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在哪儿上初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送菜的生意没有了,每天都是靠到市场上卖菜为生。记得当时凯上六年级,和“没脑子的吃货呆子”商量凯在哪儿上初中的事。
他说,你带着孩子回老家上初中,我又没能力挣钱,在北京上花销又大,怎么能在北京上?还说,村里人都是那样过的,你怎么就过不了,接着,他大发脾气,骂我一顿。
我问他,我要回老家了,你自己能在外面赚钱养家糊口吗?他瞪眼不回答我!
唉!十多年了,我带着他在外面闯荡,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磨练和痛苦,可他从没长什么见识,还是小农心态,总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吃饱混天黑,我行我素,不思进取,目光短浅,视野狭窄,封闭自己,自给自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
我为了少吵架,也为了少挨打,这么多年,家里的事可以说都是将就他,委屈求全。这些年,为了孩子能在北京上学,我不顾他对我的打骂,我又和他讲老家的风气不好怕耽误了孩子,城里跟农村学习成长环境有差异,以后的发展前途与未来也是不同的,农村没有高质量的教育,城里的素质教育能让孩子长大后既要成人,又要成才。给他讲了好多,但他只是当耳旁风,要么是不置可否,沉默不语,要么是说,去,去,没那么邪乎!
一天我去找了邻居大哥,他是搞建筑的,想让大哥帮我想想怎么能赚钱,大哥说他认识搞建筑的老板也不少,工地上需要沙子,让我们卖沙子。另外,他们有块自留地让我们先用。大哥再帮我们联系几个工地,再慢慢打开市场,不急,这样凯就可以留在北京上初中了。
找了合适的机会和他商量,他还是不同意,果然给他讲了多少还是白讲了,他还是坚持让我带俩孩子回老家上学,让我在家种几亩地,养猪,喂鸡。为了缓和气氛,只能把这事情先放一放,反正还有一年呢,不急,缓一下再说吧。
时间不长,“没脑子的吃货呆子”回家看老人,回来后就告诉我说,凯上初中的事他办好了,说在老家跟着他妹妹上学,他妹妹是初中英语老师。唉!既然不能改变什么,我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觉得这件事他办得还不错!
我只能安慰自己,在这些事上做些让步。有时也想,农村和城市教育差距确实有,但这些客观上的条件对于孩子来说,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农村每年照样也有优秀的学生走出来,有出息的也不少,干的也不错!
凯上学的事就这么定了。当时娜在上小学,她说,要和哥哥一样上完小学再回老家,答应了娜在北京上完小学的要求,让凯自己回去跟他姑姑上初中。
等快开学的时候,也就是8月底,凯回去上学的事也没个准信,我就问他,凯上学的事问问她姑姑吧,这也快开学了,你们不是说好了吗,什么时候让凯回去呀?
他给他妹妹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妹妹说,哎呀 ,把这事给忘了,书也没定!你看,怎么办啊!
这都快开学了,老家也没定好书,北京也没报名,也不知道这个“没脑子的吃货呆子”怎么跟他妹妹说的,这些年他可没少办这个没影的事了,光给我出难题!还有几天的时间就开学了,这怎么办!他又不让孩子留在北京,我只能赶快回老家县城找找看,找了几个学校,人家都说晚了,每个学校的学生都招够了,还有几天就开学,愁的我焦头烂额!
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了我妹夫他爸爸是塘湖村大队主任,我赶紧又去找叔叔带我去了学校问老师,老师看在叔叔的面上说可以来借读,就是太晚了,又没书了,马上就开学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我和老师说,我去县城书店买书行吗,老师说给问问高年级的书找找先用着,内容基本差不多。就这样暂时留在塘湖上初中。
回老家之前,我去唐家岭学校找凯的班主任告别时,碰上了教数学的张老师,张老师和我说凯应该留在北京上学,不应该回老家,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依我看还是留在北京上学,家长再考虑考虑!
我说,家里的学校已经报名了,过几天就准备回去!
张老师又说,如果你们非要凯回去上学,有一件事,我要警告你:你可千万记住,回老家以后,不管生活再苦再难,也不能让凯耽误了学业,这孩子以后很有发展前途!
我点头答应,并说,老师放心,你的话我记住了,谢谢!我和凯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老师和他熟悉的校园,还有那一群同学们。
……
凯在塘湖中学上初中不到一个月,怎么样了呢?作为妈妈时刻担心着。我怕他在那儿生活不习惯,想回去看看。
这个“没脑子的吃货呆子”又说了,光你想回去看孩子,我也想回去看孩子!
我想了想说,你回去也行,如果有啥事再告诉我,我再处理呗!娜娜也需要我照顾,就这样定了让他回去看凯。
他回去正赶上凯发烧呢,他也不带孩子去医院看病,他认为是小事一桩,还带着孩子去爬山玩了一天。他住了一夜,给了凯三十元钱就回京了,回京也不告诉我凯发烧的事,我问他,还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了!
结果凯发烧第八天,感觉自己发烧八天还不好,自己怕自己出事了,就问他姨和姨夫,我发烧多天不见好,我要是死在你们家了,你怎么和我妈说呀?
他姨夫这才给我打电话,说凯感冒了,还出了一身疙瘩,我是当晚接着的电话,当晚就去找邻居王连生,把娜放到他家照看,我们开车连夜赶紧回去。
车子开到了塘湖,万籁俱寂,到家后叫起了刚钻进被窝的妹妹和妹夫。我就看到了蔫不楚楚的凯,他已经睡下了,他艰难地叫了一声妈,一摸头,滚烫!准备连夜带到北京儿童医院看病,他不让,说哪儿不治病啊,别瞎折腾了!我就知道你瞎折腾,所以前几天凯发烧就不告诉你,村里这么多人得病都治好了,凯就治不好!还说,我小时候生病都不吃药,非让我留下来给孩子在当地看病。
这可怎么办呢?只能瞅着窗外的满天星斗发呆,一直到天亮之前才稍微打了个旽,还是在梦中惊醒了!
我当着好多人的面也不愿意和他吵架争论,只能依着他留下来了,天亮后,他和王连生回京,我留下照顾儿子。
结果越治越厉害,三天了更烧的厉害了,喝了退烧药也不退烧了。我就想我不能听他的了,这回可别和他商量了,挨骂不说,再怎么商量他肯定也不会同意去北京给孩子治病的。我怕耽误了孩子的病情,自己偷偷做主把孩子带到了长途客车上。
我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同村的勤峰叔叔,我就和他商量,孩子烧的太厉害了,要不下车去涿州医院看看呢?叔想了想说,这孩子都耽误了八天了,也不差这半天,你别急,在坚持一会儿就到了,还是北京儿童医院比较专业。我听了四叔的话感觉也对,这一路看着孩子,我真是心惊胆战,坐立不安。
到了医院经过医生检查后,医生告诉我孩子随时有死亡的可能,来的太晚了,为什么不早来看病?医生说让孩子赶快住院治疗,让我交五千元押金。这时我惶恐不安,心里七上八下,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就是打电话准挨骂不说,他也不会听我的赶紧拿钱来给孩子治病的,他压根就不同意让来北京治疗。再说跟他废话没用,还得耽误时间,给孩子治疗要紧,可我又没钱,可是孩子随时又有生命危险又着急治疗,这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团团转,我就试着去找医生说,医生,先给孩子输上液,先救命,我马上去拿钱,医生说医院一直也没有这个规定。我又和医生说看孩子的病这么厉害,破例一次吧,孩子住院后我肯定去拿钱来交上押金的。主要是先给孩子输上液,不能在耽误了!医生看了看说,看你挺善良的,孩子的病又这么厉害,行!先给孩子输液治疗,然后安排住院,你去回家赶紧拿钱吧。我点头谢了医生,护士安排孩子的治疗。
然后,我这才走出医院大门,找了个电话亭给他打电话,他一听说我把孩子弄北京来看病了,电话中就吵起来了。哪儿看不了病,你就是瞎折腾,在电话里就骂了我一顿。我果然没猜错,在电话里给他讲了好多话,他开始不信,我让他把钱从银行取出来赶快拿来,孩子等着救命呢!你没钱谁给你治疗?我反复的告诉他医生的话。
一会儿,他哼哧哼哧地把钱拿来了,交了定金。我去见了医生和孩子,孩子高烧四十多度,挣了挣眼没说话又闭上了!医生说,你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孩子随时有生命危险!好随时找到你们。
我哭着离开医院,提心吊胆,一天没吃没喝了,他走在我前面,说,跟我回家,住什么附近啊,去哪儿租房啊!我心烦意乱的和他坐上公交车回到我们住的地方了,到家后我惊魂未定,又累又饿,他就逼我做饭!我做完饭后,他欢天喜地的喝着酒吃着菜,我看到他愚昧无知,毫不在乎的样子,我真的是悲痛欲绝,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虽然很饿,但我根本就吃不下饭。他喝口酒吃口菜高兴的享受着,早把孩子病痛忘到后脑勺去了,我怒不可遏,上前打了他个耳光:让你吃,你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来给你说了几大车的话,讲了好多道理,都白费了,孩子生死未卜的时候你竟然还这么美滋滋的!
看着眼前这个没头没脑的呆子,我对以后的日子真的是失望至极,我大哭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天啊!他怎么虐待我打我骂我,这么多年了我都忍下了,从没想反抗,也没打过他。那一瞬,他也楞住了,我也楞住了,空气死一般地寂静,就像地球停止运作一般。
当晚我就和他分居了。跟他说,你我今生缘尽了,今后你住西间,我住东间,再也不能骚扰我,你不同意就离婚!至于做饭,我做什么就吃什么,不愿吃就自己解决!你挣得钱你都留着自己用,我不要你一分钱!但你愿意交钱也可以,可以作为基金,作为养老之用。你不准再打我,街道上给我撑腰,而且作为离婚的一个必要条件。这是最后“通牒”,必须记牢,必须遵守。
一记耳光,结束了与他的一世情缘,用不着顾忌他,再也不顾及了什么了,也好,今后自己也可以平静了、心安了,唯有自己的儿女成长成材是自己的所愿,再不做它想!这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命运就这样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