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突变
圣利斯说完那句话后神色淡然，仿佛完全不认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话。
在场大部分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一些稍微回神的转头看向了陆星野，只见陆星野也是一副神情空白的样子，显然也没想到圣利斯会说这个。
方才圣利斯短暂的沉默让莉亚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怀疑，但是当她听到圣利斯的发言，并且在震惊过后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圣利斯从可能的名单中划了下去。
“首席先生真会开玩笑，不过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好。”莉亚略带僵硬地笑了笑，“琳琅小姐已经五岁了吧？我们的六皇子殿下今年刚满二十，您这玩笑……”
不明原委的众人看着圣利斯的眼神更震惊了，仿佛今天才发现他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变态。
圣利斯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眼神，陆星野见状连忙道：“银梵先生可能只是在顺着梅斯先生的话往下说而已。”
梅斯就是刚刚拿自己孩子开玩笑的Omega大臣，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但这话从陆星野这个被拿来“开玩笑”的当事人口中说出来，一时间就变了味。
帝国大臣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琳琅真的是陆星野的女儿，但就他们俩这一来一回的交流，任谁都看出来了圣利斯和陆星野之间的不对劲。
再联想一下他俩的年龄和这几天的表现，很难不想到陆星野这是在上杆子给特里斯首席那个才五岁的女儿当后爹。
要知道整个星际都没人清楚圣利斯的年龄，有人猜他甚至快一百岁了，而陆星野回到帝国时，专程有人测了他的骨龄，刚好二十。
二十岁的Alpha上杆子给那个年龄成谜，美貌冷漠Omega的女儿当后爸。
刺眼的光芒下根本看不见陆星野的身影，这一幕熟悉的景象和五年前的回忆蓦然重合，数个夜晚的恐惧全部涌了出来，骤然刺穿了圣利斯的理智。
冯曼原本正在为刚刚的事走神，毕竟全场除了圣利斯和陆星野，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两人过去的人，联想到五年前陆星野的年龄，他甚至有些怀疑琳琅就是两人的女儿，并且因此对圣利斯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怀疑——会不会他说的是真话？
她脸色一沉，撑着旁边的墙壁站了起来，看着挤在门口却出不去的众人，她忍着疼痛开口道：“我们被封锁了——”
圣利斯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下一秒，他陡然开口道：“他要自爆！”
“手臂”脱手的一瞬间直接炸开，整个屋内被震得发出了巨大的闷响。
冯曼心下蓦然一跳，骤然扭头看向了身后人。一个正在怀疑他人的人，突然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才是最有可能出问题的那个，一时间很难描述冯曼此刻的心情。
冯曼说完话后他一言不发，众人这才停止了手头的事，狐疑地看了过去。
那是盛丹总统冯曼的秘书，存在感很弱，一开始大家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帝国众人的脸上都快挂不住时，在场其他势力的人看向圣利斯的神色间写满了倾佩。
话音刚落，那个全程低着头仿佛在记录什么的艾利因突然一言不发地抬起了头，他的动作相当诡异，就像是生锈的机器突然被人掰正了一样。空洞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线，坐在离他最近地方的冯曼听到圣利斯的话，第一反应是猛然站起来往外跑。
“艾利因先生。”莉亚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道，“麻烦你配合我们的检查。”
没人会说联邦仗势欺人亦或者是联邦首席老牛吃嫩草，大家只会说能让帝国的皇子给他当小白脸，特里斯首席果然名不虚传。
艾利因的右臂不自然地胀大，被撑到破碎的布料下透着诡异的光芒，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星野冷着脸一脚踢开面前人的悬浮椅，猛然冲到艾利因面前，掐着对方的脖子硬生生把那根不似常人的胳膊扯了下来。
他的秘书还是没有说话，这下子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莉亚被爆炸的余波震在墙上当场吐出了一口血，但她还是强撑着去按紧急按钮，未曾想屋内的一切设施都开始不听使唤，甚至连会议室的大门都打不开。她脸色难看地妄图和外面取得联系，然而发出去的所有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
听到圣利斯的话，全场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往外跑，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拦他，除了陆星野。
手中闪着诡异光芒的“手臂”骤然变热，陆星野来不及思考，反手把它向会议室内无人的一侧扔出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接下来几人的验证也都很平稳地度过了，意外发生在一个盛丹代表身上。
然而没等他继续推算下去，他的秘书居然突然不说话了。
莉亚见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只得顺着陆星野给出的台阶往下迈：“没想到首席先生这么有幽默感……那么我们闲言少叙，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继续下一位吧。”
话音未落，旁边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众人骤然回头，只见圣利斯脱了外套一脚踩上了面前的长桌，在所有人都对那处爆炸避之不及的时候，他以最短的距离，两步跨到了爆炸的正中心。
烟雾刚好散去，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纹丝不动掐着艾利因的脖子，他的胳膊被炸得皮开肉绽，从圣利斯的角度甚至能看到骨头。
没有任何词汇能形容圣利斯此刻的心情，五年前的悲痛历历在目，混杂着血味涌上了他的心头。
那是一种掺杂着恐惧的怒意，而当他看到艾利因颤巍巍地抬起另一根手臂准备继续自爆时，那股情绪达到了顶峰。
在屋内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圣利斯一脚踹在了艾利因的脖子上，他没有丝毫收力，对方的整颗头就那么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成股如瀑布般的血水喷射而出，淅淅沥沥地洒了一地，看起来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人都看傻了，这种和杀活人没有任何两样的惨烈场景让有些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差点吐出来。
然而圣利斯的表情冷得如同寒冰，艾利因的血溅了他半身，他仿佛毫无察觉般抬脚掐着对方还在发热并且闪烁的胳膊猛地一拽——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摇摇欲坠的躯干骤然倒地，那根不断发热的胳膊到了圣利斯手里却如同被驯服了一般，持续胀大的趋势一下子慢了下来。
陆星野喘着气看向圣利斯，他的额头正在往外渗血，然而他顾不上这些，他几乎是用气声挤出了一句：“别……”
没有任何一个所谓的人工智能能够在初代系统前任意妄为，陆星野当然知道圣利斯完全可以压下艾利因的一切动作，但这也意味着圣利斯的身份将会暴露，所以他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拦艾利因，但事与愿违。
“闭嘴。”圣利斯冷冷地看着他，冰冷的怒意几乎从骨子里渗了出来，“我现在不想听见你说话。”
完了，陆星野默默闭上了嘴，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但他没来得及道歉，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便淹没了他的思绪。陆星野下意识扶着旁边的墙壁，不想让转过身的圣利斯发现自己的异状。
后怕混杂着难言的怒意让圣利斯前所未有的失去了冷静，他冷冷地看着手中那根血淋淋的、不再膨胀的手臂，一言不发地骤然用力，肿胀到扭曲的肌肉混杂着骨头被他缓缓捏碎，整根胳膊几乎断成了两截，却没有再发出任何爆炸的征兆。
最后圣利斯随手把那截物体丢到了一边，扭头神色冰冷地看着莉亚：“明知道有人工智能混入的情况下要以如此强硬的方式验证，最终导致人工智能自爆。我需要贵国的解释。”
莉亚头皮一麻，刚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圣利斯蓦然回首，刚好看到陆星野应声倒在地上。
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圣利斯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然一下炸成了空白，周围的一切都失真般褪去了颜色。
纸包不住火，这场纷乱很快便在各个邦国的上层传开了。虽然具体情况还没扩散到普通大众之中，但莫名的紧张气氛还是引起了部分人的警觉。
然而这一切都和圣利斯没有关系。他安静地坐在医疗舱旁边，神色冷淡地看着面前的医疗舱。
琳琅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圣利斯的袖子：“妈咪……爸爸什么时候能醒啊？”
圣利斯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医疗舱，周身的气氛异常可怕。
莉莉娅坐在旁边如坐针毡，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气氛了，她忍不住站起来道：“总部那边有点事，我先……”
话音未落，医疗舱突然传来了一声“滴”的响声：“治疗完毕。”
圣利斯原本平静的神情突然发出来一些微妙的变化，莉莉娅后背陡然一凉，连礼节也顾不得了，骤然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琳琅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情，见状高兴地扑到医疗舱旁边：“爸——啊，不对。”小姑娘顿了一下，突然有些生气道，“你明明说不会再受伤了……我要叫你叔叔！”
陆星野揉着发晕的额头，闻言带着歉意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抱歉，宝宝，爸爸食言了……不过你看爸爸不是好好在这里吗？没事的，原谅爸爸最后一次好不好？”
琳琅毕竟只有五岁，闻言眨了眨眼刚想原谅对方，圣利斯突然开口道：“莉莉娅，带琳琅出去。”
莉莉娅一激灵，硬着头皮道：“是。”
“妈咪？”琳琅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圣利斯勉强柔下声音道：“宝宝先和莉莉娅阿姨出去好不好？我和爸爸有些事要说。”
琳琅虽然依旧不明白两人要说什么，但还是乖巧地跟着莉莉娅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陆星野没由来地后背一凉，下意识就想开口道歉：“哥哥——”
未曾想圣利斯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疼吗？”
陆星野滑到嘴边的话一下子顿住了，僵了三秒后他硬着头皮道：“不怎么疼……真的，哥哥，不用担心，已经习惯了，我——”
陆星野说的确实是实话，方才的那点疼痛和他过去五年中的经历不值一提，然而剩下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温热的泪珠重如千斤地砸在他的手背上，胸口仿佛被一张手攥紧了一般，连呼吸都在此刻凝滞了。
“我疼。”圣利斯平静地流着眼泪，仿佛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了一般，他以一种轻到如羽毛般的语气开口道，“陆星野，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