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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从古至今,长得太美都不是一件好

    第四十三章从古至今,长得太美都不是一件好事
    阮问颖收起锦帕,对堂姐投去含笑带嗔的一瞥:“好啊,亏我方才还把那簇开得最好的花枝让给你,结果你竟是这么回报我的,拿我来取笑寻开心,真是一腔真情错付。”
    阮淑晗笑容不减:“夫人今日邀我们前来,可不就是让我们乘兴尽欢的吗,我不过是在答合夫人的心意而已,如何能算是取笑?”
    姐妹俩相视而笑,谁也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等徐妙清的侍女将热茶和热点心端呈上来,也差不多到了开宴的时辰。
    不同于之前的讲会,宜山夫人把这次宴会的地点设在了露天的山庄别苑,周围种满了金黄的桂花,清风一动飘香十里,另有各色秋菊芙蓉点缀山间,在层林尽染的红枫中格外别致。
    开宴的时辰不算早,隅中已过了一半,好在山林里遮阴蔽日,凉意习习,宜山夫人又命人在别苑四周布置了冰轮水车,冲散暑气的余热,倒也颇为舒坦。
    前来与宴的皆为各家贵女,苑中不设排座,无论是欲赏枫林美景还是览湖潭胜色都随心意,但也不代表可以随意乱坐,因为诸家贵女里头不仅有性情合离之异,更有家世高低之别。
    比如阮问颖,她不是第一个到达别苑的,但在场之人还是等她落座了,才各自寻了席位坐下。
    稍后到来的顾婧柔坐在了离她不远处,不是和她关系好,而是相互之间家世接近,跟随在其身旁的齐芯竹才是被捎带的。
    齐芯竹的脸有些涨红了。
    或许是传统的家风让她生了逆反之心,齐芯竹在家里时乖巧规矩,一口一个“父亲”、“兄长”地喊着,在外却鲜少与人以姐妹相称,都是“你”来“我”去,偶尔才会称呼一声。
    齐芯竹既羞愤又委屈,偏偏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因为的确是她没有照着规矩来,即使她不明白这规矩是被谁制定出来的,又为什么一定要遵守。
    她刚才只是坐在席位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吧?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怎么就被拖下水了?还和晗姐姐一起?真是莫名其妙。
    阮问颖和阮淑晗相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神情。
    但在闻思静等人的眼里,这一番言语就是不知尊卑、粗鲁无礼了,或许还要再加上一项——工于心计,刻意讨好高门贵女。
    “毕竟我和妹妹比不得阮家的两位姑娘,不能成为夫人的高徒,时时听闻夫人讲解,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而阮问颖与阮淑晗也不介意,她们平素里与侍女相处都很少端架子,自然不会对此置予微词。
    对于这些门道弯绕,阮问颖不甚在意,无论是东首还是南次,头名抑或末尾,只要不是被人刻意冷落排挤,她都不会介怀,当然,也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还没有完,顾婧柔在话音落下之后从席上起身,对齐芯竹莞尔笑道:“来,妹妹,我们一道去给夫人敬茶敬酒,莫要辜负了这金秋时光。”
    徐妙清就更不用说,她对她的这些姐姐妹妹从来都很善解人意,鲜少有不满的时候。
    她只能垂眉低眼,当作没有听到,脸红到了脖子根。
    从后者的表情来看,显然对此很是惊讶,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但也不会傻到不接这话,当即应了一声,端起桌案上的青瓷茶杯随对方离开。
    顾婧柔微微一笑,道:“事情忙完,自然就出来了。且是宜山夫人相邀,我怎好推辞不来?”
    闻思静恍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齐家妹妹羞于单独前来,姐姐才相伴携行呢。”
    这样的相处,在她看来是直截了当,去除酸腐。
    顾婧柔给她解围,淡淡笑道:“闻二姑娘此言差矣,我和齐家妹妹都是受到了宜山夫人之邀前来赏花与宴的。”
    但有的人在乎,例如礼部尚书之女,闻家二姑娘,闻思静。
    她坐在阮问颖的右侧靠后,中间隔着阮淑晗和徐妙清,再过去就是顾婧柔,见得对方落座,亲近笑问:“顾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前些日子里不是说家中事忙,无暇见客吗?”
    阮问颖:“?”
    她晏晏笑道:“齐妹妹不过五品官之女,却每每落座在顾姐姐身旁,与颖妹妹、晗妹妹她们言语亲近,好似亲生姐妹,着实令人生羡。”
    闻思静朝着她们的身影啐了一口:“装模作样什么呢,家里人都闹出了天大的笑话,也好意思过来与宴,还到我跟前摆谱。”
    她转头看向阮问颖,换上一副笑脸,同仇敌忾般道:“颖妹妹,你瞧瞧她们,还道是书香世家出身呢,竟连个‘礼’字怎么写都不懂,真是让人懒得理会。”
    阮问颖:“……”最开始不是你去主动招惹人家的吗?
    而且她也不是很想理会这件事,就想安安静静地赏花品茗,等待宜山夫人发话。
    还是阮淑晗贯彻中庸之道,谁也不偏帮得罪,应了一声:“既然是不开心的事情,就少理会一点。马上要呈初巡茶点了,听闻此次宴上有‘秋景三色’汤,不知是怎样精巧的一道佳肴。”
    闻思静的态度也很得体,身为礼部尚书之女,她若想表现出温婉端庄的模样,是绝对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的。“我也不甚知晓。不过,以夫人的才情和心思,想来不会叫人失望。”
    偏偏徐妙清在此时插了一句:“柔姐姐今日心情不好,言语之间难免有所不周,静姐姐莫要生气。她平日里素来有些清高性傲,对谁都难展笑颜,不是故意针对姐姐的。至于竹姐姐,她向来这般直言不讳,有什么说什么,姐姐也不要怪罪。”
    让闻思静的脸色再度变得不好起来。
    她扫了一眼徐妙清,大约是觉得对方的身份家世与自己旗鼓相当,终是没有说什么讽刺的话,只冷冷哼笑一声。
    “是啊,都说真小人、假君子,若是让我选择,我也不会和成天姐姐长妹妹短、实则心怀有异的人一处,免得哪天被反咬一口都不知道。”
    “不过,要说这清高二字,那顾家的大姑娘还够不上。论起清高尚洁,谁能比得过我们楚姑娘?”
    她往前一努下颔:“瞧,又戴着面纱出来了。你们说她图什么呢,既然这么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就窝在房里头别出门,这又是身姿款款又是幂篱浅露的,是生怕他人对她不起兴趣吗?”
    她这一番话没有收声,周围人都听了个清楚,顺着她的示意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不远处的回廊中缓缓行来一行人,被侍女簇拥在中间的女子身着一袭浅色长裙,虽然蒙着面纱、戴着浅露,看不清容貌,但身段之窈窕足以使人难忘,断定其容颜绝色。
    这位得到了闻思静满满酸话的楚家姑娘,正是沛国公的嫡孙女,楚端敏。
    她的身世较为坎坷,母亲昌庆公主嫁给先沛国公世子不过一年,世子就因病去世,昌庆公主本人也在扶灵归来的途中遇难,只留下一名遗腹子,也就是她。
    说来,楚端敏的家世情况与阮问颖差不多,倘若其父亲还活着,如今的身份也该成为国公嫡女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顶着个国公嫡孙女的名头不上不下地尴尬着。
    至于从昌庆公主那边排辈分就别想了,先帝子嗣不缺,且以嫡为重,除了太后所出的陛下、信王及安平长公主之外,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宠爱,何况一个去世许久的公主。
    闻思静对其生隙不满,也不是由于嫉妒对方的家世。
    ——实在是因为这位楚端敏姑娘,长得真的太美了。
    还不是寻常姑娘家的那种美。譬如阮问颖,长相也很美,足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不是各家贵女能及得上的,但闻思静就没有对她的容貌发表过什么言语。
    套用小暑私下里与她恭维玩笑的话来说,就是:“姑娘的美像盛开的百花,让人看了便想要欣赏。楚姑娘不一样,她虽然长得也很美,但……不是奴婢这些粗人能欣赏得来的那种。”
    话说得含蓄,但已是她能表达出来的最露骨言语,阮问颖也明白她的意思。
    楚端敏长得很美,非常美,但比起阮问颖的“笑如朝露漫山萤”,她的美更接近于“几许春色暗凝香”,尤其是眉心那一点胭脂痣,堪称倾城绝艳,风情万千,只一眼就能让人酥软三分骨。
    所以阮问颖很能理解对方的穿着打扮。
    因为从古至今,长得太美都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她,很少会盛装出席宴会,包括在宫里也是一样,除了除夕元宵这种大宴,其余日子她都尽量挑拣着清爽的打扮来,为的就是避免锋芒太过,惹来麻烦。
    直到和杨世醒定情,她才开始慢慢把心思放到梳妆上,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楚端敏的情况要更复杂一点,她在前两年刚及笄时曾经闹出过一场事:淮定郡王世子对她一见钟情,惊为天人,想要求娶她为妻。
    本为一件风月佳事,但楚端敏并无此意,回绝了这场求亲,淮定郡王世子由此恼羞成怒,在其前往青云观上香祈福的途中雇人掳掠了她,欲行不轨。
    此等事体已是令人震惊,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那群被淮定郡王世子临时雇来的绿林山匪,在见到楚端敏的容貌之后同样惊为天人,生出了据为己有的心思,甚至为此起了内讧,给了楚端敏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件事在长安传得满城风雨,即使阮问颖那会儿还是个小姑娘,也听闻了不少流言。
    淮定郡王因此被帝后申斥,以管教不力之名削爵去官,作为主谋的世子被贬为庶人,流放充军,那些担任帮凶的绿林山匪更是被判下重罪大刑,秋后问斩者不在少数。
    至于楚端敏本人,则在大病一场之后被皇后召进宫里,好生安抚慰怀了一通,予赏赐无数,并得一份懿旨,允其自择亲事,谁也不得相逼。
    如今两年过去,楚端敏华及碧玉,风韵渐成,腰如细柳、脸若芙蓉,行走间步态旖旎,便是十分的端庄贵重也能带出三分的娇柔妖娆,可谓媚骨天成。
    这样的姿容,也难怪她无论到哪里都会以面纱遮覆、幂篱戴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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