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轮岗
“不如实行轮岗制度。”
中间插入章余的信,徐璎高兴地一口气回完两摞奏折,最后搁笔歇口气。
在旁侍奉的宫女很有眼色地走上前递送茶水,徐璎伸手欲接,却在下一刻白光闪过,宫女倏地目射凶光,袖中匕首袒露,直直刺向徐璎,口中大喊:“狗皇帝,拿命来!”
被冠以狗皇帝之名的徐璎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粉色身影就在眼前闪过,挡在徐璎身前,锋利的匕首嗤地没入皮肉,响起一声闷哼。
“来人啊,有刺客——”
徐璎错愕地抱着怀里的人,前来行刺的刺客一击不成还要再来,屋外的侍卫却是听到呼喊赶进来,徐璎哪肯放过这大好时机,放下以身相救的宫女,起身向刺客扑去。
刺客眼见徐璎面露喜色,愣怔片刻,不知她意欲何为,血珠从匕首身上滑落,滚入手掌。
间不容发,刺客抓紧匕首朝徐璎刺去,然而进行半途,她霍地感觉什么东西打在她的手腕,手掌发麻,继而脱力,匕首镗朗摔落在地。
刺杀的时机转瞬即逝,侍卫已涌入屋中,将刺客团团围住,刀尖抵上她的脖颈。
徐璎赶忙伸手阻拦:“慢——”
想到替她挡刀的宫女,徐璎无奈地叹口气,嘴角强行扬起,挽住徐琅的手道:“放心,我没事,当时身边有个忠肝义胆的宫女舍身相护,我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遇刺不是小事,徐琅又听说这回极其惊险,差点就要叫刺客得手,这可不成。
徐璎听她这么说,赶紧拉住她,“百密终有一疏,就是将身边人全换掉,刺客也有别的法子。况且,如今我们在幽州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可以找到值得信任之人?”
其实救她的那个宫女徐璎认识,她是章余安插过来的眼线。徐璎很不明白,这么拼地救她是做什么,难道章余还怕她死了找不到合适的傀儡皇帝?
徐璎郁闷。
刺客目光复杂,把话原原本本地带到,长安城狭小的矮屋内蓦地响起一道重重的拍案声。
瞧这狗皇帝充满嘲讽的话语,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成,不成,驻军还是以守卫幽州为第一要务,不得随意调离。”徐璎摆手,沉思良久,脑中灵光乍现,另提一法:“不如实行轮岗制度。”
早知道刺客这个点儿来,她就应该把所有人都调远。
如果没有那宫女扑过来救她,她现在肯定已经躺在软软的沙发上,吹着空调吃西瓜,而不是倒霉悲催地待在幽州做怨种皇帝。
徐璎解释道:“就是身边不再置放固定的宫人,只定期在所有人中抽选一部分人为轮岗人员,轮流到我身边侍奉,次序也随机排列,这样刺客便是要刺杀也需要在外围做一段时日的事情,等候轮岗,时间一长,多少会有破绽,露出马脚。”
徐琅蹙眉疑惑:“何为轮岗?”
徐璎干声咳了咳,值守的宫女一嗓门就能叫到援军,刺杀难度已经够高了,要是再直接把援军放身边,哪个刺客还敢来啊。
天知道她有多悔恨,说这话时心里都在滴血,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屋中人咬牙切齿:“我与徐璎不共戴天,不杀徐璎,誓不为人。”
这样做的好处是抽选具有未知性,像抽盲盒,不定性比较强,不知道被选中的人是谁,可能刺客幸运被选中,成功近身,也有可能脸黑,一直没有被选上。
“放她走。”徐璎按住侍卫的刀,转向刺客,真诚地对她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他想杀我尽管派人来,最好多养些人,能杀得掉我算他本事。”
而且选取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前期选的时候就可以调查好轮岗人的身份背景,确定清白,轮岗名单出来后公示,凡有疑皆可举报。
徐琅肃色道:“不行,太危险了,如今人手愈发多了,不好管控,容易混进心怀不轨之人,须得换上知根知底能信任的人在身边才成。”
“那也不能任由刺客像现在这样来去自由。”徐琅又出主意:“不若加强防守,多调驻军?”
徐琅听闻徐璎遇刺,忙不迭地跑回来,抓住她的肩膀前前后后地翻面检查,“没受伤吧?”
为刺客考虑方方面面,徐璎头疼欲裂。
不过这也有较大的弊端。
首先,专业性不强,真要派她们去办什么事还是需要另找稳妥的人。
其次,抽选时对人员的调查费时费力,多半就是走个形式,查不出什么。
最后,也就是徐璎最主要的设计,人数过多,鱼龙混杂,可钻的空子很多,谁都有可能走到她身边,比起以前定岗时,接近她的机会更大了。
听了徐璎的解释,徐琅仍有迟疑,最后徐璎拍板:“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只有姐姐,抽选轮岗人员的要务就交给你好了。”
这无疑是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到徐琅手里,而且除了她,确实无人可以担此重任,徐琅一听,肩负保护徐璎之责,立刻道:“陛下放心,琅一定不负所托。”
“此外,还有一事。”徐璎琢磨了几日,决定把一件要事交给徐琅去办。
费尽心思折腾这么久还没死,这几日思来想去,她觉得不该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刘绪、章余那边任他们搞朝堂斗争,同时她也可以调转方向,把眼光投向最终目的——亡国。
既然她死后还要判定有没有亡国,不如直接一步到位,亡国、被杀两手抓,免得好不容易被杀了,结果国没亡掉,回溯到起点重开。
要是最后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打出那样一个结局,她大概真的会疯。
徐璎策划走走暴君路线,前期讨人嫌,而后逐渐施压,激起民愤,起义推翻她。
现在她给徐琅的印象还是胸怀抱负,预备大展拳脚开创盛世,所以不能直接跟她说,只得采取迂回政策。
徐璎道:“古语云,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若得到百姓的支持,刘相等人则再不是问题。但百姓距离我们太远,不了解我们,致使他们无法理解我的政令,产生抵触之心,故而宣传极为重要。”
徐琅坐直身体认真听,一点就通,颇为认同地点头,猜测道:“陛下是想让我派人混在人群中,为陛下造势?”
徐璎摇头,徐琅说的是让人假扮成民众带头吹捧她,这招很多人在做大事前都用过,主要是利用从众心理,这套路太容易成功,绝不能用。
“不,那是欺骗。”徐璎大手一挥,义正辞严:“我们要以官府出面进行阐释,既具有权威,百姓安心,又促进了官民感情,更加有利于政令的推行。”
才不是。
朝廷做的好不好,民众心里都是有杆秤的,在这个官府大过天的时代,谁敢公然说句官府不好?那叫谋逆。
若是不喜欢,你还强迫他们必须接受,越是这样就越容易逆反。
徐璎偷换概念,将推行政令与自夸自擂混淆,她让徐琅去做的便是后者,官方吹捧皇帝做得有多好,哪里好。
华夏崇尚低调谦逊,做出点小成绩就把自己看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目空一切,终究会败去好感。
而且一句两句便罢,年年都吹,夸赞也就不值钱了。
此外,众多的鲜花与掌声把她推向高位,百姓对她就会有高期待,高要求,她要是做不出什么成绩,德不配位,必有反噬。
徐琅似懂非懂,感觉徐璎的话很有道理,但又莫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等徐琅想明白,就在徐璎的“姐姐我只有你了”“只有姐姐能帮我做成此事”等一系列的话语之下,徐琅激情澎湃,当即一口应下。
等徐琅走出徐璎的屋子,徐琅开始发愁,怎样才能达成徐璎所说的效果,她真正动手要做的时候才发现,现实与徐璎说的似乎有点矛盾……
徐璎这边开启新征途,北狄可不好过了,坦木湖不甘心就此臣服,也不好违背可汗之命。
一筹莫展之际,延节找上来:“此时夏承烈远在北狄王庭,那么幽州必然兵力空虚,不如我们一举攻破,也生擒了他们的女皇帝,以此逼迫晋朝归还可汗,退兵。”
坦木湖大吃一惊,“你要违父汗之令?”
可汗年轻时扫定草原,脾气很不好,谁违背他的命令,他就宰了喂狼。多年过去,虽年高体弱,溺于享乐,但当年震慑八方的威力仍在。
“这是为了救可汗,若不这样,北狄从此就要跪在晋国脚下,你如果愿意,那我就不再多劝了。”
延节言罢,转过身,抬脚就走,似乎对坦木湖非常失望。
坦木湖的怒火一下被挑起来,延节这是瞧不起他,认为他胆小懦弱?
他坦木湖就不是个缩头缩脑的。
延节说的不无道理,要么攻打幽州,捉了女皇帝换可汗,要么乖乖缩回草原,再不能在边境肆意横行,怎样看,都是前者都更值得。
至于会不会失败,惹怒晋朝杀可汗,坦木湖从未考虑过,他相信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