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探班
沐秋言用的临时摄影棚比宁钰用的稍微小一些,但里面的各种设备却是一应俱全，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很多，来来往往各司其职。
地上电线交错,宁钰拿着积分兑换的薄荷水,走向被好几束灯光打着的舞台。有人来回跑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紧绷地，看起来分外忙碌。
舞台前面的中央放着一把椅子，坐着个戴帽子的导演,他手上捧着台本，正招呼着边上的道具组挪刺绣精美的屏风。
宁钰距离离得近了些,就能听到他那大嗓门在高声地咆哮,“动作快点,往中间放,对，那边的茶桌往边上移一点……”
“光呢，光打在标记点上啊，这不是偏了嘛！”
“演员说台词的时候记得切镜头啊,刚才那条要重新来过。”
“不是提前交代过了嘛，马上要拍了,怎么还没到啊……”
宁钰听得缩了缩脖子，突然发现刚才给自己拍摄的摄像老师还是挺温柔的。
“诶,你是谁啊？”一个抱着彩灯的小姑娘看到了宁钰，愣了一会儿,问道。
宁钰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是沐老师的朋友,过来想探探班。”
“她的确是沐老师的朋友，不是什么可疑分子。”江瑶脸色微沉，踩着高跟鞋，从旁边走了过来。
她抬脚准备往化妆间走，被江瑶伸手臂拦了下来，“她现在在更衣间换衣服，待会儿拍摄就要开始了，没工夫跟你叙旧聊天。”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走开，江瑶却轻蹙眉头不是很欢迎的表情看着宁钰，“你来找秋言？”
但没过一回儿，撑伞的沐秋言神色又变了，变得哀怨忧愁，她呆呆地侧身望着舞台的另一边，眼神渺远悠长，一句未言，可那幽怨的眼神却似乎在讲述着一个缠绵悱恻、恩怨别愁的故事。
江瑶抬了抬眉毛，双手抱胸，“嗯……站在这里好好看看吧。”
而走在她边上的工作人员却是现代装，古今的对冲，又让宁钰有了不切实的恍惚感。
“这样啊，那我在这里等等吧。”
宁钰：“对，不是可疑分子，不是可疑分子。”
宁钰看得愣了，她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导演的叫嚷声，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搬东西的声音，都没办法再传入她的脑海。
沐秋言双手交握放在腹前，宽大的衣袖垂下来，白色的内襟，外罩雍容华贵的紫色苏锦长袍，脚上一双金色云纹滚边的紫色绣鞋，她轻盈地迈上舞台，动作优雅柔美，气质飘然，真像是古代秀外慧中的大小姐从山水画中走了出来。
江瑶嘴角向下撇，“知道，拍个广告代言还拖拖拉拉。”
“探班？”小姑娘眉头紧皱，“这里是私密拍摄,外人不让进的，我没听说有沐老师的朋友要过来啊，你到底哪位？”
宁钰没想到还有这讲究，正准备想解释，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化妆间里的沐秋言一身紫色仙气飘飘的古装走了出来，她如瀑的头发披至后背，头上戴着银白色的冠冕，和样式精致的朱钗，头冠上的流苏垂了下来，衬托整个人飘逸翩然。
一颦一笑间，装满了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和纯真活力，不带任何一丝阴霾。
导演在喊卡之后，沐秋言手中的油纸伞被边上的助理抽走，她缓了口气，将凌乱的衣服和头冠重新整理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跟着灯光在茶桌前坐下。
一把浅色素雅的油纸伞被沐秋言缓缓撑开，姿态风雅万千，往常眼眸中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宁钰从未见过的天真烂漫和单纯美好。
宁钰点头，晃了晃手里的薄荷水，“想着她工作辛苦，喝点补充补充能量。正好我下午也有拍摄，就在隔壁摄影棚。”
宁钰不好意思地挠脸，“是啊，还得多亏沐姐姐的帮助，她现在在化妆间吗？我去……”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舞台上那个和她认识的大相径庭的沐秋言。
简单的沏茶、闻茶、品茶，沐秋言一举一动从容不迫，青葱修长的手指附在茶壶上，淡绿色的液体从壶口倒了出来，热气从杯中蒸腾而上，清雅的茶香四溢，沐秋言浅嗅了嗅，勾起一抹笑，端的是端庄大方，温良秀气。
这又是另一个不同寻常的她。
宁钰咬唇，胸腔的情绪不断翻腾，有种迫不及待地渴望在脑海中叫嚣着。
如果这些不同的情绪都是因我而起就好了，因我而笑，因我而怒，因我而哀，她那双望向远方的眼神如果停留在自己身上，永远地停留，就好了。
呼啸而过的芜杂念头让宁钰忍不住摇头，她微捧脸，脸上似乎有火在烧，烫得灼手。
“怎么，看呆了？”江瑶在一边轻笑，“我家秋言是不是特别有魅力？”
宁钰眉心一跳，晃了的心神渐收，抿唇，眉眼间有些不悦，“哪家的秋言？沐姐姐怎么会是你家的。”
江瑶耸肩：“我是她的经纪人，她是我家艺人，怎么不算我家的呢？”
“不就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工作关系，怎么算是你家的了。”宁钰有些吃味，不满地反驳，特意在“工作关系”上放了重音重点强调，大有小学生吵架一定要分出个归属来。
江瑶稀奇地上下打量宁钰，像是没想到宁钰性格还有这么幼稚无聊的一面，“那你呢，宁大渣a，你是她的谁？我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挺亲密的啊，你们有那么熟吗？”
“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想追沐秋言？我可告诉你，她可不是你养在鱼塘里的一条鱼，她也不可能成为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宁钰眯眼看着沐秋言，嘴唇动了动，缓缓道，“她不是鱼，她是一片落进了我心上的雪，冰冰凉凉，有时候还凶巴巴的，但已经装进去了，又怎么能轻易取出来呢。”
江瑶被这话一激，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说情话的宁钰，还有些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半晌才缓过神来怒骂了一句，“油嘴滑舌！好不要脸。”
宁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不是你先讲什么鱼不鱼的。”
江瑶：“渣a能浪子回头，堪比天上下红雨，说得再多，都是漂亮话，当不得真。这个道理我懂，秋言也懂，你想框她可没那么容易。”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沐秋言这一周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自打遇到宁钰，她家艺人的行事举止都变得古怪起来，先是不小心在心动house把自己重要的秘密暴露在了宁钰面前，又是岛上亲密地聊天上药，再后来似乎又闹别扭似的让她查这查那，自己把宁钰之前的花边绯闻全网挨个看了遍。
再再后来，还有酒店里被下药，她听到的暧昧的聊天对话！
她们真的在一起了？
虽然事后秋言跟自己解释过几句，她和宁钰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当时她那眉眼含羞带怯的，绝对不是无事发生的正常反应！
江瑶心累地扶额，担心沐秋言会这样栽在这个身经百战的渣a手中。
宁钰：“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以前是我糊涂，但直到遇上沐秋言，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爱……”她说着说着，突然说不下去了。
艹，这些话不就是系统给她看的《渣a经典语录》上面的嘛，简直一毛一样啊，难怪她越说越顺溜。
江瑶呵了一声，冷笑道，“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会好好疼她爱她，和她结婚，给她终身幸福，让她每天快乐？”
宁钰：“呃……倒没发展到那么快，一切都看沐姐姐的意愿。”
给根杆子就能顺着往上爬，江瑶为宁钰的厚脸皮感到震惊，“反正，我会死死盯着你的，秋言绝对不可能会和你这样的alpha在一起的。”
宁钰没把江瑶的话放在心上，见舞台那边的拍摄进度停了下来，眼前一亮，动作飞快地朝正坐在舞台的边沿小口喝水休息的沐秋言跑了过去。
江瑶看着像风一样冲过去的宁钰，恍惚看到她身后不断摇摆的尾巴。
啧，真像，像主人回家后急不可耐上去亲热的修勾。
沐秋言小口抿着水，脑袋上沉重的头冠压得她脖子有些酸痛，她捏了捏眉心，身体上的疲惫感稍缓了缓，就觉得眼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舞台上闪耀的光还没有撤下去，沐秋言仰脸看到了宁钰带笑的面容，心里一顿。
“你怎么来了？”
宁钰将她手上的矿泉水瓶抽掉，又将自己带的薄荷水塞进她的手中，“累不累，喝点薄荷水补充补充能量。”
沐秋言轻笑，“你当这是什么神水啊？包治百病还能消除疲劳？”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将那瓶薄荷水打开，小口喝下。
沾了水光的唇更加粉嫩，沐秋言化的状偏素雅，额间一抹花钿，衬得皮肤白皙细致，眼尾的地方扫了淡淡的桃花粉，美人笑靥如花。
宁钰心脏砰砰直跳，那种燥热感又涌了上来，她将沐秋言没喝完的水凑到了唇边一饮而尽。
沐秋言眉头轻蹙，有点耳热，“那边还有水，干嘛非得喝我这瓶。”
“没事，这瓶更好喝。”
沐秋言：……
她摇头无奈道：“宁钰，每天调戏我是你需要完成的什么强制性任务吗？”
宁钰想起脑中的无良渣a系统，眉头一跳，“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不是吗？我看你调戏得很起劲啊。”
宁钰：“拍完了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沐秋言摇头，转头看向在导演围了一圈的工作人员们，他们面色焦急，似乎在急切地交流些什么。
宁钰注意到那个戴帽子的导演也是一脸的不虞，发怒的神情，似乎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沐秋言眉头紧蹙，撑着手要从舞台上下去，却不小心按到了衣服的裙摆，身子一歪。
宁钰眼疾手快地伸手捞她，手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好好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舞台下，“穿了这么一身，你动作得小心点。”
这边的动静不小，所有正在讨论对策的工作人员都望了过来。
沐秋言注意到大家的视线红了耳朵，面上又强撑着保持高冷，淡淡的“嗯”了一声。
宁钰给沐秋言提着垂至地上的下摆，跟着沐秋言走到了导演面前。
“今天完不成拍摄的话，可以等到下次，我问问江瑶后续的工作安排，想办法抽个时间出来。”
工作人员的表情微松，紧张的氛围稍微松快了一会儿，他们又暗戳戳地看脾气差的导演，拍不拍地，还得看他。
谁知帽子导演摸了摸下巴，眼神微眯，没看沐秋言，倒是对着她身后的宁钰仔细打量了一番。
宁钰被这眼神盯得发毛，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又暗暗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别是以前原身得罪过对方吧。
结果，导演突然伸手一指，“就你吧，后台换衣服去。”
啊？什么意思？
宁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