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还真和在月落坑一样，所有进入王仙村的人都出现了幻觉。”

    这看似荒谬，实际上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们的潜意识会不自觉地根据自己的认知和外界的反馈调整自己各个行为之间以及他人与自己的行为之间的逻辑以实现自洽。

    换言之，正是因为我们都出现了幻觉，我们的潜意识会自动帮我们找补，交流起来反而不会有什么障碍，因为对方的反应很多都是我们自己脑补出来的。

    意识到这点，我将白骨安放在一边，快步朝门外走去，准备去找陈辛他们。

    一来他们身陷幻觉很容易出事，二来我总感觉这事不单单是那股疒流在作祟，搞不好还有什么人也掺和在了里面，那小橙子大概率确实是被人带走了，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我当然要叫上他们一起。

    然而就是我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冷不丁闪过那么一道灵光，忍不住又退了回去。

    我走到开着窗户的那面墙下调整方向看了看，一下愣在了那里，紧挨窗帘盒竟真的安装着一个摄像头，拍摄角度甚至就连款式都和我“梦”里看到的一样。

    当时我就意识到肯定有人在搞鬼，而且对方对自己的手段非常有信心——和我在幻觉中看到的不一样，因为没有任何遮掩，这个摄像头架得虽然偏，但谈不上隐蔽，要不是刚刚进门的时候慌了神，可能我一眼就能看到。

    “得赶紧找陈辛他们商量一下。”我闷头出了门，然而我忘了一件事，既然我和小橙子都中了招，他们又怎么会例外呢？

    果不其然，等我找到他们房间，挨个敲了敲他们房间的门，始终无人应答，那一刻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试着打了一下打陈辛的电话，里面直接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醒。

    “还能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呢……”我灵机一动，“对了，监控。”

    我拔腿就往楼上跑，一楼不仅有接待大厅还有酒店的办公区，或许监控室也藏在那里。

    也就是这时候，我想到了一点，人眼会被幻觉欺骗，但摄像头不会，说不定查查监控真能让我查出来什么。

    一上到顶楼我直奔办公区，和楼下一样，上面也是一副刚装修完的样子，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都没看到，之前人来人往的景象无疑只是我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非常顺利地进入到了办公区，我在众多办公室里一顿找，最后还真让我发现了一间带锁的，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房间钥匙居然也插在上面。

    “里面有人？”我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刚好有人在监控室，那我的一举一动对方岂不是全都看在眼中？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也许对方根本不怕我来查看。”那搞不好所有有价值的线索都已经被他或者他们删除了。

    这样一想，我索性推门而入，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显示屏正孜孜不倦地亮着，我莫名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监控上，屏幕里拢共九个画面，其中就有两部电梯里的，我赶紧将我乘坐的那一部的监控调了出来。

    我将进度条拖到大概的时间点轻点播放，没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镜头里。

    我扫了一眼，发现那是我自己，估计我就是这时候上的1楼，我本来想继续往前，看看是不是真有人带走了小橙子，然而就在我挪动鼠标的时候，我下意识又瞥一瞥屏幕，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整个后背都是凉的。

    画面中我居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摄像头，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动了动嘴巴，应该是在说什么。

    我拖回去重新看了好几遍，终于听清楚了——

    “我在‘那里’等你。”

    “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最关键的是，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难不成我来王仙村之后的这两个“梦”并不是我出现幻觉时的全部记忆？

    我怔怔地盯着屏幕，画面中的我已经出了电梯，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则迅速从1跳到了6，说明它又开始在往下降。

    “有人在我上楼之后也按了电梯？”我正好奇那会是谁，电梯门重新打开了，有人快步闪了进来，我一眼认了出来，那居然是榆钱——对，不是小时候的榆钱，而是榆钱本人。

    “这家伙没死？”我暗暗皱眉，直到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又或者，他也死而复生了？”

    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还没有清醒，虽然摄像头不会被蒙蔽，但我的眼睛会欺骗我，鬼知道这段监控会不会也是我的幻觉。

    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不管是当初在月落坑，还是之前“苇子的姐姐”给我看的那段监控，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先不说关键线索会不会早就被对方删除，现在我连自己的眼睛都无法相信，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有些泄气，刚刚压在我心里的那块石头倒是松了松——既然这些监控并非客观存在，那我在监控里偶尔抽下疯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好吧，这种想法确实有点自欺欺人，可我实在想不通，我没头没脑地说那么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对，我明明是跟着榆钱上的1楼，怎么会在他上楼之前上楼呢？”我连忙将进度条往后面拖了拖，然后我就看到自己急匆匆地进了电梯，一脸凝重地盯着楼层显示屏一直到电梯门重新打开。

    这下我是彻底松了口气：“原来刚刚是个冒牌货。”

    显而易见，假扮我的人又出现了，虽然我不确定他和杀害葛来、徐行还有钟于俞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更不知道他跟着我来到王仙村又有什么企图，但至少我可以确定我并没有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细思极恐。

    “看来他早就猜到我会来看监控，这句话其实是对我说的。”我跟着思考起来，“‘那里’会是什么地方呢？”

    我看他也是上的1楼，难不成他也去了底下，我看似是追着榆钱下去的，实际上是紧跟他的脚步？

    思来想去我心里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所幸小橙子没有出现在这个监控的摄像头里，估计她去了别的地方，或者干脆是在我离开房间后、发现我不见了才出的房间，那她大概率是去找陈辛他们。

    当然，这也不见得是个好消息，我将九个摄像头在这期间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看了看，除了我自己没有再发现任何人的踪影，也不知道是那些监控被人为地删除了，还是他们都是老油条，哪怕出现了幻觉也会本能地避开摄像头行动。

    我正要退出回放，没想到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瞥，我发现选择窗口里除了我看到这九个摄像头居然还有一个选项。

    我将它调出来一看，空荡荡的房间瞬间映入眼帘。

    “我房间里的监控居然也是酒店自带的？”难怪安装得这么正式……

    我是真没想到之前的预感竟成了真，然而当我想调取这个监控的回放时，画面一弹提醒我输入密码。

    我怔怔将监控画面恢复，转身出了监控室。

    等回到接待大厅，一看对面旋转向上的楼梯，我心里有了主意：“去上面的观光平台看看吧，那里视野最好，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我沿着楼梯而上，到了上面举目一眺，整个王仙村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那些房屋周围尚未撤去的脚手架裹挟在夜色里如同一片黑暗森林——眼前的一切哪还有我之前所见热闹的样子，一时间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梦中说梦两重虚”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