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变乱(修)
“大家几次三番不同你计较,你却背叛大家!”
沈正时暗叫不妙,满头大汗,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徐璎困惑,“不是写退位诏书吗?你剑都架我脖子上了,我还能做什么……”
沈正时咬牙,反正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一不做二不休,按计划行事,就算事败他也可以溜之大吉。
“退位诏书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只需要盖下印玺即可。”
几个士兵押着青王徐格和他的儿子徐敛进来,徐敛短胳膊短腿,无论怎么扭都挣不脱士兵的铁爪。
沈正时淡声道:“青王殿下别着急,大家马上就传位给小郎君。”
徐格狠狠呸一声,挣扎间朝徐璎大声呼叫:“大家,我是冤枉的,是沈正时这小人假借我的名义谋反,大家明察!”
徐璎尴尬地笑了下,她都自身难保了,徐格向她澄清也没用。
半晌后,永王姗姗来迟,赶来救驾,弓已拉满,箭矢正对徐璎心口,徐璎缓缓抬眸,看着那支即将射出的箭矢低声喃喃:“终于来了……”
她还伸手捏了捏徐津的脸,徐津白嫩的脸庞顿时泛红,徐津嚎啕大哭,叫道:“父亲,救我!”
“永王殿下,你瞧瞧,这是何人?”一道女声陡然响起,立马吸引了众人目光。
杀她,杀她!
徐璎默默给永王鼓劲,然而她都穿过包围圈,士兵也不敢对她动手,顺利走到贾珍珍身边。
沈正时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徐璎到底在筹谋什么?
下一刻,沈正时就知道了。
永王犹豫之时,贾珍珍的出现也让徐璎蓦地瞪大眼睛,慌乱不已,而永王真的在考虑救儿子,拉满的弓都偏移了方向。
徐璎无力吐槽,感情她不是徐家人。
永王来迟一步,徐璎已经在退位诏书上盖了印玺,他眼下的敌人是青王徐格,永王将弓箭对准徐格的儿子徐敛,这个退位诏书所写的继承人,徐格陡然变色。
一切都十分顺利,盖好印玺后,沈正时还拿着退位诏书呆愣半天,怔怔地反应不过来,如梦似幻,顺利得不像真的。
徐璎几人抢马出城,贾珍珍将徐津丢在大道,拦住沈正时追赶的脚步,快马疾驰而去。
等近了,看清面部轮廓,徐璎大惊,“这不是衡江王之子徐冲吗!”
永王见此脸色顿变,他身体不好,健康活下来的只有徐津这一个儿子,徐津自幼聪慧过人,无一处不合他心意,如果徐津死了,他恐怕再没有另外的继承人,辛苦筹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
是选择自己做皇帝,另外设法生子,还是顾忌到徐津,放虎归山。
徐璎咬住舌头,当机立断往贾珍珍身边走去,沈正时呆在原地,没想到徐璎竟然直接往外走,回过神时她已经在几步远的位置,紧张的静态对峙忽然转化成动态,徐璎走一步,士兵也跟着走一步。
甩开追兵以后,贾珍珍在一处茅屋停住,那里站有一高一矮两人,高的是妇人,矮的是个小孩子,徐璎在错失良机的懊悔里注意到这两个人,尤其那个小孩,有点眼熟。
永王顾忌贾珍珍手里还有他的儿子,无奈地磨了磨牙,移开弓箭,抓徐敛的人领会,放开他,徐格一把上前抱过儿子,疾步走到徐璎身边。
“放了青王和徐敛。”徐璎冷声道。
沈正时带她走到案前,展开一卷诏书,上面果然已经写好了退位内容,讲的是徐璎代掌江山,现在时局稳定,还政于徐氏。
贾珍珍提着五花大绑的永王世子徐津出现在众人眼前,匕首就压在徐津的脖子上。
赶着回家,徐璎拿出自己的印玺,利索地在诏书末尾盖上。
“放她们走。”永王最终下令。
这一天给她的惊吓比看惊悚片还多,贾珍珍挟持徐津出现已经是巨大的冲击,眼前出现衡江王的儿子,徐璎有个可怕的猜测,该不会衡江王也掺和进来了吧,她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贾珍珍勒马,翻身而下,徐璎抱着马头慢慢滑下去,甫一站定,那妇人和徐冲就跪倒在徐璎面前,妇人道:“民妇袁氏拜见大家,救驾不力,恳请大家恕罪。”
“行了,别叫我大家了,我已退位,不再是皇帝,唤我的名字就好。”徐璎赶紧将袁氏和徐冲扶起来。
贾珍珍和她们二人对了个眼色,转移话题解释说:“大家,是小郎君发觉徐津不对,告知乳母,提前引诱徐津吃下令其昏睡的药物,想要拿徐津救大家,婢子意外撞见,恐一老一幼吓不住那群人,便由婢子代劳。”
徐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真是谢谢你们,这些危险的事情,以后再不要做了。”
徐冲摇摇头,认真说:“为君舍身,天经地义。”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君臣之道,”徐璎拍了拍徐冲的脑袋,“行了,事不宜迟,追兵还在后面,我们赶紧去镇平汇合。”
贾珍珍一听徐璎早有打算,更加确认这不过是徐璎计策里的一环,难怪变乱之时半点不慌张。
永王和幽州里的那些人自以为事成,却不知道大家早就将他们摸得一清二楚。
徐璎一行人赶去镇平,章余和刘绪一觉起来发现幽州已经变了天,青王徐格谋逆,逼迫大家退位,被永王赶来救驾,徐格和女帝在乱中不知所踪,而朝臣竟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一致推选永王为帝,惊骇章余。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突然冒出来个永王,大家却不见踪影!
刘绪不在朝堂上,请永王登基的臣子跪了一大半,章余站立不语,永王推称资质不足,登位之事另说。
散朝以后,章余直奔相府。
相府仆奴寥寥,刘绪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反而叹气,章余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对着刘绪的脸就是一拳。
“大家几次三番不同你计较,你却背叛大家!”章余怒吼。
刘绪被一拳打倒,跌在地上,发冠歪斜,散出鬓角的白发,颓然不语。
章余更加生气,还要还殴一拳,刘绪的近侍大步冲上前抱住章余的大腿,哭道:“侍郎息怒,我家相公并未背叛大家,前些日子相府一直被贼人监控,连自己家的门槛都出不去,相公冤枉。”
刘绪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确实反常,如若是他做的,此时必定在永王身边忙前忙后,而不是在这里任由他殴打。
章余信了大半,他只懊悔,发生这样的祸事,自己竟没有察觉半分。
章余和刘绪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起,他不知道该顺应其他朝臣,上表请永王登基,还是抨击永王,跟随徐璎而去,做个烈性之臣。
章余的目光转向柱子,半晌后,不禁悲泣:“我还没有当上宰相,只差一步,我就是章相了……”
“不对,”刘绪倏地抬眼,“谋反不可能这么快!”
章余也是愣了一下,涕泗横流终止,“谋事在密,兵贵神速,所以速度要快,并且不能传出风声,怎么不可能?”
“那可是徐璎,她怎会这么容易就叫永王钻了空子!”刘绪不信。
章余本想说徐璎得罪的人太多,然而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朝堂的人员,立马抓起袖子擦了擦脸,“大家在此之前就将荟萃阁之臣和淮阳长公主派遣出去,莫非那时候大家就已经有了谋划?”
刘绪一听,更加坚定,“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不过是她设下的陷阱罢了。”
章余想了想,永王对外宣称女帝受到青王的谋害,下落不明,不管他是为了安抚民心也好,还是事实如此,只要他没见到徐璎的尸身,就还有希望。
二人镇定下来,密切关注时局变化,等候徐璎的消息。
幽州变乱,徐璎不知所踪,永王把持着幽州,宗室异动,但他们的孩子都在永王手里,自己兵马又不足,都不敢跟永王呛声,于是把主意打到百姓身上,四处宣扬徐璎可能被永王害死的消息。
百姓听闻徐璎出事,本想暴起,前去杀永王,然而一部分人想到徐璎先前发的公报,若是出事,必先保全自身,再暗暗计划,于是拦下暴动之人,说起公报曾教给他们的应对之策。
李登云也怕百姓出事,亲自前去劝阻道:“贼人暴戾,恐怕不会顾惜百姓性命,大家最是爱民,不愿看到那样的惨象,莫要辜负大家的一番苦心。”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总算有了点犹豫的意思,李登云乘胜追击,“贼人都说大家下落不明,大家宏才大略,可能早已逃脱敌手,并且真龙之气在身,承天之命,大家洪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
李登云说得有道理,大家可是神灵选中的皇帝,哪里会那么容易遭人暗算,他们不要擅自行动,坏了大家的大计。
百姓们被劝回去,时刻为徐璎祈祷。
李登云见百姓没那么激愤了,松了一口气,如果百姓前去,永王为了安定考虑可能会对其下杀手,矛盾激化,百姓起义,大晋就真的要乱了。
实际上,永王也不好过,徐璎没有真正死去,百姓认的皇帝就还是徐璎,她留在幽州的臣子也不肯向他屈服,章余转移了户部账册,拒不上交,不听他的命令。
但他如果宣告徐璎已死,百姓的愤怒就压不住,整个大晋将彻底失控。
永王进退两难,他算是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