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行拜师礼，还是挑一个吉日？”褚丘询问。
    好歹是神族之主收灵族帝统为首席弟子这么重大的事情，得选个好日子。
    君九清并没有答褚丘的话，而是看向陆珩之：“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似褚丘所想直接收徒，而是询问陆珩之自己的意见。
    若他愿意，入神宫门，拜她为师。若不愿意，回灵界后，神宫依旧愿意为他敞开。
    陆珩之抬眸看向了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子，她的事迹可谓诸天公知。
    据说子夜九清杀魔帝终结末世。
    据说子夜九清同重华帝君共同开辟神界，奠定开光时代的繁华。
    据说子夜九清为争权夺利，手刃兄长，残酷冷情。
    但这都是史书上记载的，不能真正评价一个人，若要拜师，还是需要了解对方。
    “晚辈想请教两个问题。”
    “你说。”
    “天下的魔该除尽吗？”
    青涩少年，双目坦诚而真挚。
    褚丘很意外陆珩之会问这种问题。神魔不两立，是公认的，就连两族本源相互排斥都证明了神魔两族关系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在末世之乱，神族对魔族可谓恨之入骨。
    闻君曾立九志，濯天下之污秽，清四海不正之风！
    这是君九清和君九濯名字的来历。
    以名为志，与魔势不两立！
    他们以天下无魔为目标，神族许多克制魔族的功法和消除魔气的神通术法，无一不在证明，神族是排斥魔族的。
    他想带陆珩之来拜君九清还有一个原因，希望在君九清相助下，陆珩之能彻底清理掉他体内隐藏的魔气。
    可褚丘不明白，陆珩之问这个问题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君九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魔的起源是什么？”
    “是欲。”
    “人需要除欲吗？”
    欲是人之纲常，人不需除欲，故此魔也没必要除尽。
    陆珩之懂了，问了第二个问题：“您恨魔族吗？”
    褚丘思考，夜神恨魔族吗？君九清是在魔族统御诸天的时代成长的，见识过魔族的残暴不仁。
    曾经，她一人持一剑，守一城。
    伏尸百万，天地无彩。
    听说，那时君九清质问苍天无道，既创万民福祉，何生魔乱世？悲怆问道之下，她斩出了名传千古的一剑，后人称之为子夜镇魔。
    所以，她该是恨的。
    “如果是末世年代，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恨。”
    物是人非，君九清的眼眸早已平静如水。
    “但我恨的不是魔，而是人类无休止不加以控制的欲望。”
    陆珩之明悟。
    他掀开衣袍，跪拜于地。
    “晚辈陆珩之愿拜子夜神上为师。”
    紧接着，他行了三叩九拜的正式拜师礼。
    君九清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她算是知道哪里像了，身上这股倔强像。
    真是的，连问题都问得一样。
    褚丘看着，由于陆珩之身份敏感不宜公开，没有举办隆重的拜师仪式，如此行了拜师礼，便算入夜神门下了。
    “既然贵族帝统殿下已拜孤为师，褚族主可以走了。”君九清朝褚丘道。
    赶人速度这么快的？
    沉浸在拜师成功喜悦中的褚丘并不计较，道：“殿下既拜神上为师，定是住在神宫的，那么他身边的影卫可否准许入神宫？”
    他真是在神族也想派人督查陆珩之的一举一动。
    君九清看了一眼沉默的陆珩之，道：“孤收他一人为徒，而是不是收一堆人。”
    “自然，影卫只是贴身保护殿下安危的，神上不必理会他们。”
    “怎么，褚族主这是觉得孤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弟子吗？”君九清冷声。
    “自然不是……”
    褚丘发现他在君九清面前说不清楚话了。
    “既然不是，褚族主派人把他日常用的东西送来神宫就够了。”
    “好吧。”褚丘妥协。
    离开神宫，褚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以前没惹过君九清吧，感觉君九清非常不待见他呢？
    等褚丘走后，陆珩之深邃目光看着眼前女子重新询问道：“为何收我为徒？”
    “何出此问？”君九清挑眉。
    新弟子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
    “您看我的时候，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是另一人，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有一个疑惑，我想神上能解答。”
    会跟他的小蝴蝶有关系吗？
    “因为你欠下的那笔债。”君九清回答为何收他为徒。
    她的傻姑娘死前也要把创世之辉给这臭小子，必定是动了心的吧，这长相确实是姑娘喜欢的类型。
    能让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动心之人，她自然要替她护下来。
    “什么债？”陆珩之询问。
    君九清打开星盘，指着灵族的一颗星辰：“你的命星，知道吧？”
    陆珩之点头：“他们都说我是妖星。”
    “没错，不仅是妖星，还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君九清一点点拨弄星盘的线条。
    “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了你出生便克父克母，亲人恨你，外人利用你，一生受尽虐待。且，你的出现会给身边人带来灾祸，与你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运，你也永远得不到任何真心相待朋友。”
    陆珩之插话：“好像和我的命格并不符合。”
    君九清挥袖换了一副星象：“没错，因为有人改了你的命格。她以神魂俱碎为你赎罪，以生命来祝福你转世。”
    如果没有她的生命祝福术就算他有往生的资格，也注定是天煞孤星，一生孤苦。
    可她改了他的命运。
    他母恨父嫌的命运被改成了只是没有父母陪伴长大，但他父母依旧爱他。
    灵宫之人把他工具利用的命运改成了希冀培养出一位合格帝统继承人。
    他注定会被朋友背刺的命运改成了坦诚相待的抉择。
    今日所有。
    皆是有人许你福厚泽长。
    她以命换你今生微薄福源。
    转世而来的他注定欠了一个人太多债务。
    陆珩之道：“我要怎么还？”
    他不想欠她的是债务。
    “当她把她的全部，包括生命都给你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你还。”君九清道。
    她的姑娘太傻，纵使当年多位仙尊追杀又如何，只要魂魄还在，她都有办法为她聚魂重生。
    可明明能活下来的，却因为这个臭小子魂飞魄散了！
    若是换做以前，知道自己种的白菜被偷了，君九清绝对会打断陆珩之的腿。
    但如今。
    姑娘已亡。
    而眼前小子是姑娘拼尽所有都要祝福的人。
    得知真相，陆珩之不知心绪如何波动，他望向绯红的夏日红莲：“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不入轮回，不坠地狱，世间已无她半分因果，她已经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