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餐,是不是太过丰盛了点?
“真说今天是考试的日子,所以让我准备得有营养一些。谁想到到日子了他却在王府里过夜了。不过拟也是今天考试吧?吃饱点好好加油哦!”菲菲一边解释着,一边还在往桌上加着点心。全国各地特色的早点这会儿都放在桌上了吗?就连万岁爷都说,他在巩华城里都没见过如此豪华的早餐。
“够了够了!浪费食物可是罪孽!我们可是修道之人!”
“不用担心,道观里还有师兄没起床呢,我们内府里最近也有不少张嘴。”
她刚这样说完,那只大猫就懒洋洋地从门外进来了,他的哈欠还没打完,就带着张大的嘴问:“咋了?青羊宫终于要倒闭了?今儿个是要吃散伙饭啊?”
“你再乌鸦嘴我就放狗了!”
“狗又怎么了?老子是老虎又不是猫!”虎郎看完了桌上的点心后说,“唉,满桌的吃的结果连个肉腥都没有。好想吃牛肉啊,冰箱里的牛肉都断了好多天了!菲菲,什么时候你才能再买点牛肉来啊?”
“这是修道的道院!整个道院就只有师父一个人敢吃牛肉!师父不在你就别想了。”
“这么说来,张老头也去了好久了吧。”万岁爷听到这接话说。
“可不是,我今早和九顶山的山神通了信,他说师父两天前就离开了。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没找到他现在在哪儿的消息。”
“不用担心,张老头只要不出我华夏地界,能遇上什么事。多半又是去哪儿玩了吧。”
爷爷说的也是,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还难说,但什么事放在道长身上还真是都说得通。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传唤声,说是市府的秘书前来拜访。
那秘书没有进家里来坐,没多久后,菲菲只是拿了个礼盒进来。
“市长给你送来了礼物。”菲菲把那礼盒递到了我的面前,随着礼盒还有一封信。
【悉闻前日救犬子一事,倍感惭愧。鄙人之子自幼多顽,不令教训,终至离家结妖自危,实尝顽果。幸于危难之时,得恩公指教,幸保小命。今呈谢意,不胜聊表。】
“这老头,原来还会感谢人呢。”菲菲靠在我的肩膀上看完了那字条。不过说的也是,我也曾跟着道长和他打过一次交道,也在电视和真口中听说过一些他的事。印象里那是个姿态很高傲的人,这些言语确实没法想象是他笔下出来的,当然倒也可能是秘书代笔。
“不过,这盒子是什么东西?”我看着那不熟悉的机器问。
“啊!这是最新款的BP机!我见现在街上不少人在用呢。“
“BP机又是什么?”
“近两年流行起来的新鲜玩意儿。”万岁爷说,“人没法守在电话前吧,就算是移动电话,这么大个头要没个随身秘书带在身边也不方便。所以洋人就发明了BP机,有人想要联系你就会留信息发送到你随身带的机器上,这样一来不管你在哪里,看到信息了就能回电了。”
“就像是指定了对象又不知他在哪儿的纸鸽传书是吗?”
“正是,普通人不会法术,有了这工具就能方便通信了。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比飞鸽传书靠谱多了,只要有这机器就能精准地把信息传输到你这边,电波不会迷路也不会半路丢失。现在的世界发展真快,我听说前不久西洋才发明了这机器,这会儿我们这儿也已经建起寻呼台了。”
原来如此,就像学校里说的,世界越来越像是个地球村。科技日新月异,新发明很快就能传遍全球。这新的科技比传统道法先进多了,而且不用修道就能用上,每个普通人都能享受到这份便利。
“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对了,本来还打算搭世子爷的车去学校的所以赖了会儿床,但真昨晚在王府过夜了,时间快要赶不上了。
我赶紧带了根油条出门,没想到今天的青羊宫汽车站还格外热闹。
汽车站外贴了张告示说是无轨电车的电线昨晚被落雷打断了,所以今天无轨电车不得已停驶。本要搭无轨电车的乘客只能选择其他的公共汽车线路。
身边人讨论着明明都深秋了,最近的落雷却还是多到不正常。也是,凤凰山细微的矮小普通人不易察觉,但其实已经改变了成都城里的气场。只有道长那样的得道者才能察觉出来,而我们这种利用天地之气行法之人,也越来越能感受到施法效果的影响。天气则更是,虽然没有大的改变,但气流多少有了变化,出现这种状况也是有理可循。
虽然车已经足够拥挤,可好不容易来的一班车,赶时间的我还是不得不硬挤上去。正是早高峰的时候,要上班上学的人也顾不得多挤都得硬上。前胸贴着后背,让人呼吸都困难,车长小姐关车门都花了好大的力气。
多亏了学校也在老城里,和其他人相比,我不用坐那么远的路。这样一折腾都让我累得手脚酸疼,无法想象那些要挤上十几公里的上班人到单位后是什么样的状态。
无轨电车虽然在渐渐淘汰,但留下的几条线路都是传统的客流大线。因为电车系统的崩溃,今天路上也格外拥堵。更不用说老城里的道路受开发限制本身就狭窄,要是在老城外上学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按照上学时间已经迟到了,但教室里的同学并没有到齐。好在今天没有课,考试也没开始。我和大家一样先拿出书来复习。小时候在道院也会考试,在公学的大考试却是第一次。虽说我是被道长牵着鼻子安排进了学校,但看同学们一个个脸上紧张的模样,也难免被带动得重视起这考试来。
真和世子快要到考试前才赶到教室。我记得王府明明在更近的地方,两人脸上却尽是疲惫的神色。
“殿下,怎么了?”有人见了自然不免问到。
“别说了,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实在是太困了。”
“哦,昨晚真是睡在王府了吗?两个人就这么火热吗?”“没想到我们世子殿下,还挺男人的呢!”“哦吼~看真那模样,世子殿下是真男人!”
“喂!别开这种下流的玩笑!我不喜欢!”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也真是,世子爷的玩笑也敢开!要放一百年前,你们可是要砍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在说的!”“是你是你!殿下息怒!我帮你砍他!”
这阵玩闹声在老师走上讲台后才消停下来,不过是不是一下子也太安静了?我以前在道院的考试,多半是对诵经文,而学校的考试则都是笔试。肃静的考场让人写字都怕笔尖和纸头擦出太大的声音,让向来沉着的我都不免有些紧张。而且这样的静谧中,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
这还是我擅长的语文和数学,明天还有我最不擅长的洋文和理学。明天会变得更漫长吗?
就在我脑子里闪现出悲观的想法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人走进了教室。他给世子爷作揖,但目标竟不是世子爷而是我,看着我说:“喂!小鬼,道长也不在,你跟着我走一趟吧。”
“我?什么事?”
“边走边说吧。”
他领着我径直走向了学校的停车场,蜀王府毕竟是这所中学的大股东,相关的人员进出也有特权。他坐到了驾驶座上匆忙起步,待终于离开了校门后开口说:“那个身体里带着煞气的人听家属说是你介绍来的。”
他说的应该就是前日我在城北洞穴里除煞的那个人。除煞这种法事我也是第一次做,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人倒是缓过来了,现在问题是有不少人都中了类似的煞气。”
“你是说狂煞?”
“那是狂煞吗?怪不得火旺。好在来医院的病患煞气的大部分都已经被引除,到医院后就只要慢慢调理五行达到平衡就可以了。但是最近进来类似的病例也太多了,光那个病房里三个人就都是因为火经过剩进来的。症状都是心率过速,附带肠炎肺虚。更重要的是,经过我简单的调查,三个病例都来自一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和秭归一样,我们除去的狂煞能量并不是患者体内自发生成的,而是从那个地方感染来的,那个地方很可能存在能量更为强大的狂煞本体。”
“就算人的五经不调,也不可能这么巧吧?我猜很可能是风水的问题,所以必须得找个熟悉道经的人跟我一起去调查。”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后,我难免有些心急起来。我只接触到了其中之一,还以为是什么独立事件,没想到还有其他案例。如果不把那个狂煞驱除,很可能会像秭归身上那个怨煞那样成为更大灾难的导火索。
可偏偏今天路上特别堵,明明为了错峰,放学的时间早于大多数通勤者下班的时间,但这会儿已经从老城到城外堵了一大段路。
“发生什么事了?”在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杨大夫终于逮到了一个在管理交通的人问到。
“前面有些冲突,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还是想办法绕路吧。”
“发生什么事了?”看他面露不耐烦,杨泽拿出证件来说,“我是王府的人,直接告诉我真相吧。”
“回爷,今天是西洋鬼节,市府下令不允许举行任何的活动,这下和已经准备好来参加活动的年轻人起了冲突,前面正交通管制在抓人呢。”
西洋鬼节?我记得学校里也有人这两天在准备来着。不用说在这种妖乱四起的时候,妖怪很可能会借此混入到人群之中,市府应该也是出于这原因才禁止相关的活动吧。
前面的车已经调头让出路来,我们也只好跟着调头绕圈。就因为这样花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城,杨泽说的地方在龙泉山边,虽然来过一次龙泉山,但这一次是另一边更靠近县城的天鹅岭附近。
利用地形,在靠近城区的一座小山岭上立着一个崭新的通信塔,和市区的建筑比起来说不上有多壮观,但也足够高大。
随着城市的扩大,龙泉驿这种周边的乡镇正好有大片可以拿来开发的土地。原本在市区周边的工厂,大学,正在加速往这边转移。这个位置正好是镇郊的新工业区,一到日班下班的点总是涌出特别多的人堵塞住街道。
没有什么正式的市面,但街边搭起了各种篷篷,小吃百货服饰,路铺到哪里,摊也跟着摆到那里。下了班的人逛着自发成起来的夜市好不热闹,我们的车花了好多时间才穿越过那如潮涌般的人群。
车子最后在进山的村口停下,这上山路的附近也有摊档,不过老到结块的柏油路也异常狭窄,再加夜市摊档拦路后只能步行而上,穿过村坊环境也越来越脏乱。
“那些人应该都来自这个村子里。”杨泽在巷子的尾巴上站定后说。
的确,在这种地形之下确实存在着不少的风水煞。这本是个小山谷,本身依山傍水才会自发形成村落,而今气流的出口却建满了各种工厂,各种污染的浊气到这边被山坡阻挡回旋凝聚。而这笔直呆板,棱角又尖锐的高塔,又形成了虎煞,给人一出门就不舒服的胁迫感。这样的情景就像是咒语一般,每天给人心理暗示,不免会让人从身体深处生出心煞,渐渐地被煞气所控制。
可这样的风水不是轻易能改变的,几千人的大村子总不能说搬迁就搬迁。穷人总是不得不住风水最差的贫民窟,而后又搞垮身体变得更穷,这是几千年来无可改变的命运。
就在我这么认为给杨泽解释的时候,一旁摆摊的老板却对一个打听地方的送餐点的伙计说到:“不行不行!千万别到那里去。那里面的人都染了疯病。我们好不容易才反锁上了那扇门,防止那里的人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后连忙问。
“住在那塔下的人,全都成了恶鬼!那疯病就像是瘟疫一样会传染,一传二二传四,全都疯了!”
“那种高功率的发射塔底下按理说是不能住人的吧?”一个正挑选着摊上小百货的顾客说到。
“可不是,那做塔基的房子本来是用来固定高塔顺带着做设备用房的。可是现在这里发展太快,建起像样的配套住宅又都是价格这么高的高档小区。那些外来打工的人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住得起那种房子?没有宿舍的打工人,有的就租我们村里的房子住。那塔的老板看到了商机,将那维护用房进行了改造,私下改成了小隔间住宅,用更低的价格租给了附近的外来工。你是不知道那里面有多脏,我估计就是那样很快传开了疯病。”他说,“连带着我们村子里都有好多人染了那病,还好城南有个仙姑可以治,不过也没法根治,几个人现在还在汉医院里躺着调理身子呢。”
对了,这是个电磁波的发射塔。道长曾经说过,因为通信设备的进化,我们的城市里各种频率的电波也越来越复杂。每束电波都带着能量,这些能量改变了风水,更让我们人类本身的气场发生了改变。
我刚刚还漏了这一个因素。很明显,问题出在这放射塔身上。
“可人家客户都订了这么多餐,到门前了都不送下东家一样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那送餐点的伙计还是执意要去看看,我和杨泽交换了眼神后赶紧叫住他和他一同前往。
那塔因为高大所以看起来很近,但为了远离村庄,穿过这空地其实还有一段路。那作为塔基的水泥房是座两层的小楼,因为层高不低所以看起来也不小。面朝外的大门被用各种木头架着,很显然就是刚刚那大叔说的之前村里人为了堵住屋子里的人所为。
我们三个一一把那些木杆拆除花了有好一会儿,天色也很快就蜕成黑色。就在要搬最后一根木杆的时候,门内忽然传来的撞击声把毫无准备的我吓了一跳。那声音说大也不大,像是用手掌敲击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很快连成一片,像是夏日才见的骤雨一样瞬间成浪。
我们待这声音小了一些才合力拉开了铁门,黑压压的身子猛地向我们扑来。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一人,但另一个人很快在后加击。我们毕竟只有三人,就在我以为会寡不敌众得另想他法的时候,杨泽一掌推开了那个险些要扑倒我的身子。
一阵打拼后,我才发现眼前虽然人多,但都是不堪一击的病怏怏的身子。更大多数的人稍一推搡自己就躺倒在了地上。门前空地幽暗的灯光之下,不少人躺在地上喘息,无一例外的鼻子流血,严重的有更多器官,甚至七窍都有血迹。一两个戛然而止的喘息,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还有很多人活着,你先去村子里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
那伙计显然还没从这场面里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才踉跄着腿往山下跑。杨泽一个个摸着脉搏,指挥着我帮忙一起急救。这其中不乏已无力回天的尸体,和剩下奄奄一息的人发出的恶臭混在了一起。
一番忙碌后,山下终于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但我却又注意到有黑色的瘴气从那屋里散了出来。是狂煞吗?!
杨泽给了我一个眼神,既然这些人的救援来了,也是时候该我们两个进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