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
项乾满意点头,笑道:“春闱在即,要不要你也显露一下身手?”
沈青云笑道:“陛下说笑了,我从未事科举,连秀才都不是呢,还没有资格能参加春闱进士试。”
“这倒无妨,朕许你特例便可,好歹也是秦朱子的弟子,总该有些本事才行。”
沈青云无奈道:“就算老师名声在外,不过我也才刚刚入门,老师也得有机会教我才行啊。就算我天资聪颖,可学海无涯,也需要时间打磨。不然诸多举子亦是人杰,又为何数年苦读才能一举高中呢?
难道陛下当真以为我是天授神机,生而神灵的天才吗?”
“说得倒也有理。”项乾点头,“钦天监已经测算了日子,三个月后的初八是今年最好的日子,你跟平阳的婚事,便定在那日,你且在国子监内好好待着,等候与平阳的大婚吧。”
“遵旨。”
婚期已经定了下来,至于纳采纳吉纳征这些流程,自然会有礼部的人准备好,到时候沈青云走一走流程也就是了。
不用沈青云操心,更不会影响项乾把沈青云放进国子监的决心,
次日大早,沈青云收拾好了行囊,来到国子监。
顾清玄早就派了人在门口等候,见沈青云来到,连忙迎上。
“见过郡马爷,顾大人让小的在此迎候郡马。”
“嗯。”沈青云应了一声。
“顾大人正在上早课,吩咐郡马到了,便直接过去,郡马这边请。”
沈青云跟他进门,但在沈青云身后的沈扶光却被守门的兵士拦住。
沈青云皱眉,“怎么,国子监,连书童都不让带吗?”
“郡马说笑了,书童自然是可以带的,不过这刀...”
沈扶光随身一柄精铁长刀,带进去的确有些不合适。
沈扶光取下佩刀交给门卫,两人这才一同进门。
“国子监主除了国子学之外,尚有律学、算学、书学等,入学的多是朝廷大臣的公子,是按照其父辈官职勋爵的不同等级来进入不同的学院进行学习...”
沈青云走马观花,一边听着介绍,一边观察张望。
国子监内的学子非富即贵,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从事科举,也没必要是考科举,他们只需要安心等着承袭父辈的爵位便可。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那些父辈没有爵位,或者并非嫡长的,若还着想前途,科举便算是他们的捷径。
当然,就算是这类人,大多也不愿意辛苦考试,也完全可以依靠父辈的荫功和影响力,前途亦是光亮。
国子监,更多只是用来约束他们,用来抑制他们的年轻躁动和不安。
所以整个国子监内,有心考科举之人其实是相当的一小部分。
而这类人,一般也会更受到重视。
若非如此,顾清玄一个堂堂的国子监司业,也犯不着亲自上早课了,国子监内有的是博士跟助教。
往来的人很多,有教习也有学生,沈青云一路走来,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专人引路,陌生面孔,年纪轻轻还带着包袱,那肯定就是新来的学生了。
现在并非是统一入学的时间,能在这个时候当插班生的,要么是有特权,父辈权势通天,要么就是有特旨了。
而项乾召沈青云的圣旨早已经传遍天下,所以即便他们没见过沈青云,却也能大概猜得到沈青云的身份。
清楚了这一点,众人看向沈青云的眼神就有些奇妙了。
指指点点倒不至于,不过窃窃私语也是有的。
嫉妒羡慕,沈青云理解。
仇视不善,沈青云了然。
但眼神戏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又算是怎么回事?
沈青云倒也不是很在乎,不过心中有也几分好奇。
“你就是沈青云?”
三人正往学舍走去,面前一个娇俏少女突然跳出来拦住了去路。
少女也就十七八岁,身上穿的也是统一青蓝色的学子儒装,只是好像略有改良,倒也合身贴切。
为沈青云引路之人见状,正要上前说话,却被少女不耐烦的呵斥道:“我又没问你,滚开。”
沈青云见状微微颔首道:“我是沈青云,见过公主殿下。”
如今的东元各大帝国,除了卫国之外,女子多为男子附庸,即便是名门贵女亦是如此。
女子之地位低下,以燕国最甚,楚国要好一些,却也只是好一些而已。
当然了,像岳怜霜这样的身份地位的,就算是女子,天下也没有几人敢对她不敬。
而眼前这个女子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国子监内,想必跟自己一样,也有项乾的特许。
沈青云能想到的,应该只有项乾最宠爱的小女儿,九公主项娴了。
只是,皇家公主,不该有专人教导吗?
“瞎了你的狗眼!”娇俏女子闻言瞬间勃然大怒,喝道:“好好看看姑奶奶是谁。”
得,认错人了。
沈青云摸了摸鼻子,倒也不觉得有多尴尬,更多的,则是疑惑。
如果不是公主,那眼前这人又究竟是什么来历?
如此蛮横,显然很有底气,皇室还有如此年纪的宗室女吗?
或许有,但沈青云不了解。
“失礼。”沈青云躬身致歉,“是我眼拙,不知道姑娘身份,还请见谅。”
既然不明身份,那态度好点总没错。
“灵儿,莫要胡闹,还不退下?”
娇俏少女正要说话,一旁步出一个俊朗非凡的年轻公子,虽是出言喝止,但却眉眼含笑的一直看着沈青云。
“哥...”少女唤了一声。
“好了。”年轻公子道:“无端拦路,如此无礼,平日里先生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少女闻言哼哼,似乎有些不服气,只是狠狠地瞪了沈青云一眼,甩头闷声离去。
“灵儿...”年轻公子见状,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却见她脚步极快,并未有任何停留。
年轻公子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对着沈青云微微拱手道:“小妹无礼,冲撞了沈兄,还请沈兄不要见怪。”
沈青云微笑回应道:“兄台客气,我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年轻公子笑了笑,随后对领路之人道:“郡马与我同舍,便由我带郡马过去,你先退下吧。”
“是。”
年轻公子让开身子,“沈兄请。”
“有劳。”
年轻公子亲自引路,两人往学舍方向而去。
“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沈青云也是真好奇眼前之人的身份。
年轻公子笑道:“在下姓易,易乘风。”
“易兄。”沈青云拱手,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帝都勋贵之中,有易姓吗?
易乘风见沈青云模样,笑道:“说起来,沈兄,你我,可还是世仇啊。”
沈青云闻言大惊失色,“易兄何出此言?”
易乘风笑道:“当年你父卫南侯随英国公一同攻入神武皇宫,不肯投降的神武皇室多亡于其手,如此,也算是深仇大恨了,沈兄觉得呢?”
沈青云愣道:“你是,神武皇室遗脉?”
“然也。”易乘风眯眼笑道:“神武灭国之后,我随父王一同被俘到楚国帝都,楚帝封我为安逸王,刚刚那个是我的小妹武雁郡主易灵。”
“啊这...”
知道了易乘风的身份,沈青云的神情有些尴尬。
按理来说,沈青云跟易乘风还真是世仇了。
自家老爹杀了人家老爹
不对啊,灭神武那是二十年前了,但是易灵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啊,但是当年的神武皇帝不是被岳城亲手斩杀了吗?
难道,是易乘风的母亲到了楚都之后改了贰嫁?
他说父王...是神武帝国的亲王?
一个,投降的神武皇室吗?
易乘风见沈青云神情纠结,哈哈大笑道:“沈兄不必紧张,我跟灵儿虽是神武遗脉没错,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年我才一岁不到,灵儿甚至都没有出生,沈兄亦然,心中却也没有多少恨意。”
就算有,易乘风也只会说没有。
沈青云恍然,项乾之所以留着易乘风跟易灵,不过是为了安抚神武遗民而已,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安上王爷郡主的名头,手上肯定没有半点权力。
而易乘风显然也看得明白,将此事说得如此坦然,反倒不让人觉得他有什么异心。
“王爷说得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局势也已成了定势,与其纠结过去,不如享乐当下。”
“沈兄客气了,唤我名字便可。”易乘风笑道:“亡国之民,保全性命已经是幸事了,自然该享乐当下。”
易乘风倒是看得开。
只是这样,沈青云就更加迷糊了。
在知道易乘风身份的第一时间,沈青云还以为易灵是因为仇恨,所以才来拦路找茬的。
但是又听到易乘风这么说,显然并不是这个原因。
可沈青云这是与易灵第一次见面,两人之前可没有半点交集,怎么也不可能得罪了她。
那她这是抽的什么风?
沈青云看了一眼易乘风,有些犹豫。
易乘风似乎能看透沈青云心中所想,苦笑道:“沈兄莫要跟小妹一般见识。”
“易兄客气,我只是不明白,我初来乍到,为何郡主要故意针对?”
易乘风无奈道:“我这小妹,除了喜欢无理取闹之外,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好像是坏掉了,就是我的话,有时候她也听不进去,着实让人无奈着急。”
“嗯?”沈青云闻言一愣。
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就算她脑子真的不好,你也不能对外人说得这么直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