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收秋藏一年年,沈荒的身体不仅没有好,反倒是又加新痛,经年累月拖的她药吃的比林椿生还多。
“殿下,怎么还忙?”今日是易花青来给她送药,江畔被满月带着不知道跑到哪里疯去了。
沈荒拢起披着的衣衫:“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易花青想了想还是问了:“殿下,您真的打算一直留着那江畔吗?”
“不然呢,他不人不鬼的脑子不清楚,杀孽又重进了轮回道指不定投胎成什么。”沈荒想起来这事也头疼:“他又不是自己做的,被人制着,判官笔下都不好判他,还是留下攒功德吧。”
“那这样也好。”易花青把托盘往她手边推了推:“殿下喝药。”
沈荒端起汤药一口喝尽:“我喝完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我赶着去瑜衡那里,殿下您有事再找我吧。”
沈荒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易花青见此笑笑行过礼就走了。
她也没忙多久,不过一会儿就抹了踪迹悄悄下凡去了。
那日她借着长戟上残余的神识行了追本溯源之法,费了一番气力之后果不其然的追到了李琰身上。
他的元神被藏的极好,就连沈荒去查阴司记录也是毫无破绽。而这些年,沈荒一直在等着看人间的李琰什么时候死。
沈荒敢断定璩都不是神灭之死,而深渊之中根本就没有他残存的元神,只有一些神识附着在那柄长戟上。
会剥离魂魄的人是璩都,既然能剥离魂魄,那想来剥离元神也是可以的,至于是谁如此胆大,沈荒心里也有了猜想。
若是那群人真的是为了复活璩都而来,那么李琰乃是元神转世必定免不了一死,除非说他们只想要一个空有执念的躯壳。
凡间如今兵荒马乱的很,李琰身为宗室子封地在豫章,虽说偏远一些,但好在他小心治理屯粮练兵反倒是成了一方净土。只是其妻颜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四处求医效果甚微。
至于那个孩子,取名李照宁,时年八岁就已经熟读诗书,接人待物谦和有礼,封地之内诸人无不赞叹。
按照阴卷命簿,李琰与颜良必定是相守一生,但不知为何沈荒暗中看到这里,平白多了些许心慌,思量过后她还是谨慎的在豫章留下了一点东西。
“你是不是没喝我开的汤药啊?”杜仲给沈荒把脉,只觉得她的脉还是如同枯木一般,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沈荒神色平平,缩了缩袖子里的手:“都有人看着我喝。”
“那就奇怪了。”杜仲上下打量起来她:“你是不是又受了其他的伤?”
“没有。”
“嘶……”杜仲看不出来她的破绽,只好另行开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海潮好好看着她吃药。
海潮应下来,扭头去看沈荒,沈荒抬头看鸟。
“元元。”海潮叫她。
“嗯?”沈荒还是不看她。
海潮过去给她理了理斗篷:“为什么不好好吃药?”
沈荒拒不承认:“我吃了的。”
“算了,以后我给你熬药。”
沈荒放下飞到她手里的雀鸟:“那个……阿姊我还有点事,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她脚下生风的就跑了,海潮赶不上,留在原地又气又好笑。
往后几日,沈荒的药是海潮熬的,不过她请了沈胤川给沈荒送去,有沈胤川看着,沈荒再也躲不过去,硬着头皮日日吃药。
近日冥界的血月轮了回来,只不过这次是缺了一角,只等下次轮回才能再圆,沈荒算了时间,总觉得这次血月缺口有些小了。
“哒哒哒……”
沈荒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进来。”
紧接着一个四肢僵硬的人偶叽里咕噜的滚了进来,它滚到沈荒面前,手舞足蹈的“吱吱吱”。
沈荒心中大惊,起身就往外走,那个小人偶跟不上沈荒的步子,走一步滚两步,再往沈荒腿上撞一步。
沈荒心烦不已弯腰把它提在手上,焦心的继续往外面奔。
“……几时了……”这次颜良又躺在了床上,病的形销骨立,李照宁扑在她榻前止不住的哭。
“……李琰……还没回来……”
沈荒一时间很是恍惚,那年也是这样,她生着孩子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人,如今却是换了一番光景,气若游丝的进气多出气少。
“娘亲……爹爹就要回来了,这次爹爹还请来了大夫……娘亲的病就能好了。”他哭的打嗝,一边的嬷嬷心疼的拍着他。
颜良闭眼又睁眼:“他……怎么还不回来……要赶不上了……”
什么赶不上了!
沈荒心下骤然一惊,留下小人偶,又着急忙慌的回了冥界。
与此同时,冥界上空的那轮血月奇异般的没了缺口。
清凉台上凤凰玉胎似乎有所感召一时间躁动不止,沈胤川自然也是感觉到了。
“满月,满月!”沈荒没有在结界外找到满月,连她的蛇矛都没了。
“我们又见面了。”
沈荒猛地回身,邝年正站在深渊边上。
“别找那条小蛇了,放心我没对她做什么,只是让她忙一点而已。”
邝年低声笑了起来:“我等了那么久,今天终于让我等来了。”
沈荒反手抖出褪寒剑:“我舅舅教过我一个道理,不要看鹿死谁手,要看是谁得到了鹿。”
邝年轻晒:“说的好有道理啊。”
说着他纵身一跃,跳入了深渊,沈荒反手挽起青卫的金羽弓弯弓如满月,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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