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余寒说过,他说我的那个身份已经被排除,我只能是天示之人,反过来当然也一样,一旦其他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大家的目光就会重新聚集在我身上。
这个时候,他们想不动手也不行了。
“估计已经有人重启调查了。”我忍不住猜测,“搞不好谢云青背后的人将我塞去封家就是因为这个。”
这让我心里生出一股迫切,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先搞清楚那个最为核心的问题——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样在和他们周旋的时候我才能权衡利弊占据主动权,不然只会越来越被动。
想着,我不由自主地瞄了郑亦衡一眼,其他人不好说,他和龙傲蛟肯定知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确定的,我能帮你们找到那把‘钥匙’?”我尝试着继续探他口风。
“找,钥匙?”他不解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却渐渐清明,我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他一脸感慨地摇着头,啧啧道,“行啊你,亏我以为你真的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差点就被你把话套了去。”
“难道我不应该知道吗?”我心中一叹,看来我今天是很难从他嘴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只能硬着头皮反问了一嘴,“你们要杀我,我认,但最起码的也应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如果我能确保我现在就能弄死你,我不介意这么做。”他缓缓拔出枪,行云流水地将子弹上膛,“可惜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秘密还是让它烂在我肚子里比较好。”
黑洞洞的枪口立马对准了我。
我心头一跳,是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只是眼下我被他堵在电梯跟前,跑都没地方跑,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我正彷徨,身后的电梯门冷不丁一开,我下意识回过头,差点没吓一跳,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那种蛇形尸狩,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它们就像一股洪流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这玩意儿还会按电梯?”别说他了,我都没有料到电梯会在这时候上来,还是这么一群特别的乘客。
我和他都忘了反应,恰恰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双手冷不丁一拽,拉着我就进了电梯,他多机灵想也不想就要跟进来,那些尸狩却像收到什么信号,一窝蜂地朝他涌去。
趁着这个空当,电梯门一合,晃晃悠悠开始往下降。
“九叔,你没事吧?”王崇光扶我起来——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崇光,毕竟我现在也没法百分百地确定那具白骨就一定是王崇光,不是吗?
我摇摇头,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没瞒着:“我正在底下研究怎么让谒灵符认我为主,然后突然就有种感觉你好像遇到了危险,赶紧上来看看,没想到真就这么巧。”
我没有细究他话里的漏洞,继续问道:“你之前就说有办法让谒灵符认你为主,到底要怎么弄?”
“这么说吧,谒灵符之所以只认陈家人为主,主要是它作为根基的疒气全是经由他们灌注进去的,要让它改换门庭就必须将里面的疒气一次性全部引导出来,再注入我身上的疒气,这样或许就能重新绑定。”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可行不可行,但我很好奇:“临时符主也能将谒灵符里的疒气全部调取出来吗?”
“那肯定不行,不过我找到了另外的办法,可以强行将谒灵符里的疒气引到外面。”他还卖了个关子,“这就要说到几个月前修建这栋酒店大楼的时候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这边这些隐秘的空间,巧的是底下有一幅怪图,似乎可以将谒灵符里的疒气灌入引出,你说神不神奇?”
我瞬间想到了问天斗里那幅只用寥寥数笔勾勒的玉钩图,难不成墨宁真没骗我,它们真是一种可以接通疒气这种特殊能量的“电路”?
正好电梯到了-9楼,我赶紧让他带路:“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
“先不急。”他绕到一边,直接将电梯供电断了闸,这才指了指对面,“咱们继续往下,它藏在地底更深的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那里居然还有一部电梯,看来仙人岭底下这两边的空间确实很对称。
等下到这部电梯所能到达的-9楼,我用手电筒一扫,都有点麻木了,眼前还是空旷一片,唯有正中间开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缺口,像极了一口井。
他径直朝那缺口走去,等离得近了我才发现我好像又陷入了定势思维,那并不是一口井,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入口,一条青石阶梯笔直向下,连着一个像是地宫一样的地方。
“九叔你小心点,这楼梯有点陡。”他引着我一路往下,很快我就看到他说的那幅图。
它就镶嵌在地宫正中央,亦是由寥寥数笔勾勒而成,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中间那个好似图腾一般的“〇”——之前我本以为它代表的是凫鱼城所在的地下湖,也就是鱼符疒气传递的终点,现在看来这似乎只是一个巧合。
“具体应该怎么做?”我问他。
他还就是指了指图中的“〇”:“九叔,一会儿你把谒灵符放在这,你呢就站在它的上游,向它输入疒气以维持它的运转,我站在它的下游,等将里面的疒气全部引导出来再从上游灌注回去,它就能和陈家人解绑了。”
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嘴:“那么多的疒气,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吗?”
他胜券在握地一拍胸脯:“放心吧,九叔,我和谒灵符朝夕相处二十年,在它的影响下,我的身体也成了一种特殊宿源,只是暂时携带没有问题的。”
“行,那就开始吧。”我抽出谒灵符轻轻放在“〇”上,然后在他指定的位置站定了,他却看了我一眼,好一会儿也没有动。
“怎么了?”我问。
他低了低头,突然露出几分释然的笑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明知故问,“知道你其实是崇明,崇光早就死了?知道谒灵符要用负面情绪控制,当时你确确实实对他起了杀心,所以和当年他误杀你时不一样,哪怕他心里再不甘也无法压过你拿回对谒灵符的掌控权?”
我心底涌上一股酸楚:“崇光,他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不然那天晚上我根本等不到你来救场,当年你也不会有机会从那口井里爬出来。”
“你看人倒是挺准的,难怪从小到大你只跟他要好,却对我避而远之,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哪怕他才是杀人的人。”他失声一笑,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有凄然和嘲弄。
我忍不住摇头:“我说了,你和崇光一样,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不以为然,我也承认:“是,我之前是有些怕你,但那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实际上在你把谒灵符交给我、跟着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份隔阂就已经没有了。崇明,我对你只有感激和敬佩,因为我知道你从未想过伤害我,杀死崇光也绝不是为了夺取谒灵符的掌控权。”
可他还是不信,我决定问他一个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他的问题:“九时,其实是‘旧识’的谐音,对吗?”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瞪得老大,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名为手足无措的惊慌,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拆穿他。
但我实在演不下去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强的表演欲,他估计也一样,不然也不会一下来就跟我摊牌,那还不如彻底把话说开。
“你说你叫王九时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是你,而在刚刚我确定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