子里,周时倒了一杯苦酒,灌进嘴里,将酒杯掷在地上:“我要娶她!”
江柔安最怕炎热,此时此刻,身上也黏嗒嗒的,尤其是胸口极不舒服。
“怀王好仁政,深明大义。这国事交给他,天下百姓不会说什么。”
周时冷笑:“她怎么敢的?她都已经快七十了吧?还想着那劳子事儿。恐怕前不久荣家被抄家就是太后的主意。真是人心隔肚皮。”
小双知道姑娘怕热,忙点点头,拉上内室屏风。
见对方双眸含着几丝冷薄,周时悻悻不说话了,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苦酒:“我倒是羡慕你。你能把她娶进来,我便不能。”
王嬷嬷掰着手指眉头紧皱,“今儿都阴历快八月了,这事拖不得。况且宫里言帝恐怕…必须得快些。”
小衣裳紧紧勒着形状,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又得改尺寸。
王嬷嬷越想越气,从侧阁出来直奔主殿。看着柔安姑娘懵懵懂懂,恐怕当时她没有发现信王殿下过分行径,他还不知道要欺负柔安姑娘多久。
热浪侵袭,尤其是内室,柔安唤她:“小双,先把窗户打开吧,散散热气。”
周时沉吟片刻,话风一转:“心仁,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帝王之侧,不养闲子。一如当初秦王登基,雷厉风行毫不手软,才能一统南北两疆,开疆扩土建功立业。”
“殿下,您若是把我当成您的教养嬷嬷,念我照顾您二十余年的情分,就听我一句劝。选好良辰吉日之前,千万不能再私底下见姑娘。否则要犯忌讳的呀!还有,您就忍两天,等姑娘嫁到府里来,您不是天天都能瞧见她吗?殿下您也是奇怪,喜欢江姑娘也不早说,早点提了亲事,恐怕现在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周时俊美难辨的面庞浮现出悲伤神情,“我每天都很想昭儿,每天都想,无时不刻都想。”
她看着姑娘,莫名咽了咽口水。
李邵修放下手中玉碟,扔了个折子过去。
“心存妄念。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不放心的又叮嘱几句:“记得老奴的话,成亲之前,可千万别再见面了!想见也得忍着!还有,这件事儿先不要告诉旁人,别叫哪个管不严嘴的给说漏了,平白无故影响姑娘家的声誉。”
“这话是没错。就连谷太宰也对怀王赞许有加…”
她叹气:“那一条干净裙子来,我换了身上这件。”
“言帝病重,朝中久无人主事。太后想垂帘听政。”
周时皱眉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
看着对方默认,李邵修道:“真是疯子。”
军营,声势浩大。万人操练,尘埃四起。
廊前芭蕉微微摇晃,季节过了,桂花落了满朱廊。小双关上了窗户,担心:“眼看着天憋着一场雨,怎么这么热啊。”
他起身:“算了,没意思。和你说这些,没劲!老古板!”
李邵修被王嬷嬷念叨的直头疼。
—
李邵修指尖摩挲玉碟,沉沉思索。
“别人的妻子又怎么了?我可以抢过来。”
她手里绣着帕子,一双秀气的眉因为炎热天气微拢着,鼻尖儿上挂了点儿薄汗。
周时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倒是心怀大度,拱手让江山,不爱江山爱美人。”
周时苦涩:“除了徐昭,我还能娶谁?”
别人身上热,身上都是臭汗。只有姑娘不一样,出了汗以后,浑身上下反而是香的,像是刚洗出来的粉蜜桃儿。尤其是细腰上头鼓鼓的那对儿…
江柔安很快换了衣裳,刚换完,取来湿帕子擦脸,见小双愣的不行,便说她:“小双,快些,把这件脏的拿出去。”
“诶。好。”
小双才从沉迷于姑娘美貌中醒过来,悄悄溜出去。
江柔安看着窗外,簇簇金黄桂花落在地上。她满腹心事。
王嬷嬷的话也和她说了。她只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身份上的变化。
嬷嬷还说,世叔对她那样,只是喜欢她,忍不住和她亲近一些。不仅如此,嬷嬷还教她许多东西。她说男女之间的事儿,成婚前必须要清楚。
柔安只是懵懂,一知半解。
她只摇头不去想那些,远看天色沉闷,墨色团云滚滚而来,忙把前几天晒的桂花茶干收进屋里。
一场雨疾至。
雨花豆大,溅到青石板上,很快汇集成一滩,泼天盖地。
柔安伸出手掌去接,雨丝冰凉,扫净了积攒多时的闷热。
不需多时,院子里积满水花。绿瓶站在廊下:“这雨怎么这样大?看起来会下很长时间呢。”
因为天气阴暗,黄昏过后,天色已经浓稠似墨,廊前一一点了灯。
江柔安没心思用膳,只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霎时间,明亮的闪电如鞭,几乎要把天空撕碎。
闷雷炸裂声音紧接着传来。
“砰”的一声。
柔安双手捂住耳朵,缩到榻子里。
她很害怕雨天。
很多个夜晚,老将军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她。她一个年幼的女孩儿,被独自留在偏院。
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江慎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把她的双手绑住,锁在了柴房。
她哭的很惨,上气不接下气,求江慎放她出去。
江慎却恶劣至极:“你求我,怎么求?不拿出诚意来算什么求法?”
她没办法。
柴房那样黑,那样冷。她被关了一整晚。巨大的雷声将人耳朵震的发麻,冷水顺着门缝渗进来,沾湿了鞋袜,像是阴暗的水蛇。
又是一道响雷,把柔安从回忆中拉出来。她浑身抖着。
忽的,瞥见屏风映出一道高大挺拔身影。
江柔安怔怔看着,她知道是谁,喊他:“世叔?”
“您怎么来了?”
李邵修脱了淋湿的外裳。怕她害怕打雷,没来得及打伞。
那姑娘看见他,果然像是刚刚哭鼻子一样,眼巴巴的仰头瞧着他。
李邵修坐到床侧,端了一碗热汤叫她喝了。
柔安却鼻头发酸,泪涌出来。
她扑到男人怀里,寻求依偎一般,哭的伤心,窗外滚雷声音炸起,不由得一个哆嗦。
李邵修心软成了一滩水,抚摸她柔顺的发尾:“是不是想阿公了?”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
窗外又响起一声雷,李邵修捂住怀里小姑娘的耳朵,哄她:“不怕。”
雷声被隔绝在遥远的天外。
柔安回过神来,偎在他怀里:“世叔。您不能来的,嬷嬷说我不能见你。”
李邵修摩挲她的双肩:“我不来见你,你舍得?有没有想我?”
他一贯会说这样不知羞的话。
柔安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抿唇:“我才没有。”
“我不信。小骗子。”
李邵修掖了掖被角,心甘情愿被她骗:“睡吧。”
纵使什么都不做,这样看着她,也满足。
柔安担心:“世叔,我没什么事。您快些回去吧。嬷嬷看见您在我这,又得唠叨了。”
真是过河拆桥。
李邵修瞧着灯影下娇美人儿的面庞,目光自那水盈盈的双唇间划过。她丝毫不设防备,一对纤细锁骨下,薄纱紧绷着难以忽视的莹润白软。
雷声响起,内室发出一阵被褥摩攃的声音。继而是重叠交织的水渍声音,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所掩盖。
“不是说…让您走了么!一会儿嬷嬷就来了,别,…别咬。”
娇声细语,软弱可欺。李邵修只觉得胸膛中那点羽毛似轻飘飘的瘙痒逐渐扩大到全身,捏着对方的脖颈低了头,要去追寻两片柔软双唇。
王嬷嬷点着灯笼,在廊前问:“姑娘,睡了吗?”
江柔安听见王嬷嬷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绷直:“快睡了。嬷嬷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今儿晚上下雨,姑娘记得盖好被子。莫着了水汽。”
里面声音断断续续:“多谢嬷嬷关心,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嘶…”
王嬷嬷敏锐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潮湿生了蚊虫?”
“没事的,我刚刚不小心扯了一下头发。嬷嬷不用担心。”
王嬷嬷站在殿门口,关心的视线往里面转了一圈,昏黄灯光下,看不太清楚榻子上的情形。嬷嬷便关上了窗户,心中稍有疑惑,忙问身边一个婢子:“信王殿下可在府上?”
小婢子恭敬道:“殿下晌午去军营了。怕是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便好。”王嬷嬷心头的疑惑消减下去。
廊外王嬷嬷的身影走向小厢房。
江柔安松了半口气,推搡他:“您还不走!刚刚嬷嬷差点没有进来。”
她说话也说不利落,手脚都发软。
忽的,李邵修停了动作,不发一言,沉沉双眸凝视着她。
“我快等不及了。”
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说的是什么之后,江柔安的脸颊猛地一红,别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