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赏赐发到了进士的手上，老太监高公公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很高兴看到进士们出现受宠若惊的神情。
    “琼林宴开始。”
    随着高公公一声令下，小太监们端着各种碗筷藻盘走了过来，开始端上来膳食了。
    高公公站在较高的位置，审视下方的进士，又很高兴从进士的脸上看到惊叹的表情。
    高公公心里欣喜：“琼林宴可是宫中御膳，这帮子天之骄子一辈子只能吃上一回，肯定被宫中御膳的美味所倾倒了。”
    不过，还没等高公公欣喜多久，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场所有的进士吃到了宫中御膳以后，全都是惊叹了起来，又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洒出去任何一点汤汁。
    过于珍惜宫中御膳了，不敢有丝毫的浪费。
    唯独第一桌是个例外。
    王贞喝了一口汤，直接吐了出来，又吃了几口菜，扔下筷子不吃了。
    西门达更是让人无语，吃了没几口，嘴里骂骂咧咧说了一句猪食。
    就连寒门出身的孙弼也不例外，虽说没有直接吐出来宫中御膳，却也皱着眉头。
    显然不合口。
    高公公不乐意了：“这些全是玉食馆御厨做的御膳，你们这辈子能够吃上一次还得感谢陛下的恩典，杂家今天算是开眼了，居然有人嫌弃宫中御膳了。”
    老皇帝走了过来，听到了高公公嘴里的牢骚，笑了笑说道：“他们几个人吃过宝庆做的红楼美食，嘴都养刁了，当然会嫌弃宫中御膳不合口了。”
    高公公赶紧跪在了地上：“老奴叩见陛下。”
    老皇帝坐在了旁边的软榻上，欣赏起了这一科进士参加琼林宴，颇有几分天下英雄入瓮中的景象。
    不过，第一桌的几人嫌弃宫中御膳的样子，倒是让老皇帝略微无奈了。
    “咦。”
    老皇帝轻咦了一声，看到了唯一一个例外，范进没有任何嫌弃，吃的比起别的进士还要香。
    老皇帝奇怪了：“朕没记错，，红楼美食就是范进写出来，宝庆做红楼美食没少喊他过去品尝，号称有一个皇帝舌头。”
    高公公脸色一变，吓得跪在了地上：“肯定是坊间乱嚼舌头根，天底下只有一只皇帝舌头，老百姓总是把最好的东西冠上皇帝两个字，老奴曾经就在金陵吃到过很多小食，全是皇帝臭豆腐，皇帝烧鸡等等，只是为了让客人觉得东西极好。”
    老皇帝看了一眼高公公，笑了笑，没有说话。
    知道高公公说出这句话不是帮着范进说话，担心皇帝责罚了状元。
    还是在琼林宴上，不合时宜了。
    老皇帝说道：“今科状元范进着实不同凡响，你去把他叫来，朕有话问他。”
    高公公心里一惊，今年是淳熙二十六年，每逢三年举办一次殿试，举办了快有九次了。
    除了老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亲自召见了第一次举办殿试时的状元，这些年来还没有召见过别的状元。
    高公公走了过去，叫住了满嘴流油的范进：“陛下找你过去，赶紧用绢布擦一擦嘴，算了，还是用杂家的手绢吧。”
    今天过来参加琼林宴，所有进士都会换上礼部准备的进士服，不会带着绢布过来。
    高公公只能把自己没用过的手绢，递了过去，让范进擦干净了嘴上的油渍，免得君前失仪。
    范进意外了，高公公可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很多小太监嘴里的老祖宗，赶紧接了过来。
    等到范进擦干净了嘴上的油渍，在众多进士羡慕的眼神里，走了过去，前往不远处一个黄琉璃瓦亭子里拜见了老皇帝。
    就在范进冥思苦想，皇帝会询问什么问题，又应该如何回答的时候。
    老皇帝说的第一句话。
    瞬间就让范进愣住了。
    老皇帝问道：“秦可卿和贾珍到底是清白，还是确有其事。”
    范进人傻了，没想到贵为九五至尊的老皇帝，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老扒灰。
    果然，扒灰那点事最能勾起人的兴趣。
    范进没办法回答，实话实说：“微臣用的是春秋笔法，需要看书人自己去领会，一个人一个看法，千人千面了。”
    千人千面……
    老皇帝点头了，认同了范进的这句话，红楼梦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千人千面。
    高公公站在旁边吓坏了，急忙说道：“放肆！怎能让陛下去猜。”
    范进犹豫了，想要编一个说法，却又不想破坏了红楼梦的美感。
    不说吧，他不了解了皇帝的心思，万一惹恼了皇帝就坏事了。
    说出来吧，又会破坏了红楼梦的千人千面美感。
    老皇帝摆手了：“朕倒是认可范进的说法，这一句千人千面说的很好，不必说出来答案了。”
    范进松了一口气，心道当今的皇帝心胸宽广，不是个任意妄为的昏君。
    老皇帝又说了一句：“你写出的红楼梦美食很好，经过宝庆的妙手做了出来，太后吃了以后胃口大开，身体比起以前好多了，朕甚慰。”
    一句话，让高公公心里又是一惊。
    朝廷里的众多官员可以得到一句朕甚慰的评语，很少了，中枢重臣都很少得到这句赞赏。
    何况还没有开始做官的范进了。
    范进同样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欣喜不已的说道：“只要能够为江山社稷的稳固做些事，是微臣的福分。”
    老皇帝很满意范进的回答，开始说正事了：“朕钦点了你成为一甲状元，很大原因在于你写的那篇火耗归公，你来详细说说，到底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火耗归公触及了天下九成以上官员的利益，推行起来困难重重，少说也需要十年的苦功。
    老皇帝自认为活不到那天了。
    不过，只要是人才总有用武之地，留给下一任皇帝也是不错。
    范进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写出来火耗归公不是信口胡说，是因为有了推行成功的先例。
    只要愿意去做，就能做成了。
    不过，这其中的阻力过大，也难怪老皇帝担忧了。
    认为只是一纸空谈，不可能实现。
    范进肯定的说道：“只要陛下支持，微臣甘愿做个孤臣，为江山社稷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