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前面是死胡同。
那侍女推开暗门,对颜颜做出请的动作。
谢祯不放心,想跟着去,却被拦下:“公子,圣女只邀请了姑娘一人。”
侍女语气强硬。
颜颜听此,手指都绞在一起,她有点为难。
白弈不干了:“她一个弱女子,你让她一个人去见那劳什子圣女,她出事了怎么办,谁知道你们是好是坏?”
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受过这种冷遇,他气得想拔刀。
侍女仍是不发一语,固执地要让颜颜进去。
颜颜看三人剑拔弩张,不由劝道:“谢祯哥哥,我们约好,一刻钟之内我没出来,你就进去救我!”
白弈冷哼一声,看在颜颜的面子上让步。
谢祯也放下剑柄,妥协了。
“姑娘,请。”侍女还是这一句。
颜颜弯腰钻过暗门,经过甬道后豁然开朗,貌似是一处地下暗室。
暗室很空旷,只有一茶案。
一女子端坐案边,她一头银丝散落身侧,深蓝色的眼睛盯住颜颜,一动不动,整个人如一潭死水没有生气。
很奇怪,位高权重的籹君也会有这种厌世的情绪?
颜颜在她对面落座,可籹君不开口,她尴尬地绞手指:“那个,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籹君抬眸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有名字,我叫鸾芸。”
明明路边大娘说她没有名字,颜颜只觉不能偏听偏信,出于礼貌又问了一句:“鸾芸,你找我有事吗?”
鸾芸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颜颜双眸一亮,双手撑着茶案,凑近鸾芸,近到能看见她脸上的绒毛。
“你认识我?”她激动。
可鸾芸却摇摇头。
颜颜遗憾的坐了回去。
“我们虽是一面之缘,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鸾芸对她说话总是一板一眼很严肃,这和她清冷谪仙的气质严重不符,有种呆呆的可爱。
颜颜对她的话不感兴趣。
鸾芸见她垂头丧气,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进入正题。
“请你收下。”她眼睛睁地大大的,好像颜颜不收下她就能哭出来。
颜颜接过,“这是什么?”
“是我精血所炼的护身符。”
荷包一下烫手了起来,颜颜就算失忆也知道精血对一个人有多重要。
失去精血,轻则重伤,重则死。
“我,我不能收下,这多贵重。”颜颜使劲把它往鸾芸怀里塞。
鸾芸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颜颜挣脱不开。
“它早就应该给你的,我说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她把荷包拿过来,系在颜颜身上。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
这句祝福说的缓慢又坚定,颜颜的心头有点酸,她好像要想起什么,头晕晕的,可眼睛却清楚地看到鸾芸眼里的泪花。
“咚,咚”侍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着风声:“圣女,该走了。”
鸾芸趴在窗上看着她,车架悄无声息的离开,颜颜突然意识到,或许以后不会再见了。
也难怪,她说那荷包到现在才送出。
此刻,她有点怨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见到她时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巨大的天灯被点燃放飞,灯光映照着彭城百姓灿烂的笑脸,独自离开的圣女好像与这个世界割裂。
没有人为她祈福,被他人敬仰都好像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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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昏暗的天色被那雪粒映出隐约光亮。
女孩孤身一人跪在一座坟包前,点点血色染红了她的灰色布衣,她一点点将冥钱投下,四下没有半点声响。
火舌舔舐冥钱映照出女孩的面容,通红的眼中遍布血丝,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伤痕累累的右手紧紧握着一块染血的玉牌。
“喂,被欺负了一个人找爹娘哭算什么本事。”身后的树上传来少女鄙夷的声音。
“是,是谁?你是谁?”女孩瑟瑟发抖,这里是乱葬岗,她平时难免听到一些灵异志怪的故事。
少女跳下树,轻盈盈像只蝴蝶,没发出一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刚刚为什么不还手?”少女抱胸逼问她。
女孩捏紧玉牌,汲取安全感,她怕面前这个面若桃花的少女是那吸人精气的山间
恶鬼,战战兢兢道:“我没有名字。”
对被人欺负,她闭口不答,或许是因为在父母坟前,她不想两人担心。
“嗳?是个人就要有名字别人才能认识你,小猫小狗都有名字,你怎么没有?”
纯真的疑惑让女孩感到一丝难堪,她有点想逃离。
“本女侠也算是饱读诗书,让我来给你想个名字。”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拍拍胸脯,哐哐响。
“同门尽鸳鸾,登瀛校书芸。”
“嘿嘿,那你就叫鸾芸吧,每个人都有名字,你也要有。”少女霸道极了。
鸾芸只能被动接受。
少女看她这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她跺跺脚:“哼,就当本女侠日行一善。”
“你给我记好了,想要的自己争取,独自舔舐伤口是失败者的行为,要赢,就要不惜一切。”
火舌卷着纸钱,发出“噼啪”一声,鸾芸一晃神,少女就不见了。
她还不知道,她行了什么善事。
多日没被那些人欺负后,鸾芸才知道,他们被人打了,打得下不了床。
自此,少女和她的话就是支撑鸾芸在残酷的选拔中活下来的希望。
没有人真心待她,那又怎样?
她只坚信,世间很多事没有对错,但有输赢,而权利,可以让她赢。
她注定一个人,而少女的未来,光辉灿烂。
两人注定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