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朱见深正在想,要不要废掉太子。
诚然,太子是一个仁厚之人,可仁厚未必就能成为明君,至少以朱见深的眼光来看,朱佑樘算不得明君,只能说是仁君。
一个皇帝驾崩了,他的儿子居然连办葬礼的钱都拿不出来,这皇帝做成什么样子,可见一斑了。
至于搞什么一夫一妻,儿子死了直接绝嗣,他倒不是很在乎,反正他还有别的儿子。
他对太子本来就说不上多满意,看了天幕以后,愈发不喜了。
太子无能,如何能担得起大明天下?
可若是要废掉太子,势必还要再立一人为太子,可他观膝下诸子,似乎没有人有明君资质。
在皇后没有生育嫡子的情况下,立长子为太子,这是大势所趋。
难不成真的要把皇位给朱佑樘?他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后宫传来一个大好消息,万贵妃有孕了。
自成化二年,万贵妃的儿子早夭后,她就再也不曾生育了。
对于这个消息,朱见深不敢相信,再次确认了一遍,随即欣喜若狂。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要立万贵妃腹中之子为太子——谁能保证一定是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他只是想着,他和心爱之人再次有了孩子,他们二人的生命得到了共同的延续。
他迫不及待地去见了万贵妃,只见她躺在床榻上,披头散发,脸上没有脂粉,她不再年轻了,但在朱见深的眼中,还是那么美。
这无关年龄,万贵妃在他眼中,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宫女姐姐。
朱见深含泪道:“贞儿!”
万贵妃吓了一跳,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惊慌道:“皇爷怎么这时候来了,我还没有……”
朱见深抱住她,低声道:“没有关系的,贞儿很美,即使没有胭脂,在我心目中也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万贵妃忍不住笑了,抚摸着他的脑袋,似乎她还是宫女姐姐,而朱见深也还是冷宫中无人问津的小皇子。
“别哄我了,”她低声道,掩住脸上的失落神情,“天幕都说了,我只比太后小一岁呢……”
朱见深毫不犹豫地说:“天幕懂什么,那是她没有见过你,若是她能见到你,必然也会为你倾倒的!”
万贵妃笑了,轻斥道:“别胡说……”
她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小腹,朱见深也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更加温柔了。
他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吗?”
万贵妃眨了眨眼,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是啊,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恍惚地说;“你还记得吗?天幕说过,我只有过一个早夭的孩子,那这个孩子……”
朱见深说道:“莫非是上天有感,见你我没有子女,便赐给我们一个孩子?”
万贵妃温柔道:“这样的话,可就太好了……”
朱见深也道:“是啊,太好了,若这一胎是个女儿,就是我大明最尊贵的公主,我要为她可以肆意地生活,我要亲自为她挑选驸马……”
“若是个儿子……”他眼中寒光一闪,一只手抚上了万贵妃的小腹,“我就给他无所不能的权力……”
万贵妃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
当晚,朱见深歇在了万贵妃的寝宫。
他在万贵妃怀中沉沉睡去,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万贵妃把他抱在怀里哄睡的日子。
万贵妃睁着眼,毫无睡意,凝视着床帐上的花纹。
忽地,自殿外吹来一阵风,她突然觉得很是困倦,还来不及思考明明门窗紧闭,为什么会有风,她就迅速沉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女孩子在哭。
她顺着哭声往前走,在一片黑暗里看到了一个穿着古怪,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孩子。
万贵妃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人好像有些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
她上前一步,说道:“你哭什么?”
那女孩子猛地抬起头,看清楚她的正脸后,万贵妃觉得她越来越眼熟了——她到底是谁?
对方显然是认识她的,看到她以后,直接扑上来抱住她的大腿,哭道:“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吧,我不该说你坏话的!”
万贵妃一脸懵逼:“你是谁啊?说我坏话,为什么?”
女孩死死地抱着她的大腿:“我不该说你丈夫恋母的,你们明明是天作之合啊啊啊啊——”
万贵妃满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恋母,听上去好像有点耳熟。
她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
“哦,太好了,”女孩松开万贵妃的大腿,抹了抹眼泪,“看来你很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万贵妃疑惑道:“礼物,你何时送我礼物了?你到底是谁?”
女孩笑嘻嘻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这不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吗?”
万贵妃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惊疑不定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你送给我的,你是神仙吗?”
女孩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一个被无良学长诈骗了的普通人!”
万贵妃迷惑极了,什么学长,什么诈骗?
女孩含泪道:“全民反诈,人人有责,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馅饼啊!”
万贵妃终于明白了,这是被骗了:“你是被骗钱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一脸苦大仇深:“没有,但我得去打工赎罪了。”
“今晚来见你,只是和你说声对不起。”
女孩擦了擦脸,对她说道:“这个孩子,是我向总部预支了我未来一年的积分换来的。”
“这孩子是个男孩,不出我所料的话,皇帝应该想要废太子了吧?有了这个孩子,你说不定能当皇后呢,”
“你年纪大了,算是高龄产妇了,但生这个孩子的时候会很顺利的。”
女孩扔下这两句话,猛地推了万贵妃一把——她睁开眼,梦醒了。
梦中一切历历在目,万贵妃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大片记忆回笼,她睁大了眼。
刚才的那个女孩子,不就是天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