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终于见到了拟。在看守所里经历了好一番折磨,这也是伤那也是伤。从手到胸口都包着不少绷带。他到底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
“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倒是你怎么了?”
哦,我脸上的疤痕早就愈合了,只是为了不留疤所以敷了些药。
“别废话了!你们俩快去学校吧。”爸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也是,以他的耐心今天一早就被律师叫着从家里出门,经历了保释庭旁听,再在这里等到现在,要是以前的他早就逃跑了。
爸爸和拟上车后就开始讨论起了在看守所里发生的事,看来他们倒是在这阵子都互通有无,只有我不知道拟在那里面经历了些什么插不上话。好在也知道了拟身上的伤并不是在里面被其他人欺负而受的,而是昨天在看守所里也发生了妖乱,拟因为和妖怪打了好一番,然后才有的这些伤。
说到爸爸给拟布置了功课,让他看了不少关于妖怪的书,我忍不住问:“对了爸爸。你那天在望江楼上是不是说认识那头现身的水马?”
“水马?只要是风调雨顺的地方,河水里都有水马。水马也是个种族有千千万,说来锦江里栖息的水马倒应该没那么瘦才对吧?也难怪,最近的成都也是命运多舛啊。”
“那你们知道Each uisge吗?”
“哦,洋文,那就是洋妖了!”
“道长还去过西洋?”
“当然了,去年我就去过。”
去年?爸爸去过西洋?要是更早之前的事我可能还不知道,爸爸去年好像没出过国吧?
“诶~我去年不是还拍了一部《贝克街的道士》吗?成都TV黄金档!收视率破5了呢!”
我想起来了,那部戏不是在汉口万国街取的景吗?那不过是当时补档的独幕剧,成都TV也花不出这么高的预算吧?至于收视率据说是很多观众以为前一档的热播剧和后一档要上映的剧之间差了一礼拜,所以还以为那个星期要出番外呢。
“唉,这小子怎么总是拆我的台呢?我心在西洋,就和身在西洋差不多嘛。”
“不过不说都快忘了道长是成都本土剧的明星呢。道长最近已经很久没演戏了吧?”
“你也知道挑不到好剧本我是不会出演的。”明明是收视率扑街太多了又爱耍大牌,人家电视台都不来请他了。“像《贝克街的道士》啊,我一个人拿着八卦尺大战吸血鬼,那种场面才配得上我吧?”
“对了,那天蓬尺怎么样了?”
拟和爸爸又讨论了一阵天蓬尺,可讨论着讨论着爸爸的身影已经不在副驾驶座上。拟也说有事先不回学校,和老吴确认完路线后,他又问我:“碰到什么事了吗?易齿什么的那个洋文名怎么了吗?”
“我也是从德林洛克那里了解了个大概,Each uisge据说是苏格兰沿海的妖怪,和淡水河流里的凯尔派相似,这种骏马形的妖怪生活在咸水的海里。和大多数水鬼一样,他们会变成美女勾引男人,变成白马勾引小孩,勾引成功后就把他们拖到水里,然后啃食他们的肉。”既然说了,我就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所以我和朱阳猜测,我们见到的水马不是普通的水马,反而很可能是水鬼。”
“倒是也有道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成都城内外洋人也不少,随之而来有洋妖应该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可是按常理来说,水鬼属大阴,他们更应该勾引男人补阳气才对。受害者却是女性。”
“我这两天在讲妖怪的书上读到过,现在男女平等,人体内之气,阴阳之分也不像以前那样明显。更何况妖怪的贪食本性,在饥饿的时候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吧?而且人在学习,妖怪之间也在互相学习,相似属性的妖怪之间也会互通法术。凯尔派会用的法术这个易齿会用自然也不足为奇。”
因为说了以前的事,他也提到,五曜阵的时候,那位在莲花池里被淹死的受害者尸体腐败的程度不合常理,如此一说倒也不能排除被水鬼啃食过的情况。
“如你所说,我猜那位失踪的Gavin很可能就是那水马。”
互相聊到这里,车子已经到了校门口。拟看起来也像是还有别的急事,而我也得赶紧去学校和朱阳汇合,今天早上为了不耽误他学习,不带他来接拟已经被他抱怨上好一阵了,现在也很可能还在生闷气呢。
“倒是有道理,那Gavin还没现身,英国领事馆远在重庆,警方虽然发了协查函,但好像也不一定能查到这号人物。照此推理,那位Gavin应该就是水马的变身了。”
我们下了这个推论,好不容易想去升仙湖再打听打听消息,却没想到那边的警戒线还留着,只是驻守的警察正在撤离。
“哦~刚刚找到那个男洋人了。”一个坐在公园里的老人看起来消息就灵通。
“找到了?在哪儿?”
“淹死咯!刚刚打捞上来一个男人的尸体,那脸被水鬼啃得都认不清咯,身上一点肉都没剩下,白骨头都在外面噻!”
“别乱说,两人都是酒后在河边走失足落下湖的!你要是乱造谣,可不怕去局子里蹲两天?”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青山警官?
“殿下,小仙人,借一步说话。”
我们俩赶紧跟了上去,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两个人的尸首都已经找到了,问题也解决了大半。要是牵扯到水鬼之类的,这案子又要成结不了的案子了,所以暂时先用了这个口径。当然,如果真的是水鬼所为,我们早晚得抓到那个水鬼才能不重蹈覆辙。”他指了指那边那个人说,“你们认识那个人吗?”
“恩光堂何神父?”没想到朱阳真的认识那个人,“他怎么了?”
“原来是神父吗?那就怪不得了。我这两天晚上都在附近的夜店调查,不止一次碰到了那个人。他不像是逛夜店的样子,在不同的店之间穿梭很显然也是在物色些什么。因为是洋人所以很显眼所以就注意到了,我以为那是水鬼的化身在寻找目标呢。”
“如此说来,他口中在默念的应该是超度的经文吧?”
“洋教也有超度之说吗?”
“祈祷逝者能去到天堂圣主的身边,从原理上讲和念救苦救难之类的经文安慰死者的原理差不多。”这我倒是听爸爸讲过,毕竟去年他拍的那部戏涉及到了东西文化之间的融合。
“既然不是可疑的人,就不用在暗处偷偷跟踪了吧?是洋教主教的话,一定比德林洛克更了解洋妖吧?”
说着,朱阳就主动上前去和何神父打招呼。何神父虽然是洋人,但年轻时就来成都布道,经历如此多的岁月除了洋人的皮相已和华人无异。他用标准的华人作揖方式给朱阳请安。
“先生也在关注水鬼,我就不多废话了。先生可知道一种叫Each uisge的妖怪?”
“Each uisge?真的是那种妖兽来了成都吗?”
“我们不久前见到了一种形似水马的生物,紧接着又发生了此事。所以我们猜测可能和这种生物有关。”
神父看了看湖面,又看了看我们身后挂着工作牌的青山刑警。他说:“恕我直言,警方虽以此结案了,但搜查那位洋人的工作不可停止。”
“这是什么意思?”
“捞上来的那具尸体,很显然不是洋人的骨骼,是华人的骨骼。”
“嗯?可华人很少有能长到这么高大的。”
“比例很少但数量也不在少。那尸体的肉被咬碎了正好露出了骨头来,华人和白人的骨骼结构在髋部,脚趾处都不同。刚刚打捞上来的尸体是个纯种的华人。也就是说,那水鬼的受害者不止那女孩一人。刚刚打捞上来的很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
我和朱阳都不曾学过这样的知识,青山也很显然第一次注意到这点。他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后说要尽快和法医确认。然后问神父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Each uisge吗?照你们说的倒是和眼前发生的联系得起来。但唯独有一点,Each uisge绝不可能出现在成都。那是一种海的精灵,只存在在咸水水域之中,而且只愿意生活在野外,最多只是沿海村庄附近闹事。成都这里是大都市,而且又是离海极远的内陆,Each uisge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
“我听说还有一种可以在淡水里生存,和它相似的叫凯尔派的妖怪。”
“那就更不可能了,凯尔派的生活习性类似你们国家的河神,一般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栖息地的。相比起来,还不如有更大野性的Each uisge容易被人驯化。”
“被人驯化?”
“我也只是听过传说而已,如果能足够勇敢到抓住水鬼的缰绳,就能驯化那匹水马,水鬼为自己所用后就能呼风唤雨,将强大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驯马之人?”
“现在这时代和以前不一样,马不再作为交通工具,城市里也没有马可以活动的空间,想要养马得付出比以前大得多的代价。在现在这种时代还能饲养马的人非富即贵,只要在城里的富人圈稍作打听,就能打听出谁家有什么马。”
“在这之前,我会联络地方派出所的同事对酒吧突袭检查,放出最近会严查的消息。这样一来各大娱乐场所会加强对进店顾客的身份检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妖怪,没有身份的话应该也很难会再得手吧。”
照着这线索吩咐下去让王府的家臣利用各自的消息网调查,第二天就打听到了消息。城里有一个王姓的贵族据说不久前丢了一匹宝马。听说那位王老爷曾还在英吉利留学过,传说是从英吉利进口来的宝马。没想到线条能吻合到如此的程度。
放学的时间终于到了,我叮嘱好拟后才放心得和朱阳走。虽然拟的法力高强,但仗着法力高强所以不论行踪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一次就误入了看守所受了这番折磨,带着满身的伤痛回来。要是再出什么事,以后青羊宫的命运也会说不准起变化。
“医生不是说别挠了吗?会留疤的。”朱阳的叫声让我回过了神。
也是,伤口愈合后脸上就格外痒,其他没这么容易挠的位置倒还好,这脸颊上的伤可能是太好上手了,所以出神时总会上手。而注意到后就更是会变得难熬。
“啊,算了,反正我是道士,以后也不一定要结婚。”
“不结婚就不要脸了吗?这么可爱的脸蛋……就算不结婚也得给我留着,这是王命。”
现在可不是得听王命的时代,好在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传说中王府门口。正是,也就是这种时代也就是正好姓王才敢给自己的宅邸挂这种僭越的题字。要在以前被人误会为藩王府,非得背个大不敬不可。
虽然这一带已经是郊区,地价没这么高。但据我所知在这个位置建如此庞大的宅邸,也绝非是一般人家。可叫了门许久,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嬢嬢过来应门。如此宏伟的中式宅邸和这排场也太不相符了吧?一般人贵人家至少得有个守门的门卫吧?
“我家主人近来抱恙,不方便见客。”
“你好好看看,这位可是世子爷。如果你家主人真的病得卧床,就带我们去你们主人房里看看。”
老吴帮腔后,那嬢嬢戴起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上下端详了一番朱阳后赶紧跪在地上说:“小的不知是殿下来舍,世子殿下金安。”
朱阳赶紧扶起了腿脚不便的她,然后问:“忽然叨扰实在失礼,可我们确有要事要请教王老爷,还请嬢嬢带我们进去一见。”
“这……这…… ”嬢嬢来回犹豫了一番。
我赶紧学刚刚朱阳在车上的腔调补了句:“这是谕命!”
“是,世子爷还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这嬢嬢往内府走,这府邸还真是大。王府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户了,除了亭台楼榭,园林和建筑之外往远处望还有约百亩地。只是那百亩地上都种着青草,平坦宽阔的气势让那片后院显得更为宽广。这地方也将将市郊而已,没想到藏着这样一片都市草原。
如此大的宅邸按理说得不少人打理才行,可经过了如此长的廊檐小路,竟没再见到一个佣人。
“这府里其他人呢?”
“这府里目前就只有老奴和老爷两人居住。说来可怜,老爷是因为祖上没人了才不得已回国。没了太老爷很快就家道中落。这府虽然大但都是祖上一辈辈留下来的土地。老爷不得已辞退了家里的大小工人,也包括我。可我服侍了这家一辈子,年纪也大了,辞了我也没地方去,就死皮赖脸地在这里赖了下来。现在只有我和我家老爷两个人住在这里。”
这就难怪了,这花园虽然大但仔细看杂草不少。那些古木没有修剪也肆意生长成了杂乱的模样。跟着她走过好多路后,终于到了后面的小楼。那楼也不小,光是前厅就够得上王府客厅的两倍。可原本拿来放古董装饰的架子都空着,只有一个男人在中央喝着闷酒,这样一来就显得这厅堂更空了。
“老爷,蜀王世子殿下来访。”
王老爷的脸已被酒熏得通红,抬起头来对我们笑了笑说:“世子?你们来这乡下地方做啥?”
“听闻王老爷养了不少好马,想一瞻真容。”
“好马?哈,我老王虽然穷得一塌糊涂,可还没到卖马的境地。”
“王老爷,可曾见过身背两翼的宝马?”
“身背两翼的宝马?My Gavin?哈哈哈哈。”Gavin?这名字和那洋人一样,他从木凳上站起来说,“没想到我落魄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世子爷,你是听说了我这里在低价变卖家产也闻讯赶来的吧?在我这寒舍里看中哪件古董字画我都能卖给你。这字画怎么样?”
他指了指厅堂里挂着的唯一一幅画,那画的大小和厅堂的大小简直太不协调了。“别看这画不大气,但却是唐寅的真迹!我也只剩这一幅值钱的了,看来是专门等着世子爷呢。其他宝贝……其他宝贝……我这还有一块随身的虎符玉佩,是我祖上做大将军的时候受永乐皇帝所赐。是这家老爷的当家标志。要是世子爷要,我也可以这厢让宝。”
“我现在只对马感兴趣。”
“马?不行。每匹马都是我的孩子,你要我卖自己的儿女吗?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了!”
“我不曾想买马,我只是听说王老爷有举世宝马,想见见世面。”
王老爷听后耷拉着脑袋,垂着双臂向我们走近了几步。直到了朱阳面前才抬起头来露出了笑容:“世子爷真是个爱马之人呢!好!我就带你看看我最得意的孩子们。”
他带着我们穿过厅堂,后面竟停着一辆小车。刚刚只是远眺的草原竟大到要开车才能到达马厩。和冷清的府宅里不同,马厩里倒是一副热闹的景象。这里养着不少好马,看草料堆放的模样,可见被打理得十分用心。
王老爷像是换了副模样,精神抖擞地给我们介绍每一匹马的故事。可见他确实是个爱马之人。可是这最后的隔间却空着,而且这儿本就是马厩了,这隔间里却竖着一个牢固的铁笼。
“这里可是…… ”朱阳指着那铁笼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