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好像听到了一阵心跳如擂鼓,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他又合上眼,想看看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轻微的脚步声越靠越近,白忱莫名其妙跟着紧张。
头顶覆盖一抹黑色,遮住窗外的光亮,小幅度急促的呼吸声传达耳蜗。
白忱心中咯噔一下。
此人莫不是个变态。
越来越近,大概还有十来厘米的距离,白忱再也忍不住欲睁开眼睛。
岂料下一刻,干涩的嘴唇附近试探到一丝湿意。
少年用棉签蘸水为他擦拭皲裂的唇,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吵醒他。
摘掉氧气机以后,白忱很少喝水,主要是他没有力气起身拿水杯,嘴唇干的不成样子。
反正也没多少人见,他就也没在意嘴起皮的问题。
少年的力道很轻,很舒服,白忱逐渐沉浸在这种感觉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走路声,唇边的湿意倏忽停止。
少年匆忙逃窜,门外的人由远至近,已经逼近门口。
少年惊慌失措时的胡乱喘息声格外明显,他左右看了看,最后冲进病房间并不起眼的衣柜里,合上衣柜门。
进来几个护士,给白忱换药,测试他的身体数据。
护士们停留的时间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期间白忱一直装睡,心里默默地想,那个人在衣柜憋了那么久,会不会憋死?
幸好护士们量完身体数据之后没有久留,许是觉得打扰白忱,片刻不停歇的离去。
重症监护室的房门再次关闭。
白忱眼睛悄悄眯开一条缝,观察衣柜的变化。
少年行为处事小心翼翼,等护士们走了十多分钟才打开门,白忱用眼睛睁开为数不多的空间,透过视角缝隙看见少年憋红了脸。
衣柜里的空气稀薄。
少年身上盖了一件他的衣服,头顶乱糟糟如同鸟窝,进衣柜受了不少苦。
他先是谨慎看相白忱,白忱立刻闭上双眸,少年没有发现异常,便以为白忱陷入沉睡。
他心虚又渴望地捧起身上那件属于白忱的衣服,鼻尖拱了拱,无声嗅闻上面的烟草气息。
那些他曾经讨厌至极的东西,此刻却如同神圣的香味。
淡淡的烟草气息混含着男人独有的荷尔蒙,气味微弱。
虞商商从京城带来白忱的换洗衣物,这些衣服洗了之后就没穿过,白忱的味道已经不能很好的保存。
他渴求更多。
如果在那天亲眼看着白忱替他承受掉那一发子弹时,心脏受到极大冲击,没有很好的承接情感。那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磨砺和挣扎,他也早就认清了自己的情感。
当虞商商问出那个问题时,贺清序不敢回答,刻意忽视掉心中的悸动和慌乱,想继续麻痹自己对白忱的情感,像以前那样没良心。
他想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平静,殊不知心早就乱了,不止在绿化带下亲眼见证那一刻沦亡的时候,在更早。
贺清序生来命不好,如履薄冰的过着自己穷困潦倒的日子,每天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怎么赚钱养妈妈和养自己。
所以当他的生活里出现了光亮时,他下意识认为这道光明很快便会消失,所以干脆麻痹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他偷来的,本不该出现。
当他拒绝出卖自己的身体和良知换钱,那个男人便不再对他好。
他对他好,基于身体的利用。
抛开肉体做交易,贺清序自认为浑身上下没有一样能入他的眼。
与其等白忱腻了,痛得难舍难分,不如从一开始就让自己的心冷酷坚硬。
贺清序告诫自己。
所以从未沦陷于他的温柔与肆意。
捧起衣服用力嗅闻,可惜上面的气味越来越淡。
白忱躺在床上,悄悄用眼角的缝隙打量他,心里暗暗确定一件事,这人果然是个变态。
一想到自己的衣服被一个变态捧在脸边,他浑身不得劲,蹭蹭起鸡皮疙瘩。
他状似无意地深沉呼吸,假装自己将要醒来。
果然只见那个变态手忙脚乱,将衣服塞进衣柜里,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外,做贼心虚到不敢看他一眼。
白忱心底冷哼一声。
呵,龌龊的奇葩。
看来他的魅力已经延伸到男女通吃。
不禁令人扼腕惋惜。
白忱遗憾地心道,他只喜欢女人。
不管从前怎样,至少现在他只对异性感兴趣,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难道不是世间的真理吗?
从那以后,少年好几天没再来。
白忱的身体逐渐变好,可以稍微活动,通过京城来的医生和z镇医生描述,他知道,自己离回那个什么所谓的京城不远了。
病房的空气沉闷,虞商商来找他,安排了一个白忱原先的手下给他换衣服,带他出去透气。
白忱腿打着石膏,被手下搀扶到轮椅上,虞商商俯身为他穿上完好的那双脚的鞋子。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没做过这样的活,虞商商做了美甲,给他系鞋带的时候始终系不好,最后胡乱把鞋带塞进鞋子里。
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白忱无语凝噎。
他说不了话,只能幽怨地盯着虞商商,她全当看不见。
虞商商给他全副武装包裹完成,蹲在轮椅旁边,轻声说道:“医院下面有个花园,风景还算不错,医生说你可以稍微透透风。”
白忱眨眨眼,当作赞成她的话。
总归不会害他。
他非常信任虞商商,在一片空白的记忆中,虞商商和程枝意是他为数不多的信任源泉。
她说的事,他会听。
嗓子还是哑的不能说话,至今为止白忱都不知道自己声带是何声音。
他被虞商商推着从电梯走到楼下。
医院的花园是一个长廊围成的圆弧,很多病人白日来这里透风,此时花园里有很多人推着穿病号服的病人一起望风。
虞商商带他下去的时机,正值白日阳光最好的时候,花园人很多,略微显得拥挤。
白忱头上缠着绷带,仔细看可以看出来他头顶没有头发,阳光底下特别丑,他一直蹙紧眉头。
虞商商察觉他的心情,俯身,好脾气问道:“要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