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醉草楼楼主李花酒看见马车上威风凛凛的萧浅寒之后,你们猜怎么着?”
“李花酒把萧浅寒绑走了?”
“萧浅寒岂是李花酒说绑就绑的。李花酒色迷心窍,直接从酒楼二楼跳下来,扑上去,你们猜怎么着?”
“李花酒亲到萧浅寒了?”
“不是亲到萧浅寒了,而是亲到萧浅寒身下坐骑的马腿了。李花酒那时喝醉了,把马当成了萧浅寒。”
“哈哈哈……”
李花酒清早买完菜,大老远听到八卦堂传来激扬澎湃的笑声。
“桃子,你先回醉草楼。”李花酒把手上的菜递给丁桃。
“楼主,你当真亲了马腿?”
“造谣,八卦老头造谣越发明目张胆了,我去找他说理去。”
“楼主,我陪你。”
“桃子,你回去做完饭等我。”
李花酒在听众的笑声中,搬了个板凳,坐在说书先生旁边,一副我看着你继续编的表情。
李花酒咬牙轻声说:“听说这一个月来,你都讲我的八卦。”
说书先生:“你是热点人物嘛!”
说出先生这几天没什么焦点给听众讲,便在李花酒身上随意编了几个事件,事件再怎么离谱,只要他是李花酒,就显得正常多了。
李花酒怼道:“为老不尊。”
说书先生:“为幼不尊。”
他俩暗自较劲时,一位男子走了过来,一袋银子放在桌台上,口中吐出六个字:“醉草楼李花酒。”
说书先生习惯性地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我最擅长讲李楼主了。”
李花酒反应过来,心想,京城之人别太爱她,天天听她的八卦不腻吗,就不能听听新鲜人吗?比如刚回京的萧浅寒。
多么当红的人物!
思此时,李花酒昂起头,她看到面前站了一个高大的人,肩宽体长,被勾勒过的脸部轮廓,脸上没有一丝赘肉,俊美至极。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此人正是萧浅寒。
她肯定不会错的,她阅男无数不是白阅的。
萧浅寒说完在一处靠窗的椅子坐下。
“李花酒,一个让全京城男子瑟瑟发抖的奇男子,他强抢民男,好男成性,无男不活……民男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勇于说不……”
李花酒淡定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附和着听众:“讲得好!”
“讲得好!”
接着,她默默翻了一个无语的白眼。
“李楼主,原来你也认同说书先生所说的。”萧浅寒突然开口道。
“哪有!”
等等……他叫我什么?李楼主?他认得我!李花酒强装镇定:“原来萧将军也喜欢听别人的八卦!”
有一种直觉,萧浅寒来八卦堂不是简单地听八卦,李花酒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萧将军要是想了解我,可以直接来醉草楼找我, 我很乐意跟帅哥聊天的。”
萧浅寒倒了一杯茶昂头喝下。
李花酒说道:“八卦堂多半不可信。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色迷心窍,把马当成你,扑到马腿上去了?”
萧浅寒神情冷峻,周身仿佛雪山清冷,清冷气质又令人难以抗拒。
“我回京那日,确实有几位女子抱着我的坐骑,妨碍我前行。”
李花酒插嘴道:“其中肯定百分之百没有我,我站在二楼十分矜持地欣赏你。”她顿了顿,“有人给我作证。”
“其中?”萧浅寒面无表情,语气没什么感情,“我说的是几位女子,李楼主是男子,你慌什么?”
差点暴露了,李花酒微笑道:“八卦老头一张嘴能将白的说成黑的,萧将军的话要是让八卦老头听到了,我说不定就成了萧将军口中那几个女子了。”
萧浅寒望着八卦老头的方向,弯嘴,“李楼主跟他彼此彼此。”
李花酒:“你什么意思?”
萧浅寒给她倒了一杯茶,“你猜。”
李花酒狐疑地接过茶杯,萧浅寒起身离开了八卦堂。
有种病叫做被害妄想症,自从如琢的出现,李花酒现在看谁都想害她。
萧浅寒为什么要打听她,难不成萧浅寒也想利用醉草楼?
萧浅寒与她仅有匆匆一眼,他能立马知晓她的身份,不排除这几天萧浅寒在背后调查她。
出了八卦堂,李花酒利用人流悄悄跟在他身后,萧浅寒转过几条街,飞上一户人家的屋檐上。
他望着天边,思绪万千。脑海里的记忆那么真又那么触手不及。
“萧浅寒,你怎么又带我偷偷爬屋顶,上次我们把别人家的瓦片踩碎了被人骂了许久。”
“我武功那么好,是你闯得祸。你身手不凡的未来夫君亲自教你,你都能把别人的瓦片踩得稀碎,你是不是……”
“是什么?傻吗?”
“我可没说。”
“萧浅寒,你就是这样想的!”
见女孩面色沉下去,他趁机亲了女孩的额头。
“萧浅寒,你……我爹说,没成亲之前,我们之间不能有过分的举动。”
“哦。”他在女孩的羞涩中又落下一吻。
他挑眉一笑,拔下腰间的佩剑,剑光划破夜空,剑影快到肉眼看不见,女孩撑着脑袋,看他舞剑,一整个意气风发。
萧浅寒眼眶微微有了湿意。
李花酒趴在墙边,看他静坐屋顶上,不知在想什么,李花酒刚露出个脑袋,萧浅寒目光直直注视着她,没带任何感情。
“你跟过来,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李花酒光明正大走出来,垫着脚尖仰视他,“萧将军,你的身份牵扯的势力甚多,而且,你民心所向。今天换任何一个人打听我,我不会多想,但你不行。我劝你趁早放弃利用醉草楼,利用我。”
萧浅寒弯着嘴角冷笑。
“说完了,就走。”
“我说完了。”李花酒没走几步,退回来,转身道,“萧将军,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萧浅寒抬眼。
李花酒抿了一下嘴唇,开口道,“像醉草楼的头牌。”
说完,正准备溜,萧浅寒身法迅速,从屋顶上飞跃到她身边,李花酒心慌了一下,萧浅寒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屋檐上。
“啊啊啊——”李花酒蹲下。
萧浅寒回到地面。
“你别走,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
“屋顶上看风景的滋味不错,李楼主。”萧浅寒头不回一下,背影消失不见了。
李花酒躺在屋顶上,晃着双腿,吹着微风,风景好,调戏纯男的滋味更好。
她等这座木屋的主人回来。
太阳渐渐落山,李花酒肚子饿的咕咕响。
她站起来远望,远处有一个人往这边走,她挥挥手,等那人走近,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李花酒落寞地坐在屋檐上。
“你怎么来了?”
“丁桃担心你,叫我出来找你。我问了八卦堂,说你早就离开了。楼主,你怎么上别人屋顶上去了?”
如琢望着她。
李花酒:“你会武功吗?”
“不会。”如琢声音澄澈,“楼主,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万一没接住,指不定摔断一条胳膊,她不傻,“你看附近有没有楼梯?”
不一会,如琢不知在哪搬来一个楼梯,李花酒正要下去,如琢站在楼梯往上爬。
“不是!你站在地面帮我扶楼梯就行了,你怎了上来了?你堵在楼梯上,我怎么下去?”
李花酒内心吐槽他脑子有问题。
就这智商,还想获取情报?
“楼主,那我下去。”
如琢往下迈一步,楼梯突然倾斜了,李花酒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手。
“啪——”楼梯坠落在地上,摔成了几块。
如琢:“楼主。”
李花酒紧紧抓着他的手,她脑海里浮现了一些想法。
她不信楼梯恰巧在此时掉落。
她不信他一点武功不会。
李花酒凝视着他,松开了他的手,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想看他原形毕露。
猝不及防,如琢反握住她的手腕。
被他强拽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露在屋檐外,身下的黑色瓦片开始松动。
“松手!”她惊恐道。
一瞬间,两人连人带瓦掉在地面上,伴随着巨大的落地声。
瓦片摔得稀碎。
如琢毫发无伤从瓦堆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褪去了身上的病气。
他眉眼的秀气被杀气所占据。
要是有旁人看到此场景,必定惊讶他与病殃殃的那人是同一个人!
李花酒全身剧痛,慢慢直起身体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楼主,我尽心尽力,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如琢走向她,身上的戾气骇人。
“你要杀我!”
李花酒忍痛,拖着身子往后退。
“楼主,我最讨厌你的眼睛,看着别人满是笑意,看着我时只有审视,猜忌,怀疑,轻蔑。令我厌恨的眼神,我很久没见过了。”
如琢在她身边蹲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瓦片。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样看我?”他残忍道,“唯有杀之,才能解恨。”
李花酒细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眼眶微红,她感受到,他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望着他无任何真情实感的脸:“我在京城小有名气,你杀了我,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楼主的位置人人可坐,愿意听话的傀儡多的是。”如琢捏紧了碎瓦片,“对于不听话的——”
李花酒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找个唯命是从的傀儡替代她楼主的位置。
她在现代社会已经死了,要是在穿越的时代也死了,世上会不会再没有她的痕迹。
她不甘,她想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好好活下去。
“嘶——”
□□被划破的声音。
李花酒右手掌顿时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痕,那道伤口本是划在喉咙上,被她用手生生挡下来了。
“你怎知道我不会是听话的傀儡?”
她额头布满冷汗,是疼出来的,使出了全身演技强装冷静。
“我不需要太聪明的人。”
两人对视,如琢脸上没任何神情,却让人害怕。他今天是不会让她活着回醉草楼了。
如琢扔掉手上带血的瓦片。
“楼主,换种死法。你贪慕男色,死在男人堆里也该不痛苦。你我认识不到几天,我对你好吧,楼主。不用谢我。”
残忍。残忍。
谁来救救她,不,她要自救,李花酒忍着右手的痛,摸到一块碎瓦片,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神经崩到极致。
冷汗染湿她耳边的碎发,她吼道,“我非死不可吗?”
“对。”他轻描淡写道。
这时,这家木屋的主人回来了。
“我的房子啊,我好不容易把瓦片搭建上去的,被你们……你们活该摔下来。你们不赔钱,我告到官府去。”
“救——”
李花酒身体虚弱不堪,疼晕过去。
如琢摸她身上银子。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李花酒的衣服内,四处搜钱袋,搜着搜着,如琢摸到与他身体构造不同的异样。
他倏地收手,看着李花酒。
最终他小心翼翼搜到了钱袋,赔给了木屋的主人。
“这也太多了!”
如琢弯弯嘴角:“不用找了,她有的是钱。”
李花酒即便晕过去了,她手上握的瓦片丝毫不松,如琢用力扳开她血糊的手指才将瓦片拿出来。
好像又是冷宫。
又是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她梦到那人掐死一排排的人,当着她的面,好像逼她说出什么。
屋里到处是哭喊饶命声。
她躺着床上,脸色格外白。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那人的长袍,说了什么话,那人才停手。
那人派人清理了满屋的尸体,坐下来跟她说话,她听不到那人说了什么。
李花酒再次醒来是在医馆。
她还活着!手上的伤口被人包扎过。
没开心到半秒,她的视线便与那魔鬼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我头痛,好痛啊,好痛啊……”李花酒装晕。
“大夫说你没没摔到脑袋。”如琢拆穿她。
李花酒把头蒙进被子里,“你离我远点。”
冷静下来,她现在在医馆,说明如琢暂时不想要她的命,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
管他什么原因,反正他是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
趁他现在情绪稳定,李花酒露出半个脑袋,“我们做笔交易。”
如琢:“你先说。”
“我不管你进醉草楼是什么目的,只要你不伤害我身边的人,还有我,你所有的行为,我都当作没看见。”
“你既然看见了,我为什么要留你?”他问。
李花酒噎住。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答应我的要求,你就可以安心获取情报了!”
李花酒试探道:“你是哪国人,北国?”
听说,北国近几年多次尝试侵犯南国边疆,随时会有一场激烈的战争。
“不是。”如琢道,“知道太多活不长久。”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到底答不答应,我想保命,你想完成大业,在你眼中,我区区小命相比你的大业根本算不了什么,这笔交易怎么算你划算。”
见他不说话,漆黑寒冷的眼眸盯着她,李花酒着急:“大哥,我就想保个命赚个钱,再图个色,我容易吗?”
如琢弯起嘴唇,冷笑,“我答应你。”
大夫开了几副药。
如琢:“账赊在醉草楼头上。”
“我有钱。”李花酒从怀里摸钱袋,怎么找没找到,“我昏倒后,只有你在我身边,你偷我钱?”
李花酒看着他。
如琢摆手,回视她:“赔给木屋的主人了。”
“我那是一整袋银子,赔得了那么多了吗?就算赔得了那么多,你好歹把钱袋留着,我那钱袋是用上好的布料制作而成,值好几个银子,你知道吗!”
李花酒骂道:“败家玩意!”
不想和浪费钱的人合作。
如琢看着她:“传言果然是真的,李楼主爱财如命。”
“要不然呢!”李花酒在气头上。
李花酒被如琢一路搀扶回醉草楼,李花酒全身像散架般难受,右手掌无力根本拿不起任何东西。
丁桃见了,一直抱着楼主哭。
李花酒痛哭流涕:“路边的男人真的不能捡。”
“楼主,我们没捡啊!”
楼主拿不了筷子,问楼主想吃什么,喂楼主吃饭,喝水。
“如琢,我见你气色好多了,你小时的病好了吗?”丁桃在饭桌上问道。
李花酒抢先答:“我不是摔伤了,被如琢送去医馆了嘛!那医馆有个神医,把他从小的体弱多病都治好了,你看他现在多生龙活虎啊,哪像我,我没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丁桃眼眶还是红的:“楼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有事你尽管吩咐我。”
如琢:“楼主,少说话,对身体有好处。”
丁桃附和:“是啊,楼主。”
李花酒假笑,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