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明确(二更)
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好天气。
昨日在定国公府临走前,李景知因行动不便,特意派听风出来传话,告诉叶清漪他伤的并不重,让她无需挂怀。
尽管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昨日夜里看李景知那个样子不像是没什么大碍。
叶清漪心里放心不下,大早上起来收拾好后便打算去定国公府看看他。
昨日在宫宴上,叶轻杳心里不知轻重,大庭广众之下抹黑叶清漪的声誉,也让整个叶府上下无光,偏偏她还不知悔改。
叶世泽本就因为先前叶清漪的事对她们母女生了嫌隙,如今更是失望至极,一气之下将她们禁足在了屋里。
没有她们母女的日子,当真是清净不少。
因为叶世泽去大理寺当差走的早,方月梅母女又在禁足期间,整个叶府上下一片冷清,故而叶清漪并未留在府中用膳。
她在去定国公府的路上听到了小贩的吆喝,正是卖栗子糕的。
不知为何,叶清漪心里突然想起了去寒水县的那日,她因一时起晚了,坐上马车时也没来得及用膳,是李景知特意提前为她准备了一袋子栗子糕。
她捧着怀里的栗子糕干笑两声,随后含糊不清道:“啊哈哈哈,这栗子糕,有点难以下咽.”
她现在只想快一点见到李景知。
看着栖枝义愤填膺的样子,叶清漪笑着笑着心下却泛起酸涩。
叶清漪拿起了一块栗子糕,重复了那日与李景知相同的话。
他总是替她着想,替定国公府的人着想,替身边的人着想,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香甜的糕点,他为她抬手拭去的嘴角碎屑,还有
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甜的。”
栖枝的话瞬间将叶清漪从飘忽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说到这,栖枝的声音变得小了些,说完以后还不忘抬头觑了眼叶清漪的脸色,生怕因她一时的心直口快,而惹了叶清漪生气。
栖枝闻言瞪大了眼:“难道这家的味道不正宗?!小姐,那您还是别吃了!以后都不在这家买了!”
“小姐.您这表情怎么一会笑一会又跟要哭似的.”
昨日夜里的种种又一次浮现于脑海之中。
见栖枝这般模样,叶清漪笑着点了点头:“好,他若表现不好,你就替我教训他,好不好?”
“当然了!谁都不准欺负我家的小姐!”
这似乎并不是自愿上的自私,他在逼着自己,去做那些取舍。
这些栖枝都不懂,栖枝只知道小姐觉得一个人好,那么这个人应当错不了。
叶清漪:“.”
想到这些,叶清漪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油纸袋。
脑海里又不自觉想起那日的画面。
“小姐?既然这东西不可口便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奴婢去给您换一家买。”
此话一出,栖枝再看向叶清漪时已经眼带怀疑。
眼看着栖枝就要上前夺过叶清漪手里的栗子糕,叶清漪见状连忙护住这才没让自己的早膳被抢走销毁。
栖枝闻言挠了挠头:“倒也算不上讨厌,就是觉得他配不上我家小姐。”
在叶清漪的催促下,马车很快便到了定国公府。
“既然如此,奴婢觉得甚好,这样既可以不用浪费粮食,也不用让小姐遭罪了,简直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啊!”
就是好像有点太短暂了,她只感觉到唇角覆上片刻的柔软,一触即离。
而叶清漪不想再让他承受起这么多,不知不觉的相处间,她已经想要成为那个可以光明正大心疼他,让他依靠的人。
方才那句她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是她喜欢李景知,并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反差,而是他那颗炙热的心。
叶清漪闻言不禁失笑:“或许在你们眼里,李景知他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个十足的纨绔,但在我心中,他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被栖枝这句话搞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李景知是不是也同她一样
他穿梭在烟柳之地那么多年,应当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等等!该不会她叶清漪已经不是第一个被他亲过的女子了吧?!要不然他的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告白拥抱接吻一气呵成,简直像极了情场老手!
“相反,他足智多谋,腹中尚有千点墨,有勇气有担当,这些都是可以藏起来的锋芒,但却装不出来,更何况他还”
不行,她今日必须得跟李景知问清楚!
守门的两个小厮离老远就认出了这是叶府的马车,连忙迎上前。
“你怎么这么讨厌李景知?”
她下意识抬手覆上了自己的唇,昨日可是她第一次.那里似乎还残存着李景知气息,否则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那个画面。
叶清漪听后一脸为难,什么栗子糕不可口,这家栗子糕明明超级好吃!这些都不过是她给自己的胡思乱想找的借口啊!这傻丫头怎么偏偏还跟她较上劲了!
她苦笑一声,忙往回找补:“其实倒也不是那么难吃还是不要浪费粮食了。”
“明明先前他那般对待小姐你,可小姐还是原谅他了,奴婢当真搞不懂您,反正目前在奴婢眼里,他就是配不上小姐。”
他太过无私,无私到.让叶清漪没由来的心疼他。
就在叶清漪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这姑娘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拍手嚷道:“奴婢知道了!您是想将这袋难吃的栗子糕带去给小国舅吃吧!”
于是她只能被迫点了点头:“既然小姐喜欢,奴婢再说下去也不好,但是他配不配得上奴婢一声心甘情愿的姑爷,还有待考察!”
说到这时,叶清漪话音一顿,随后浅笑着转移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变,仍旧是从前那个名震京城的才子。”
“四少.叶姑娘,要我们去朝霞苑告诉四少爷一声吗?”
叶清漪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过去看看他,若是他不方便,我就不打扰了。”
那两个小厮闻言朝她们主仆二人放了行。
走在去朝霞苑的路上,叶清漪前前后后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尽管现如今她已不在这里,但再次踏入时却丝毫没有半点陌生以及不自在的感觉。
她带着栖枝一路来到了朝霞苑。
红袖与绿箩见到她们时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随后连忙在院中嚷道:“快快快!快去告诉少爷一声,咱家少夫人回来啦!”
眼看着他们一群人就要动起来,叶清漪连忙脚步匆匆上前制止道:“等等!你们少爷可是已经醒了?”
红袖笑着点头回应:“禀少夫人,少爷早就醒了,只不过身体多有不便,现在应当还在屋里趴着呢。”
还跟她说伤势不重,现在都起不来了还不严重?
叶清漪心中带着点幽怨,经过旁人的通禀后,得到李景知的准许,她才抬脚进了屋。
甫一进门,叶清漪便闻到了浓重的药草味,微微泛着苦意。
她心下难免有些担忧,脚步也不自觉地跟着加快了不少,一路来到了卧房门口。
她先是试探着敲了敲门,结果里面根本没人应。
叶清漪担心会不会是李景知在屋里出了什么事,一时也没多想,直愣愣地便推开了门。
身子刚探进去,隔着一层屏风,叶清漪看到了李景知正背对着他,衣衫松垮地搭在腰间,背部肌肉在紧绷下格外明显,他康健的肤色下,是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那些都是他在绝踪山上受到非人对待的证明。
屏风下,是彼此朦胧的身影。
李景知似有所感,转头回眸望来,见到是叶清漪的那一刻,双眸下意识睁大,随后忙不迭地穿好衣服,却在途中牵扯到了被杖打过的地方,一时没收住呼出了声。
叶清漪见状也顾不上被抓包时的害羞,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绕过屏风跑到了他身边,忙搀扶着李景知坐在了床上。
“你伤的又不轻,干嘛非要起来,就不能好好在床上趴着吗?”
李景知闻言心虚地笑了笑:“这不听见你来了嘛。”
“我才不信呢,你这张嘴惯会油嘴滑舌的,就会说些哄人的话,比吃了蜜的嘴还要甜。”
这话一出,李景知轻微挑了下眉,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叶清漪近前。
他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打趣的意味:“原来在你心里,我的嘴竟然这么甜.?”
叶清漪不疑有他:“那不然呢,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嗯哼。”
眼见着李景知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叶清漪突然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在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时,叶清漪脸颊瞬间涨红。
她忙别过头去支支吾吾道:“谁,谁说的,我,我就是打个比方,哎呀你流氓!”
李景知闻言却不以为意,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了叶清漪的手,理直气壮道:“我对我心上人耍流氓怎么了?”
一提到这,叶清漪又想起了方才在马车上的胡思乱想,她神情严肃的转过头来,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将李景知看得一愣,下意识跟着正色了不少,他连忙关心问道:“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叶清漪看着李景知的眼睛,神情认真问道:“在我之前你不会还对着别的姑娘说过这种话吧。”
这话直将李景知问的发懵。
他顿时哭笑不得:“冤枉啊叶大小姐。”
见叶清漪似乎缺乏安全感的模样,李景知立即收了那些玩笑的心思,也不顾身后腰下的顿顿痛意,立即坐起身子,拉起了叶清漪的手贴在了胸口处。
“我李景知这辈子,只喜欢一人,也只会喜欢一人,永不会改变。”
“她叫叶清漪,是将我从厄运与无尽深渊中带出来的神女,是我原以为这一生都无法触及的明月,亦是我喜欢了整整五年,想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姑娘。”
他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突如其来的正经与深情直将叶清漪打得措手不及。
他这样明晃晃的表露心意,无疑打消了叶清漪先前那些不安的念头。
心跳不会说谎。
叶清漪能明显的感受到,她手下的胸膛间,是李景知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越来越快,仿佛即将要穿膛而出。
一时之间,连他覆着叶清漪的手都变得灼热起来。
叶清漪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慌里慌张间将手抽了出来,随后红着脸将手上的油纸袋一股脑地塞到了李景知怀里。
“我在路上买的栗子糕,不知道你早上吃没吃,特意给你留的.”
她将话题转移的太过刻意,尽管这是因为自己尚且还未适应,心中羞涩,并无其他缘由,但此举落在李景知眼里却并不见然。
他笑着从叶清漪手里接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就多谢我们叶子了。”
李景知这昵称倒是叫的自然,“叶子”二字经过他口,明明土的不行,如今却平白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现在叶清漪一与他对视,就总会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一幕。
她焦躁间忙又把袋子往李景知怀里推了推。
“你快吃,一会就凉了。”
“好。”
半袋栗子糕入腹后,李景知便再也吃不下,眼看着他精神状态还不错,叶清漪便就势起身,想要同他作别。
她可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她怕自己做出什么荒唐之举,那样在李景知面前可就半点矜持都没有了。
叶清漪正硬着头皮转身要走,李景知突然在身后出了声。
自打方才起,他便觉得叶清漪像是在刻意逃避他的眼神,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心里那些不安却渐渐被放大。
他甚至担心,叶清漪肯接受他,会不会只是因为,他三番屡次以命相护。
想到这些,李景知语气比方才沉了两个度,话里带着深深的失落。
“你是不是,从未回应过我的心意。”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清漪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们二人,一个母亲早逝,父爱又不足,尽管从未表露出来过,但安全感却一直都在缺失。
而另一个,在面对叶清漪时从来都没有自信过。
李景知默默地给足了叶清漪全部的安全感,可她却似乎真的从未回应过这份情意。
想到这,叶清漪再次回过身来,在李景知的注视下,一步步走来。
她缓缓地蹲到了李景知面前。
一如在寒水县时,她又一次捧起了李景知的脸。
“傻子,你从前不是才子吗,怎么连我喜不喜欢你都看不出来。”说着,不顾李景知的反驳,她倾身上前,效仿昨夜那般,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就要覆上他唇角时——
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少爷!夫人方才叫您过去——呃”
听风:“对不起,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