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表白
    第二天，圣利斯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中午了。
    光脑上显示出许多未读消息，其中被自动置顶的是来自医生的消息，询问他发倩期状况，顺便催促他和陆星野今明两天来做检查。
    看到医生的催促，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回笼，想到某个Alpha是如何韬光养晦又是如何趁着自己不注意挣脱束缚，而后将自己……
    想到这里，圣利斯下意识抿了抿唇。他暂时还没有学会人类的羞耻心，但面对感官完全被另外一个人操控的局面，他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上位者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僭越、冒犯乃至束缚，被年轻人以下犯上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感到了冒犯。
    正当圣利斯这么想着，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圣利斯收回思绪道：“进。”
    陆星野推门而入，圣利斯看见他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不由得蹙了蹙眉：“你脖子怎么了？”
    “首席大人，”陆星野说话间有些委屈又有些想笑，“你自己亲手划的，怎么下了床就不认账了？”
    圣利斯微微睁大眼睛，陡然想起了本该忘记的内容：“……是我划的，我想起来了，但只能说是你活该。”
    “这就是我要说的。”医生相当严肃道，“非发倩期期间，不要强行进入，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但长久下去会导致一系列不可估量的后果。”
    陆星野在床上疯得什么都敢做，眼下却猛地竖直了耳朵。
    圣利斯不置可否：“是不是他，我这次去完就知道了。”
    医生欲言又止：“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
    陆星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扭头震惊地看向了圣利斯，然而圣利斯的表情无比的平静，仿佛他刚刚说的只是“今天天气真好”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陆星野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承认了他自己干的好事道：“……昨天。”
    按照惯例，医生依旧先给圣利斯做了全身检查，而后才走流程一般给陆星野做了几项筛查。
    现在圣利斯终于品出了一点味，他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医生让这两天去做个体检，刚好趁着休假，你今天跟我去一趟。”
    “当然不是。”医生也有些诧异，回过神后连忙道，“怀孕之后十天才能检测出来，从第一次进入生殖腔算起，现在过去十天了吗？”
    “确实是我活该。”陆星野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差点让我的神明大人坏掉，罪有应得。”
    说到这里圣利斯突然顿了一下，也有点说不下去。
    结果出来后，陆星野的报告倒是没什么，但是医生看到圣利斯的那份报告后，表情有些微妙。
    圣利斯的本意是阻止，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词一出，陆星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又疯了起来。
    医生问道：“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陆星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不过说完他又话锋一转，“但秋博士之前能拿到你的信息……会不会是这个医生传出去的？”
    整个特里斯上层都知道了圣利斯和他那个小Alpha一起休假的事情，到了医疗中心，医生看着他们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陆星野，仿佛在看一个幸运到发光的小白脸。
    圣利斯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再迟钝也听出了陆星野话里的意思。
    陆星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问题吗？”
    “不到十天。”圣利斯冷静地回答道，“距离第一次过去了五天，距离上一次……”
    这话确实是他昨天晚上为了阻止陆星野自己亲口说的，他当时说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发倩期已经结束了，过载的感觉会让他的代码紊乱，对于他来说就是会出现短暂的故障，也就是“坏掉”。
    圣利斯平静地打断道：“是怀孕了吗？”
    陆星野红着脸乖巧地低下头挨训：“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医生又扭头看向圣利斯：“首席大人，麻烦您也要牢记。”
    圣利斯并不在乎：“他记住就可以了。”
    医生立刻意识到了圣利斯这句话的潜台词，他神色一顿，差点就问出了心中所想：您只打算有这一个Alpha吗？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换了个话题：“您的发倩期完全结束了，激素水平和信息素水平都恢复了正常。但和一开始推测的一样，除了发倩期结束之外，您没有任何被标记的迹象。”
    圣利斯点了点头：“我知道。”
    医生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二位之间的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按理来说一旦进入生殖腔，怀孕的概率即为百分之九十九。”
    圣利斯点了点头：“所以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事发突然我没有备药，你这里有避孕药吗？”
    陆星野神色一顿，他心底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却还是忍不住看了过来。
    “有，但您没有必要吃。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医生严肃地回答道，“匹配度实际上是一种建立在完全标记上才能成立的概念，如果没有办法完成完全标记，那么很遗憾，您恐怕……无法怀孕。”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星野的耳朵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但脸上还在故作镇定。
    圣利斯闻言一顿：“你的意思，无论和谁，我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后代。”
    “理论上是这样的，除非您能找到可以完全标记你的人。”医生点了点头，“我推测这可能就是进化的最终含义。曾经有一个远古科学家提出了一种假说，即个体是为了基因繁衍而存在的消耗体。当个体完成完全进化后，最终会拜托基因的束缚，进而选择不育，以防止后代侵占自己的利益，保证自我的生存和发展。”
    医生提到的假说是“进化派”广泛认同的一个学说，即任何生物进化到最终形态后，都会选择停止生育。
    然而圣利斯心中所想却并非如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与进化无关，恰恰相反，他想到了一个公认的法律——人造人不能被克隆，更不能有后代。曾经人类社会出现过一段时间人造人可以合法存在的年代，那个时候的初代系统还在正常运转，但人类从那时开始就不允许人造人拥有后代。
    人类的法律从来都不只是流于表面，或许人造人在设计时就被否认了繁衍的权利。
    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而且是基于医生没有说谎基础上的猜测。
    最终圣利斯什么也没有问：“这样也好，后代并无意义，只是个体生存路上的绊脚石。”
    医生发自内心地笑道：“能像首席先生这样一心只为联邦着想的人不多了。”
    圣利斯没有回答这句恭维，他从位置上起身，头也没回对陆星野道：“走了。”
    陆星野刚刚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神色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立刻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神站了起来。
    “今天辛苦了。”圣利斯对医生道，“有什么研究结果及时跟我说。”
    医生连忙站起来送他们：“好的，首席先生再见。”
    回去的路上陆星野全程没有说话，临近中午来不及做饭，两人头一次在外面一起吃了顿饭。
    饭店的老板惊疑不定地看着圣利斯和陆星野，似乎震惊于尊贵的首席大人居然会莅临他的小店。
    老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人，发现两人吃饭时居然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一直等到两人回到家洗完澡，他才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我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刚洗完澡出来的圣利斯闻言随口道，“你呢？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我喜欢女儿。”陆星野不假思索道，“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是跟我妈说我想要个女儿，我妈老是笑我，后来懂事了我才知道，在现行的法律之下，生育权归孕育者所有，Beta和Omega都可以凭借人造子宫拥有自己的孩子，唯独Alpha是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拥有孩子的，除非得到孕育者的许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不可能了。”
    “你才十八岁。”圣利斯回道，“将来有的是机会，不要担心。”
    陆星野一愣，而后苦笑了一下：“你是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啊，首席大人。我有时候时常在想，你到底是人造人还是数据代码编制出来的假人，怎么一点心都没有。”
    圣利斯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星野叹了口气，而后前所未有地认真道，“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圣利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抬眸看向了陆星野认真的眼眸。
    “还不明白吗？”陆星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圣利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