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兮被一把扯进容晏怀里,他站得位置要比苏承更近,第一时间将她护到了柱子后面。
这是室外射击场唯一能靠着死角藏身的地方,而且只能站下一个人。
“在这别动。”
沉冷的话语自头顶落下,容晏反手夺过保镖手里的枪,黑色的衣角从苏沅兮眼前掠过。
场面霎时一片混乱,接连响起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掀起了白色的硝烟。
保镖们分散在不同方向,持枪凌厉地朝远处的偷袭者反击着。
苏承半蹲在障碍物的后方,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没带枪,民用手枪的射程根本构不成伤害,这会除了躲起来,没有其他办法。
苏承就没干过这么怂的事。
交火的间隙,偶尔有保镖中弹倒下,苏沅兮冷静地逡巡一圈,找到了容晚的身影。
她就缩在射击台下方的挡板内侧,虽然隐蔽,但依旧露出了一小半身子,白色的水手服格外晃眼。
许是直觉使然,苏沅兮蓦地朝某个角落望去,一道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容晚的位置。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冲了过去,揪住容晚的衣领,带着她就地翻滚一圈。
几乎同一秒,飞来的子弹打在挡板上。
容晚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起身,又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
“兮儿!”
容晏和苏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容晚心下大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扭头看到苏沅兮半跪在地上,手臂处一条长长的血痕惊心刺目。
“姐姐!”
苏沅兮摸到了满手血,她捂着伤口,唇色有些发白,“十点钟方向,三十米。”
随着话落,“砰砰”两声,两颗子弹从不同的枪口飞了出去,最后一名偷袭者当场毙命。
一枪爆头,一枪正中心脏。
苏承扔下夺来的枪,疾步走到苏沅兮面前,声色俱厉道,“苏沅兮!你不要命了?!”
从小到大,苏承就没对苏沅兮讲过几句重话,可这一瞬,他是真的吓到了。
那颗子弹只要再偏一点点,就能击穿她的手臂。
她怎么敢的?难道没想过她的右手不能再受任何伤了吗?
“二哥,我有分寸。”苏沅兮缓缓起身,音色很淡。
她不会无私到豁出命去救容晚,没有把握的事,她不做。
“我迟早被你气死。”苏承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转头问道,“有没有医药箱?”
容晏紧盯着苏沅兮渗血的指缝,眸色冷冽到了极点,几欲杀人的暴怒席卷全身。
“去休息室。”
……
二层休息室。
房间里盘旋着诡异又窒闷的气氛,茶几上摆着医药箱,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地弥漫开。
苏沅兮低垂着眼帘,面颊有些苍白。
她的体质特殊,不仅痛觉神经敏感,而且天生凝血功能弱,一旦出现失血性的伤势,流的血要比常人多得多。
因此,垃圾桶内一堆的带血纱布,看着有些吓人。
苏承冷着脸给苏沅兮处理伤口,气恼之余,又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弄疼了她。
十多分钟后,眼见包扎好的纱布又渗出了血,苏承腾地站起身,“走,去医院。”
苏沅兮无奈地拉他坐下,“不用,再过会就好了。”
子弹只是擦过了皮肉,连缝针都不需要,去医院干嘛?
苏承拗不过她,憋下了一肚的火无处发泄。
沙发另一头,独自坐了许久的容晚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她伸出手想碰一碰苏沅兮,结果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姐姐,对不起……”她的话音带着哽咽,捏着裙摆的模样不安又无措。
苏沅兮浅淡地笑了笑,“不用自责,跟你无关。”
哪怕容家的水再深,她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孩,这样的场面怎么会不慌乱。
“可是五哥很生气。”容晚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自从进门后,容晏就异常沉默地站在休息室的窗前,别说一个字,连一个眼神都没投来过。
周身那股阴寒冷漠的气息仿若形成了漩涡,一旦靠近,就会被吞噬。
叩叩——
门被敲响,一名保镖走进来,对着容晏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
容晏的眼神陡然划过嗜血的杀意,侧过身,对着容晚冷冷开口,“自己回去面壁。”
容晚耷拉着脑袋应声。
至此,苏承也不想再久留,他定定地看着容晏,沉冷的目光撞在浓黑如墨的眼底,无声对峙了几秒。
“这件事,五爷最好给我妹妹一个交代。”
离开休息室时,苏沅兮回眸多看了容晏一眼。
他还伫立在窗边,背影融进逆光的阴影里,冰冷,孤寂,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容晚和苏沅兮在地下的停车场分别,走之前,她加了苏沅兮的微信。
随即,兰博基尼的油门被踩得轰然作响,驶离了原地。
“二哥,还生气?”苏沅兮抬手拉住苏承的外套,轻晃了晃,“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苏承当然舍不得跟她置气,非要说的话,他是气自己没保护好她。
“兮儿,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人想要容晏的命。即便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和他没有关系,但杀他的人,会在乎这些么?”
苏承紧握着方向盘,目色沉沉,“听二哥的话,离他远点,别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包括容家的那个小丫头也一样。”
苏沅兮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划开屏幕,看到是容晚发来的微信消息。
容晚:姐姐,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说见过你吗?因为五哥的手机里,有你的照片。
苏沅兮凝着这行字,指尖在键盘上回复了两个字。
苏沅兮:照片?
容晚:是啊,存了有两三年了,五哥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我就没敢问原因。但我肯定,照片上的人就是你。
容晚:其实像这样的袭击发生过很多次,从前五哥根本不在乎,但今天你受了伤,所以他的心情特别不好。
之后容晚还说了什么,苏沅兮没仔细看。
她关上手机,支着额头望向外面往来的车流,心绪像被藤蔓缠住般纷乱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