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无能......”
    长安城中府衙内。
    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完颜活女，看着站在床前的完颜娄室，虚弱且悲愤交加的说道。
    床的两旁，还有几个大夫在不断忙活儿着。
    他的身体上满是大戟刺破新鲜的伤痕，即便已经想尽办法止血，但鲜血还是染红了床铺。
    也是完颜活女的身体足够强壮，若是换了一般人来，恐怕早就没命了。
    看着如此模样的儿子，完颜娄室并未过多言语，只是温声应道：“活女，你好好休息，为父会给你报仇的。”
    刚才的战斗完颜娄室全都看到了，其中自然也包括完颜活女，与那宋国将领吕荣厮杀的场面。
    没办法，想不注意都不行，因为在他们二人厮杀的过程中，两军士卒都不禁默契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全都在默默的观看着，这两个将军之间的决斗。
    在完颜娄室的眼中，自家儿子在这场对决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难当。
    但是可惜了，那个名叫吕荣的宋军将领，比之完颜活女更是威猛。
    在交战二十多个回合后，完颜活女他基本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还是副将反应快，立刻带人上前救下了他，这才免于被那吕荣斩于马下。
    而这本就十分仓促的一战，也就因此而草草结束。
    此刻完颜娄室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的躺在床上。
    很快有大夫过来述说道，这人应该是死不了了，只是需要很长的休养时间，同时完颜活女也在此时昏睡过去。
    完颜娄室在听到自家儿子死不了后，当即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都没有事情做了吗？”
    那知完颜娄室刚一走出房门，就见军中的那些将领们全都齐刷刷的站在门口，这让他忍不住的大骂道：
    “本帅告诉你们，别说是本帅的儿子战死了，就算是本帅战死，你们也要做好你们的事情，你们可明白？”
    “明白！”
    众将当即大声应道。
    “那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做自己的事去。”
    “是，大帅。”
    待众将都离开后，完颜娄室才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脑中不断闪烁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他目前最担心的还不是自己儿子的事情，而是担心这一战所带来的影响。
    这一战的规模虽然小，但影响却不小，毕竟那么多将士可都在墙头上看着。
    身为西路军第一猛将的完颜活女，在一对一的单独决战中，竟然不敌宋军将领，这绝对从前不曾有过的事情。
    即便是他完颜娄室看了都感不可思议，又何谈其他目睹全程的将士们呢，他们又会作何感想呢。
    但好在宋军的骑兵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千骑，如若不然的话，这仗恐怕就不能像计划中的那样打了。
    呼......
    片刻后，完颜娄室不禁朝着潼关的方向，长出一口气。
    从今日这一场小小战役来看，这一次的关中之战，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取得胜利。
    但那又怎样呢，我大金勇士向来都是所向披靡的，而这一次也同样不会例外。
    不过这战法......应当需要做出一些调整才是。
    .......
    .......
    “官家，还有二位枢密使，当时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想来那个差点儿被末将斩下马来的金将，应该是他们金军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潼关，御营主要帐内。
    匆匆赶回的吕布，便立刻汇报情况。
    坐在左首位的庞统，在听完吕先锋的这一番述说后。
    若有所思的率先说道：“据吕先锋的外貌述说来看，这个金人将领，想来应该就是金国西路军的第一猛将，完颜活女了。”
    “啥？”
    吕布站在主帐中间，不太相信的应声说道：“就那么个玩意儿，还是什么狗屁第一猛将？那家伙儿根本就不够打，空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
    “哈哈哈......”
    吕布说着说着就止不住的仰头大笑起来。
    虽说当日与他对战那家伙儿，是有那么几分本事，那也就仅此而已了。
    结果还是金军的第一勇士，想想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而一旁的庞统，也跟着笑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名叫完颜活女的人，还是完颜娄室的儿子。”
    坐在上位的袁术当即大笑道：“如此说来，吕先锋将那活什么女的金将打成那般模样，那完颜娄室岂不是都恨死吕先锋了吗。”
    “官家放心！”
    吕布立刻拍着胸脯正色道：“管他完颜什么的，来一个末将就杀一个，来两个末将就杀一双。”
    “说得好！”
    袁术点头赞叹道。
    就这种仗来说，只要有吕布这样的猛将在，根本就败不了，实在是太能打了。
    吕布啊吕布，你说你早些与朕联手，不就已经天下无敌了吗，又怎会让曹阿瞒那阉宦之后称雄呢。
    正当帐中一片欢笑之时，庞统突然摇了摇头，看向官家拱手说道：“启禀官家，我们不可大意。”
    “就以完颜娄室之为人来看，别说是这完颜活女不一定会死，就算是这完颜活女死了，他断然也不会因为儿子战死沙场，而出现任何的性情波动。”
    “正相反，也正是因为这一战，会让完颜娄室清楚的认识到，如今我大宋御营军队，已经不再是他们往日遇到的那些宋军了，他甚至还会变得更加谨慎。”
    袁术听着听着就有些感到不太对劲了，当即看向庞统问道：“如此说来，这一次试探之后，反而还让他们金人看到了不少东西咯？”
    “那倒也不是，官家多虑了。”
    庞统微微摇头道：“吕先锋此举于我们而言，至少有两个好处。”
    “其一，我们可以将营寨再往前推一百里，臣之前就在舆图上看过了，我们现在可以到渭南城驻扎。”
    袁术不禁疑惑的问道：“怎么就可以往前推一百里了呢？”
    庞统应声说道：“因为吕先锋打出我们御营大金的气势，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同样也不敢轻易出战了。”
    “那第二个好处呢？”
    “至于第二个好处嘛.......吕先锋刚才说了，这一战可是在长安城下不远处打起来的。”
    庞统继续说道：“再加上吕先锋之前还在长安城下喊了话，想必当时有很多金军将士都看到了这一战。”
    “他们在看到自家第一猛将被轻易的打败了，这对士气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嗯......有道理。”
    袁术闻言，深以为然，细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儿。
    袁术又继续问道：“那将营寨移到那渭南城驻扎又如何呢？”
    “正所谓趁热打铁，臣建议在渭南城休整几日后，便可试着将全军压上，攻他一攻。”
    “啊？”
    袁术听到这里又有些迷糊了，当即反问道：“庞枢密，按你之前所说，金军就是希望我们在平地上应战。”
    “若是依你刚才所说，将全军压上，岂不正好给了金军应战的准备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
    庞统微笑的摇摇头道：“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们第一次出兵到长安城下的时候，金军绝对不敢主动出击。”
    袁术看着如此有信心的庞统，也没多说什么。
    继而又看向另一旁的李儒，随口问道：“李枢密，你以为呢？”
    “臣附议。”
    李儒没有丝毫犹豫的拱手应道。
    毕竟在他看来，就现在这么个情况，怎么安排都是不会有错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隐隐有那么一种直觉。
    或许这一战.......并不会有之前所预料的那么持久。
    片刻后，只听官家‘啪’的一声大拍桌案，正声令道：“就这样决定了，拔营去渭南，然后出兵长安！”
    .......
    .......
    数日后，袁术亲率御营大军，如计划中那般抵达长安城下。
    这一次可谓是倾巢出动，整整二十万大军，就立于长城东城门下。
    放眼望去，皆是御营大军。
    此时的袁术就站在大军中央，心中可谓是止不住的激动。
    快了，就要快了。
    只要拿下了长安，那整个关中关西之地也就全部拿下了。
    进而可顺势出兵河东，北伐辽东，最终攻入金国老巢。
    不过袁术如今这只能强压住心中的躁动，因为今日这一战，同样也只是一次攻城的试探而已。
    真正想要拿下长安，实际上还早着呢。
    袁术很不高兴，可是没办法，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谁让军队还不够精锐呢。
    等让这些将士再打几年仗就好了，到时候就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再也不用担心打不过的问题了。
    在朝着长安城墙上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全是金人的脑袋，甚至都还能看到人后面堆积如山的滚木与碎石。
    就这规模，还不知得用多少性命来填呢，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找的这么多木头石料。
    片刻后，袁术朝着最前方的张俊点了点头。
    既然是试探，自然还是得派兵攻一攻再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也不可能去讲究什么围三缺一了，完全被金军逐个突破怎么办，反正只是摸一摸情况也无所谓。
    张俊在看到官家的点头示意后，也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转过身去，取出腰间长剑，大力的往前一挥。
    整个前军将士成军阵开始动了起来，整个军队都走得比较缓慢，因为等会儿还要留着体力撤退呢。
    军阵的最前方，是由一排排大盾兵所组成。
    中部位置的士卒则是手拿着短刀，肩扛着云梯，这试探归试探，但攻城该有的东西还是得准备好，不然这像个怎么一回事儿呢。
    而军阵的最后位置，则是一列列五大三粗的弓箭手，虽然从下往上射箭的效果不太好，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很快，军阵走到了距离城墙不到百步的位置。
    前排兵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拒马与壕沟，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格外的顺利，这壕沟挖得既不宽也不深，很快就被填平。
    张俊见状，心中自然是充满了疑惑。
    不过很快都被他抛之脑后，反正这一次也只是简单的试探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攻城，所以这些小问题都不重要。
    若是太在意这些小问题的话，反而还试探不出什么来。
    而且以金军的行事风格，想来他们也不擅长搞这些防御用的东西，所以有这么个情况倒也正常，也十分的合理。
    毕竟金军攻城不太行，那么守城就更是一塌糊涂了，能打得出手的也就是平原野战了。
    既然军阵逐渐进入了百步距离，那么城上射下的箭雨也随之而来，但前面有盾兵挡着，杀伤力有限。
    待半个时辰后，军阵竟然还保持着整齐队列，顺利的来到了长安城角之下。
    这一幕让张俊都忍不住的惊讶起来，这未免也太过于顺利了些吧，确实是有古怪。
    难不成这西路军全都是些草包？
    张俊在迟疑片刻后，也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很快便正式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反正都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其他问题暂时也管不了了。
    在一排排盾兵的掩护下，一个个云梯顺利的靠在城墙上，紧接着便是将士勇往无前的登梯攻城。
    这些士卒们可不知道什么试探不试探的事情，他们只知道，第一个能登上城墙的人，将实现人生的一切。
    当然了，他们也很可能会死在登梯的途中，但是没办法，军令如山，不登也是个死。
    随着张俊的一声令下，大军攻城正式开始，将士们也都拿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但是让张俊没有想到的是，还不到半个时辰呢，他便看到了第一个完全站立于城墙的士卒。
    只见那士卒正挥舞着手中大刀，放声喊道：“我吴九是第一个......啊！！！”
    只可惜他话还没有喊完，他的身体便被后方一把长枪刺入，从而狠狠的摔到了城下。
    ‘噗通’的一声，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