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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是这府里的主人,没有人敢

    第二百五十五章我是这府里的主人,没有人敢真的对我不敬
    阮问颖离开堂屋时,正巧遇上从廊下行来的谷雨。
    对方看见她,先是一惊,像没想到会在堂屋外头遇到她,接着就神色一松,舒了口气般朝她福身行了一礼:“姑娘。”
    阮问颖有些疑惑:“你不是在堂屋外守着吗?怎么从长廊上下来了?”
    余光一扫,发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不在,又加了一句:“小暑呢?”
    谷雨有些为难:“小暑……跑外面去了,奴婢一时大意,没能拦住她。”
    继而话锋一转,道:“姑娘容禀。奴婢方才并非玩忽职守,而是听闻孙姑姑在办差事的途中崴了脚,便赶过去查看了一下情况。”孙姑姑就是公主家令。
    阮问颖闻言心念一动,仔细看了谷雨一眼,见其虽然低眉顺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鬓角处有汗珠渗出,显然经过了一段疾走,心里就有了点数。
    “原来如此。”她微微笑道,偏头看向落后半步、一直恭谨地低着头的小葵,吩咐,“可是巧了,孙姑姑身体有碍,不能再照顾祖母,就由你来替她行使家令之职,照顾祖母吧。”
    小葵面色一喜,抬起头应了声是:“奴婢谨遵姑娘之命。”
    她蹙了点眉,投去一个“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的目光,道:“既如此,那就走吧。”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阮问颖不甚在意,“暂且先用一用她,用得好了就继续用,不好再换人。”
    谷雨在一旁看得有些疑虑:“姑娘?这是……?”
    她赞许一笑:“好,我就喜欢你这副伶俐的性子。你且进去照顾祖母,送祖母回房,再使人去请吴家的吴想容大夫过来给祖母看病。若有人不服你,你就说是我允的,她们不喜欢可以另寻别处,自有人愿意做这些事。”
    谷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围值守的侍女,道:“是二少夫人请姑娘过去一叙。”
    见状,阮问颖叹了口气,软和了一点口吻:“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所以才会一时情急,行事失了周全。我不怪你。”
    途中,谷雨小声解释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听得阮问颖又是想气又是想笑。
    她看向谷雨:“倒是你,好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谷雨连忙向她请罪:“姑娘恕罪,奴婢的确因为一时犹豫错过了良机,可……奴婢那时心切姑娘安危,害怕奴婢跟着小暑走了,大长公主殿下会对姑娘行家法——”
    “你们——你和小暑也太胡来了,六殿下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出空送我回府,你们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再去打扰?还不快把那丫头叫回来!”
    二人离开正院,步上抄手游廊。
    这相当于是给了金牌令箭,不怕里头的侍女不听话,小葵神色更显激动,压抑着欢喜应了一声“是!奴婢遵命”,转身回了堂屋。
    阮问颖也知道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做好了在回漪蕖苑的路上听对方禀报的准备,但没想到这件事还牵扯到她的二嫂,不由微感惊讶:“二嫂?”
    谷雨下跪:“姑娘恕罪!奴婢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奴婢知错,奴婢愿意受罚。”
    阮问颖瞥去一眼:“话倒是应得爽快。就不知你是否有这份能力?祖母患病有些时日,宫里的太医和外头的大夫都说她要静养,不能劳心劳力地折腾。”
    谷雨点点头:“是。”
    之后,她把目光转向谷雨,斥责:“你也是。为什么不拦着她?别说你拦不住,小暑的脚程可不比你快。”
    她说着,环顾一圈,见廊下附近的假山处有一婆子在莳弄花草,便示意谷雨唤对方上前,吩咐其速速去漪蕖苑寻惊蛰过来。
    惊蛰来得很快,阮问颖没有和她多话,直接让她骑快马出府,沿着通往宫中的官道拦截小暑,带其回来。
    “所以你便学着小暑的主意,跑去二嫂处搬了救兵?”阮问颖道,“你有没有想过,二嫂身怀六甲,容不得一点闪失,倘或一个不好,她被人冲撞,伤了身子,你让我怎么和二哥交代?”
    小葵立即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奴婢一定会好生照顾大长公主殿下,不让殿下再像今日这般伤肝害肺。”
    “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不说别的,就说你和小暑两个人都走了,我若在里头有什么吩咐,谁来听我的命令,替我执行?”
    “是。”谷雨低着头起身,“是奴婢和小暑低估了姑娘。以姑娘的能为,即使没有奴婢二人,姑娘也能全身而退,反倒是奴婢和小暑拖累了姑娘。”
    阮问颖含出一抹清浅的笑:“不是你们低估了我,是你们跟着我在宫里待久了,忘记了这里是镇国公府,我是这府里的主人,没有谁敢真的对我不敬。”
    谷雨也跟着她显出一点微微的笑意:“姑娘说的是。是我们关心则乱了。”
    “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去请二嫂相助时的详情吧。”
    “是。”
    主仆二人继续往长风苑行去,阮问颖也在途中把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
    原来,她的二嫂得知她今日回府,命人备了一些礼,准备等她回漪蕖苑后差人送给她,不想却先迎来了她的侍女,听闻了她要被大长公主行家法的事。
    几乎没有多想,二少夫人就应了谷雨之求,领着人和后者一块去堵公主家令,那些准备送出去的礼也成了她堵人的借口。
    当然,就算没有提前备礼也一样,不过是上下碰口说句话,二少夫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存着让公主家令平安回去的心思。
    听到这里,阮问颖出声询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嫂的意思?”
    谷雨道:“在半途拦人是奴婢的意思,至于其它的,皆是二少夫人的主意。”
    闻言,阮问颖便在心里笑了笑。
    看来她的二嫂行如此仗义之举不光是为了她,而是早已忍耐公主家令许久,就等着能正大光明教训对方的一天。谷雨此番求援,正是瞌睡递枕头,遂了其的意。
    果然,长风苑里,面对她的到来,赵筠如挺着肚子热情相迎,根本不接受她的道谢:“谢我做什么?你既喊我一声嫂嫂,便是我的亲妹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反倒是我该谢谢你。我早看那家令不顺眼了,仗着在大长公主殿下跟前有点体面,就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我今日便叫她看个清楚,在这府里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阮问颖不敢让她久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抱腰靠几上坐下。
    “嫂嫂何必同那等人置气。像她那样的奴才,纵使有天大的脸面也不顶什么事,迟早会栽跟头。我们等着看热闹便是。”
    赵筠如道:“热闹要自己制造才好,光看有什么意思。”
    她莞尔:“嫂嫂今日可不就是制造了一回大热闹?”
    赵筠如也笑了:“你说得不错。总算是叫我好好地出了一口气。”
    又问她,“我虽把那个奴才拘起来了,但大长公主那里我不好插手,只能让你的侍女去试着通报一声,说我请你过来一叙。大长公主可信了这话?”
    阮问颖道:“嫂嫂也知道,祖母近几个月里身体一直不好,时犯咳喘,方才在堂屋里,她情绪太过激动,又犯了这毛病。”
    “谷雨来时,我已命人把祖母送回居所,请大夫过去看病。谷雨的这声通报,祖母压根没有听到,自然也谈不上信不信。”
    她这话说得掐头去尾,一般人听了只会以为大长公主是在发怒途中犯病的,至于发怒的原因则不会去深想,毕竟已有前言说了,大长公主欲对她行家法。
    可赵筠如是聪明人,知道府中这位老太君的脾性,或许会因为生怒而犯了旧疾,但绝不会乖乖听孙女的话回去养病,必须得先行了家法、消了自己心头的气再说。
    且听对方之言,是“让人送回”,而非“听命送回”,里头的意味就很深长了。
    再一细想,她这小姑子虽不像她那榆木脑袋的夫君一样对祖母愚孝,但在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也算恭敬,不见违逆,此番能把大长公主气到连主都做不了的地步,祖孙之间恐怕起了一桩大冲突。
    鉴于她的小姑子好端端站在她跟前,同她言笑晏晏,这场冲突的获胜者是谁不言而喻。
    霎时,赵筠如心头大感快意。
    她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笑容灿烂道:“是吗?那可真是巧了。我当时就对你的侍女说,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不会出什么事,让她不要担心。你瞧,现在不就被我说中了?”
    倒让阮问颖一时想不出该接什么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只盼二哥回来知道这件事后,别骂我气倒了祖母就好。”
    赵筠如丝毫不怵:“你二哥他就是个拎不清的,他指责你只能说明他脑子不好,你且自来寻我,我替你主持公道。”
    阮问颖笑了笑,道了一声“多谢嫂嫂体贴”,继续问:“那家令呢?嫂嫂把她安置在了何处?”
    闻言,赵筠如收起了一点笑:“我命人把她和她带着的人都关在了柴房里。不过——说起这事,我想向妹妹求个主意。”
    她道:“换了别的奴才,敢像她那样冒犯我,早被我打出府了。可她说到底脱了奴籍,又在长辈身边伺候,贸然处置了她,我只怕会引来什么麻烦。不知妹妹可有什么好法子?”
    阮问颖明白她的顾虑,素来只有长辈处置晚辈身边人,没有晚辈处置长辈身边人的道理。家令一职倒是其次,府吏和外头正儿八经的官员还是不同的。
    也不好就这样把人放回去,一来不能确保对方不向大长公主告状;二来,她们此番已是彻底撕破了脸皮,谁也不知道此人会不会因此生出恨意,她不能放任一条毒蛇在府里游荡。
    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们说她突发恶疾,看在她服侍了祖母多年的份上把她送到庄子里照顾,让她在府中供职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过去,不必留下来伺候人。”
    这是一个很讲究的法子,是在庄子里平安终老还是不治身亡,端看主人家的意愿,是一种体面的明赏暗罚。
    当然,也不妨碍真的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恩典,譬如府里不知情的仆役,譬如阮问颖的二哥,能有效避免对方在得知此事后朝妻子说出什么冲动的话,影响夫妻感情。
    赵筠如虽在娘家时也学过管家之道,但自从嫁进镇国公府后就跟着丈夫边关长安两地跑,几年下来把兵法背得滚瓜烂熟,倒把这些后宅间的谋算忘了大半,听闻此言,登时如醍醐灌顶,眼前一亮,笑着道:“这个法子好,就听你的。”
    笑了一会儿,她又有些迟疑:“不过,公主家令这一去,大长公主那边势必会问,到时——”
    “嫂嫂不必担心。”阮问颖笑道,“祖母那边自有我去解释。且我这边正巧多了个人手,能顶上空出来的家令一职,不会怠慢了祖母。”
    赵筠如不由得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谷雨来向她求援时,她还以为情势有多么十万火急,顾不得自己笨重的身子,就疾步而出。
    现在想想,哪怕没有她过去救场,以她这小姑子的能力,大长公主也奈何不得,端看原本是后者欲行家法,现在却被前者气得病倒、还被架空了身边人就能知晓。
    看来,从今日开始,这府里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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