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吃瓜
西瓜是个什么瓜？
晋军出现在西戎之地,大西戎可汗得知此事惊怒，抬脚踹翻桌子，拔刀对着方才被他踢得仰过去的木桌一顿乱砍，发泄心中怒气。
杀了放晋军进入西戎的人？
那样西戎就没几个还能活着的人了。
他们选择了背叛,可汗把刀扔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意识到西戎人的心已经偏到晋国去,他不禁无力地颓然跌坐。
底下不少人频繁与他的儿子巴尔斯来往,可汗倏地警觉，指甲掐进肉里,两只深陷的窟窿眼流出不善。
可汗用力吼叫：“来人,把巴尔斯叫来！”
旁边的人见势不对，紧忙出去，急匆匆向可敦报告：“可敦,可汗想杀巴尔斯特勤,已经派人去请特勤了，您快带特勤离开吧。”
可敦惊讶地张了张嘴，可汗真的是疯了。
听到可汗让人去叫巴尔斯，可敦立即起身,“听闻晋军还没走,我带巴尔斯前去投奔晋国，尚且还能保住性命，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们赶快收拾一下,前去归顺晋国。”
可敦只想安稳度日,当机立断,带着儿子离开西戎。
禀告陛下，臣等奉命征讨西戎，西戎主动归顺，不用平定西戎了？
这样看，晋军像是没出什么力一般，白得一个西戎，看起来不太好。
徐璎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说拿下去让西瓜冷静一下，抬脸她就看到身边人怪异的目光，并且在她逮到的刹那，他们迅速低下头去。
无论哪种可能，他都得小心提防。
——是熟瓜。
杀了巴尔斯,还有其他部族的人前来争夺可汗之位,西戎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她这举动确实有些奇怪，徐璎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去打桶井水，将瓜浸入其中，试试效果如何，晚上去请淮阳长公主、孙婉芸、高筠、孙卓和章余……还有荟萃阁的人过来，不要对外声张。”
张可前写完舒了口气，轻轻搁笔，重新看了一遍，检查无误后开始封装。
张可前提笔写捷报，半晌不敢落笔写一个字，他该怎么说。
磨蹭半天，张可前斟酌过后，下笔写道：“禀告陛下，臣等征西戎告捷，发现一水果，绿皮红瓤，有黑籽，脆而爽口，甜而多汁，臣等起名为西瓜，请陛下品尝。”
多年不曾相见的绿皮圆瓜陡然出现在眼前，徐璎惊诧地瞪大眼睛，不仅仅是西瓜，还有张可前的话，才发现西瓜不久，他竟然就已经领略到吃瓜的精髓，冰镇西瓜！
徐璎难以想象地咋舌，站起来伸手去摸瓜皮，情不自禁地屈指敲了敲，西瓜的身上传来沉闷的声音。
何崇光想了想说：“有西戎人帮助的话，估计没几日吧。现在就可以给朝廷写捷报了。”
果然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可汗身死，西戎陷入一片混乱，而可敦已经顺利去到晋军之中。
何崇光迟疑了下，牙口微酸，重新审视张可前。有张可前在，竟然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到一年就扫平西戎，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故意为之，这才专门把张可前安排到军中。
写完捷报，张可前去清点军中的西瓜，大多都是西戎百姓相赠，他怕时间久了，运送到帝京不新鲜，特地选出几人将西瓜背在背上，快马送去幽州。
张可前被何崇光的话拉回神思，羞赧地放下名单，站起身向何崇光走去，“将军，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
说到一半，徐璎忽然有个主意，立马吩咐将她的心腹偷偷摸摸请来。
张可前看着长长的归顺名单发愣，西戎一大半的人几乎都倒向大晋，唯一的请求是不要再打仗，让他们能够在西戎安稳放牧。
“真快啊……”张可前不禁感叹，除了清剿北狄残部的时候真刀真枪拼过几个回合，其他时候他连拳头都打不出去。
何崇光进来见他呆呆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在担忧何事？”
没几天徐璎就收到了捷报和西瓜，送西瓜的几个士卒道：“启禀陛下，张校尉说，此瓜放置于冰水中一二时辰再食，口感更佳。”
现在吃瓜是件奢侈事，皇帝背着百官和自己的心腹大臣偷偷吃瓜，看似事小，实则表明了她对其他人的不信任，还有皇帝的小气！
一个瓜都要遮遮掩掩，还能指望她给他们什么好处，那群利益为先的官员肯定会生出别的心思。
徐璎颇以为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宫女互相交换困惑的眼神，虽然不解，但还是依令行事，抱着西瓜下去，另外的人根据徐璎念到的名字去找人，悄悄给他们递消息，晚上陛下私召。
半夜三更，高筠、孙婉芸和孙卓等人满肚子疑惑，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来到沧浪斋。
沧浪斋的隔间里设案，并有坐席。
高筠跨过门槛，没有在书案前见到徐璎，有点奇怪，这时候，隔间里传来一道女声：“都来齐了？快进来吧。”
徐璎已经把徐琅安排好，在宫人紧张的目光下切了一刀西瓜，高筠他们紧接着就来了，徐璎赶紧把人叫进来。
章余迟疑道：“陛下这是……”
徐璎招呼他们落座，弯起嘴角笑吟吟地说：“都坐，这是张可前从西戎送回来的西瓜，用水浸了一下午。西瓜难得，你们又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把你们叫过来一起品尝此瓜。”
西瓜是个什么瓜？
众人怔住，互相看一眼，对方眼里皆是迷茫，暂且不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先拱手谢恩，而后各自入座后，专注地盯着徐璎的动作，脸上浮现好奇之色。
“陛下小心手。”
徐琅站在徐璎身边，时刻关注徐璎手里的刀，就怕她一个不慎割伤。
章余的心怦怦直跳，余光扫视四周，来的人果然都是陛下的近臣，他这是被陛下认可了！
明白了这个，章余兴奋地想要站起来主动去帮徐璎切瓜，但他是臣属，没有允许不能在君主面前举刀，要拿刀得陛下恩令特许，他才进入近臣之列，不可得意忘形。
章余按住他那颗跃跃欲试的心，一刻不放地望着那个圆瓜。
旁边的高筠默默观察，思衬陛下此举何意，孙婉芸、孙卓和荟萃阁的人她能理解，但为何要请章余，为何特意强调张可前？
此外，明明可以把此瓜赐下来，陛下又为何吩咐不得声张，还要亲自切瓜？
跟高筠有同样疑惑的孙卓看见锋利的刀身没入圆瓜，嗞地一声，那瓜应声而裂，流出淡红的液体。
孙卓旋即眯起眼睛，莫非……这是暗示，陛下她要对人动手了？
陛下想杀谁？
孙卓精神焕发，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翻开的大瓜，鲜红的瓜瓤刺目，孙卓开始时刻注意徐璎说的每一句话。
荟萃阁的士子本来以为就是单纯地吃个瓜，身心轻松，但瞥见章余皮笑肉不笑，一派神秘莫测之态。
而高筠和孙卓则是抿紧嘴唇，神色严肃，荟萃阁的士子纷纷屏住呼吸，暗自懊恼。
谁会三更半夜没事干邀请别人食用水果，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没悟透，不知陛下深意，思及陛下特意提到他们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原来这句话是在点他们，方才还没有听出来。
士子们羞愧，当即打起精神来，就算眼下不明白，也要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这是态度问题。
徐璎熟练地把西瓜切成半月状，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两块，让宫女给他们一一拿过去。
“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徐璎直起腰，看到众人神情严肃，正襟危坐，像在参与什么国家大事，随即开口让他们放轻松。
谁知她一说完，众人眉头皱得更紧，皆是认真思索，像极了她前世上学时生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模样。
徐璎茫然地回想她刚才说过的话，她应该没有给他们出什么难题吧？
分好了瓜，徐璎道：“大家随意。”
徐璎拿起一块西瓜低头咬了一口，满室沉寂，只有徐璎一个人沙沙的咀嚼声，她吓了一跳，僵硬地抬头，气氛凝重。
徐璎不舒坦地快速眨眨眼睛，张了张嘴，这种众人都不吃，光盯着你的诡异感让她心里发毛，半天才出声道：“……快吃吧，放久不就好吃了。”
孙卓暗想道：“杀得太迟会误事，陛下的意思是动手要快。”
高筠迅速领略并总结出关键词，紧急的要事，还是陛下的心中刺。
经徐璎开口，众人总算徐徐拿起西瓜，小小咬了一个缺口，不过他们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个个心思沉重。
徐璎道：“怎么，是不合胃口？”
难道是第一次吃，不习惯这种水果？
“并非如此，而是头回吃个新鲜，需要细细品味。”徐琅解释，放下瓜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评价道：“此瓜寒凉，甚是解暑，又鲜甜可口，唯一不便就是容易沾染汁水，手中略有些腻。”
徐璎松了一口气，笑道：“可以切成小块，单独食用，只是我没那个刀功，便叫大家吃完以后要重新再洗一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