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仙露
    “你们后世，可有五行淬丹之法？”
    秦七弦将自己了解的金丹淬炼方法告诉了王霆之。
    “我们渡川界的修士，大都是地火淬丹，目前身边最优秀的天骄是六纹金丹。”
    王霆之点点头，“这么久过去，修炼方式依旧没多大变化，不过我们那时候六七纹都十分普遍，九纹金丹才称得上一句不错。”
    他还想详细说说，奈何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只能叹息一声道：“既然现在也有，五行淬丹的难点应该也差不多，一是很难在金丹境就集齐五种同品阶的五行精华，二是淬炼过程痛苦，需要肉身和元神都足够强大。”
    现在修士的地火淬丹，是小心翼翼地引一缕缕的地火直接环绕金丹上，而五行淬丹，则是将地火火种收入体内，这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一种是小火外部烘烤，一种是火山喷发般内部灼烧，承受的痛苦能一样么。
    王霆之：“我当年也是侥幸成功，再来一次仍毫无把握。后来困在那死寂封地，就整日琢磨如何能将五行淬丹变得简单一些。”
    他语气骄傲：“后来，我悟出了五行相生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行相生诀由此推演而出，利用五行相生的规律，达到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循环反复，五行淬丹。”
    他在水边坐着，低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
    手里捏着她的本命灵相，正将绿丝绦一点一点缠在手腕上，缓缓缠了一圈后才淡淡道：“若被煞气影响，叫醒我。”
    可以说在悟出五行相生诀后，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储存地心仙露上！
    顺着古井下到底，能看到一条地洞，洞内有很多脱落鳞片，显然巨蟒经常在洞内穿行。
    她询问了一下寻宝小能手赤漪。
    哦，既然东池宴都说没问题，那就下去看看。
    王霆之的一缕残魂寄生在双头蟒身上，已无法再离开，秦七弦只能将巨蟒挪进了匣中山，也就刚好塞下，再大一点儿就放不下了。
    茅屋旁有一口水井，通往封禁之地。
    下一刻，东池宴道：“没有异常，底下的确埋有一灵物，没来得及看清。”
    东池宴倏地抬头，神色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接着神识释放，原本黑沉沉的眼眸里登时就多了戾气，好似血海在双目内翻滚。
    远古天骄厮杀之地，域外天魔解体之所，封印数十万年，生机全无的古战场。
    他突然牺牲这么大，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要取地心仙露，就得去王霆之所说的封禁之地。
    就在秦七弦打算等体内那一丝彩气恢复再施展通玄望气术时，东池宴突兀道：“我看一眼。”
    秦七弦愣了愣，回了声哦。
    秦七弦用神识仔细搜寻，只看到地下深处的确有一处死寂之地，至于什么地心仙露，她完全感应不到。
    赤漪整颗心都扑在了八叶苦叶草身上，脑子都晕乎乎了，问什么都答不上来。仿佛那不是什么苦叶草，而是猫薄荷，已经让它这只小喵喵吸得飘飘欲仙了。
    那样的地方，他神念停留一瞬便是极限，再看，就真的只能靠她恢复清醒了。
    “封地上，我存有一滴地心仙露，水是万物起源，我这五行相生诀，便是从润下之水开始。”他笑着说：“在我们那个时代，天地五行之力也十分稀有，为了存下这一滴地心仙露，我也也是煞费苦心。”
    秦七弦大多数时候都谨慎得要命，这会儿肯定不会因为王霆之一席话就立刻冲到封禁之地寻宝，她怕里头有什么陷阱。
    王霆之看出她的顾虑，直接立下了心魔誓言，可他本就是一缕残魂、即将消散天地间，立誓也没什么约束了啊。
    继续往前，阴风阵阵。
    又前行数十里后，四周变得很潮湿，耳边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乌怀雪控制一朵玉兰飞到水中探路，片刻后他道：“我们到界湖湖底了！”
    说完，一阵咳嗽。
    秦七弦瞄他一眼，顺手给了他一颗疗伤用的白玉生肌丹。
    苦星岛本就在界湖边缘，他们从地底穿行一阵，竟然直接来到了界湖湖底！
    “就是那里！”匣中山内，王霆之的声音再次出现。
    湖底，一片漆黑。就在秦七弦打算拿东西照明时，乌怀雪已经驱使一朵发光的玉兰悬于高处，宛如一盏收拢了月光的玉兰花灯。
    前方就是生机断绝的古战场，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王霆之从匣中山内出来，躺在了这片熟悉的死地上，他说：“我也会长眠此地。”
    说完，又道：“就在前面，我时间不多了，赶紧拿到手。”
    在王霆之的指引下，秦七弦掘地三尺，看到了一些残破的骨头。
    王霆之自豪地道：“这是我布的阵法，用以保存地心仙露的灵气，毕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来有缘人，以防万一嘛。”
    “周围的骨头都是我从其他修士身上拆下来的，特意选的最好的玉骨。可惜，玉骨也抵不过岁月长河的锤炼。”
    “现在阵法已经没多少威力了，你把那根肋骨拿开，阵法就会解除。”
    秦七弦刚要去拿骨头，乌怀雪已经抢先一步拿了，并道：“师姐，我来就行。”骨头刚拿起来就碎裂了大半，黑黢黢的碎渣沾了他一手。
    乌怀雪腼腆一笑，“免得脏了师姐的手。”
    秦七弦：“……”乌怀雪乖巧起来格外贴心，奈何，他的每一份示好都是在往悬崖边迈脚。
    她只能冷冷瞥他一眼道：“这些骨头怎么会脏？没有他们以己身为牢笼，困住域外天魔，今日，你我焉能站在这里？”
    看到乌怀雪眼里的光都迅速消失，神色黯然地低头认错，秦七弦只能在心头道：“少年，我这是在救你。”
    当然，也是在自救。
    她识海里蹲了这么只妖魔，以后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吧。
    王霆之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骨头而已，我不记得他名字了，但是这骨头的主人应该是我对头来着，他骨头都化灰了，我还活着呢。”
    乌怀雪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你已经死了。”他只会在姐姐面前乖巧。
    王霆之：“……”他咳嗽一声，催促秦七弦道：“阵法已破，继续挖下去你会看到一颗玉颅骨。”
    秦七弦继续往下挖，挖着挖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她居然在这死地底下感觉到了熟悉的生机。
    “看到了吗？”王霆之追问，“用玉颅骨盛放也是我仔细考虑过的，我已经找不到比之更坚硬的容器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王霆之只剩下一缕残魂，自然无法施展神识探测，看不见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秦七弦不动了，也不说话，登时心急如焚，偏偏操控巨蟒身体并不熟练，急得宛如毛毛虫一样拱着往前走。
    秦七弦呃了一声，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霆之费尽心思珍藏的地心仙露，早就没了。
    现在，那颗玉颅骨里塞满了根须，她神识顺着根须往上去看，就看到了即将成熟的八叶苦叶草，以及守在苦叶草旁边，晕乎乎的赤漪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金乌。
    小金乌还感觉到她的神识窥探，开开心心地说：“娘，你忙去吧，这小草我看着呢。”
    难怪苦叶草会变异。
    吸收了地心仙露，能不变异么？
    王霆之仅剩了一缕残念，他一心想将神通传承下来，还保存了可以用来修炼的地心仙露，想要看到后来人成功修炼他推演出来的五行相生诀，然而现在……
    仙露没了。
    没有这个一，如何生得了二和三？
    秦七弦不忍叫他失望。
    叫出系统面板看了看，心里头也是十分后悔，若当初没有一口气收录那么多功法，现在就能直接一键收录学会五行相生诀，然而现在想收录，必须进阶到金丹期，系统升级还得消耗海量的上品灵石。
    看到王霆之蠕动着靠近，秦七弦只能老实道：“地心仙露被苦叶草吸收掉了。”
    蠕动的巨蟒登时停住，久久未有动弹。
    良久，王霆之长叹一声，“时也，命也，那我无法引导你修炼，只能讲给你听，你能悟多少就是多少吧。”
    秦七弦道：“我有金乌火和大量火晶矿，是不是可以由火开始？”
    王霆之：“火之精魅最为爆裂，以你的身体强度，承受不住。”
    秦七弦：“金乌火曾淬炼过我的身体，我觉得可以试试。”
    一人一蟒很认真的交流，旁边的乌怀雪听不下去了，插嘴道：“抱歉，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一人一蟒俱都看向了乌怀雪。
    乌怀雪：“师姐筑基中期，应该还未凝结金丹，商量如何淬丹，为时过早。”
    秦七弦：“……”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王霆之：“对，还是得先修炼。封禁之地乃是死地，不利于修行，我们先出去吧。”
    他挪了两步就不愿再动，看着秦七弦道：“你还是把我放回匣中山内。”
    秦七弦依言行事。
    接着原路返回，走到死地边缘，却发现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结界！
    乌怀雪也同样如此。
    秦七弦：“这是怎么回事？”
    王霆之看了又看，说：“坏了，封禁之地封印早就松动，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它还残留有一丝力量。”
    这个封印就是为了困死域外天魔，原本无比强大，里头的任何生灵，都无法打破结界离开。当年他苏醒后发现所有人都死了，域外天魔也消失，曾尝试过破除结界，没有成功。
    他也知道，压根儿不可能成功。
    岁月流逝，封印损毁，残留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是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量，拦住了秦七弦和乌怀雪。
    王霆之从匣中山出来，慢慢爬出了封禁之地。
    他回头道：“看来，修为到了金丹期，即可随意进出。”
    阵法残留的阻拦之力已经微弱到仅能阻挡金丹期以下的低阶修士了。
    正巧，他俩都是。
    王霆之：……
    秦七弦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来时还好好的，回，回不去了？
    她看了一眼乌怀雪，安慰道：“没事，我们可以走地下。”苦叶草不是开了路！
    明明出不去了，乌怀雪心底却有一丝诡异的欢喜，他低声道：“可是师姐，入内不限制，苦叶草扎根进来的时候或许实力不足，现在，论其品阶，早就超过金丹这个境界。”
    八叶苦叶草，它可是九品灵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