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记忆齐全的很快。
她最先见到的人是沈胤川,夫妻二人相对而坐,沈胤川直愣愣的就掉了泪。谢昭见此一时又说不上话来,她沉默着给沈胤川擦了许久的泪。
而后颜良等人陆续闻讯赶来,谢昭死性难改的对着颜良嘴贱了几句,搂着满月揉搓了许久,又一一问过林椿生几人,自是好一番叙旧不必多说。
“元元呢,我的元元呢?”谢昭此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是不是长好大了,她在哪呢,我能去看她吗?”
她走时沈荒还是个婴孩,不知如今沈荒该长成什么样子了。
谢昭看向沈胤川又问:“莫不是……她不愿见我。”
她都长那么大了,母亲突然回来,想必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颜良轻轻撂下了茶盏:“我就等着你问呢,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她。”
谢昭看沈胤川他们不约而同的不看她也不说话,心里逐渐不安起来。
“喏,你看,她就在那里……”
床帐里的年轻人脸色煞白的病骨支离,脖颈手腕上还有未消去的伤痕,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一看就是噩梦缠身。
谢昭一下就腿软了,沈胤川扶着她。
“她……怎么成这样了……”谢昭扑到床边,颤颤巍巍的去探她的鼻息。
颜良在床边坐下:“三番两次的受伤,次次都要命。”
“哦,还有她几百年前刚死了男人。”
“啊?”谢昭泪都掉下来了,结果听见他说这个脑子一下转不过来了。
颜良抬手指给她看:“那个,就是你女婿。”墙上蒙着画的纱还特别应话的飘开一边。
谢昭人傻了一下,看向沈胤川,沈胤川不看她但是点头。
沈荒这几日病重的厉害,谢昭待了很久她都没有醒。
她与沈胤川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并肩沉默的站着。
谢昭抬去摸沈胤川的脸:“这些年,你……是不是不怎么过问她。”
沈胤川拉过她的手拢着,沉默着点了点头。
谢昭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看来这些年不光你过得不好,她过得也不算好。”
“你给她取名字了吗,我的意思是正经名字?”
沈胤川又点了一下头:“取了,叫沈荒,大荒的那个荒,荒地生春,也心系慌张。”
谢昭点了点头:“挺好的。”
“那她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两情相悦,她先斩后奏反正就是成亲在一起了。”
沈胤川轻轻摩腻着她的虎口,低声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是啊。”谢昭没有否定:“预料之中。”
沈荒真正清醒的时候,是一个夜里。
她一转头就看见沈胤川坐在案前,旁边的榻上谢昭睡得四仰八叉。
沈胤川没有叫醒谢昭,是她自己一个激灵就醒了,醒来就对上了沈荒的目光。
她一骨碌爬起来就奔到了沈荒面前:“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痛……你做噩梦了吗……”
许是血脉作祟,沈荒一眼就认出了她:“多谢……母亲,我好多了。”
“……好……好”谢昭手足无措的跟她面面相觑:“你还疼吗,想干点什么,还要睡觉吗?”
“我不疼了,我继续睡就好了。”沈荒往枕侧摸了一把,摸到剑柄之后才放心又闭上了眼。
谢昭见此一愣,回头去看沈胤川,沈胤川冲她点头又摇头。
后面很多天,谢昭和沈胤川一直都在,沈荒则是时睡时醒。
“殿下,您在看什么?”江畔提着沈荒想要的螃蟹灯进来,按照她的吩咐挂在了床头。
沈荒手里拿着书卷,但是目光并不在书卷上:“你去帮把那画上的纱撤下来吧。”
江畔顺着她看过去:“哎,我就去。”
“殿下,这是谁啊?”江畔看清了画,画上是一个提灯而立的白衣男子。
“我夫君。”沈荒拿着螃蟹灯在眼前晃。
江畔这些时日已经知道了齐宣:“殿下……您很想念他吗?”
谢昭一把捂住沈胤川的嘴,缩到隔断漆柜后偷听。
“嗯,我一直很想念他。”
沈荒举着螃蟹灯看画:“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江畔不太明白,只是感觉她好像一直不怎么开心。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好。”江畔不敢再多说,出神的悄声离去,连漆柜旁还有两个人都没看到。
“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谢昭向颜良问道。
颜良很快就明白了她在问齐宣:“是个好人呗。”
谢昭又看向旁边烹茶的海潮。
海潮想了一下:“长虹君是个挺意思的人,做人是少年将军,做仙是自成一派的剑仙。”
“温和有礼,爽利开朗,不拘小节,还很爱笑。”
海潮把茶星子拨进煮开的茶水里:“主要是,两情相悦,阿元很喜欢他,他也满心满眼都是阿元。”
谢昭若有所思,颜良再未多言。
当夜,颜良悄声避过所有人,持着棍仗离了冥界。
颜良手持的棍仗上多了一面黑色的旗帜,他走进漆黑的夜里,旗帜并未融入,而是拖了一路的星星点点。
“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了。”颜良把棍仗立下。
谢昭和沈胤川从深林里走出来:“你这一路走一路招魂,招的是谁的魂啊?”
“明知故问。”颜良手上推出一个法诀。
谢昭看了看四周:“你的意思是,他这里?”
“不然呢,我跑这里来过家家吗。”
沈胤川点了点飘过来的星光:“他就在下面吧。”
“嗯。”颜良剜了谢昭一眼:“我告诉你,你知道了也别乱来,这是他们俩的坏不得的因果。”
“好了,我哪里那么不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