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简及其手下已死，带来了魔器命契的白角的魔族也已死，那些鬼族他们无法追杀，也追不上，这场战斗，也就只能结束了。何况他们中很多人的伤并未愈合，只是暂且用丹药吊着一口气，现如今，赶紧修养回来才是正事。

    当他们返回，杨羽耀通过身外化身的视野发现原本一些和他们一同作战的修士，在那次几乎导致全体重伤的袭击中没有扛过来，彻底的死去了。他们尚在人世的同伴强忍着悲伤，为他们收殓着遗体。

    一个修士，会目睹多少亲近之人的离去，谁都说不清楚。但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活得越久，必然目睹得越来越多。都说长生苦于孤寂，修士又恰好寿元漫长。可若是不求这长生，这修行，便容易失了动力。

    若为求长生，就要成为修士，就要修行。但为修行，又难免要冒性命危险。最终，能真正享受到修士漫长寿元的人只是其中的佼佼者，更多的修士，甚至无法耗尽当前所拥有的寿元，此生便已经终结。

    但不得不说，即便如此，修士还是普遍比凡人活得久的多。能如此，很大程度上可以归功于各个宗门的制度对弟子的保护。

    宗门往往会规定练气期的弟子只能接宗门内的任务，筑基期的弟子能在宗门管辖范围内与他人组队执行任务，一直到了金丹期，才可以开始接独立任务。如此规定，基本可以确保这些弟子活到筑基境，并尝试冲击金丹。

    这使得，绝大多数的宗门弟子普遍能够活到一百多岁，而如今又大多数修士都是宗门修士，如此一来，就算是剔除掉那些活得特别特别久的大能们，这修士寿命的平均值就得以被拉高了不少。

    但活得更久，看着陪伴自己更久的同伴死去，无异会更加的痛苦。他们的悲伤强烈到哪怕是与他们初识，没怎么相处过的杨羽耀和贺乾清都被这种悲伤的情绪所感染，替这些牺牲的修士痛惜。

    “那个能号令群鬼的人，恐怕就是那位自称赵大人的沈诚，也许不是自称……”为调节一下情绪，在玉桂，杨羽耀的本体同贺乾清的本体讨论起那与群鬼一同出现，并诛杀了卓简的神秘人。

    炼丹大师松长青及其弟子给了他两个十分关键的信息，时间“五千年前”和那名接待他们的古武门的弟子虽然已不记得其全名，但姓应当为“沈”。这两个信息，都指向了那群与鬼族勾结，制造号令鬼族的邪修的头目的其中一个名字“沈诚”。

    “他给我感觉很奇怪，既充斥着鬼族的气息，又还有活人的气息。就好像他已经死去，但又仍然活着。但与活人化鬼的生鬼的气息又很不一样……”

    杨羽耀感到困惑，并且他有些在意那个人为何猛盯着他看。总不至于这次他编造的这个假身份樊书浅又和某人的某位故人外貌相撞了吧？

    樊书浅的外貌，杨羽耀有意将其设定成偏向小说里传统侠客的模样，正派相貌，但不算俊朗，为了增加一点浪迹天涯的沧桑感，特地让这个形象的从眉毛到眼睛处有一道伤痕。但若是除去这道伤，这其实是一张没什么记忆点的脸，杨羽耀想要达到的是整体的气质。

    杨羽耀认知中所谓的“侠客”与修仙者差距还是相当大的，小的时候，在那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陪爷爷看电视的时候，作为一个小小的男孩，很难不对那些武侠里的自在豪迈，言出必行，敢于伸张正义的侠客充满向往。

    虽说如今他成为了修仙者，实力有了一定的保证，但做事仍很难不去瞻前顾后，做不到想象中侠客的模样。因此，樊书浅这个虚假的身份，杨羽耀想要过一把侠客瘾。并且他可以用他一直觉得很帅的直刀去进行战斗。

    贺乾清身为阵法大师，武器主修剑道，但对各种武学皆有涉猎，甚至可以说，他会的任何一项单拿出来，都能被人称一声高手。

    作为贺乾清唯一的弟子，本就悟性极高的同样也擅长多种武学，因此除了剑，他也轻易的以飞刀、以扇子为武器。武学是可以相互融会贯通的，故而杨羽耀若是想，任何武器他都可以手到擒来。而直刀，当然也不在话下。

    自身悟性足够高，有着一个特别厉害各种武器都会的师尊，自己在这个的父亲又恰好是主要使用直刀的，这些因素一叠加，足以让杨羽耀使用直刀的，让即使是懂行的人看到，也会觉得刀法就是他的主修。

    可使刀的侠客即使在这个世界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人设，毕竟这个世界即使是夏国朝廷的也难以事无巨细地管理好国内的每一寸土地，庙堂高远让民间的正义之士得以在朝廷和宗门之间的空隙处生存。

    因此在这个世界，完全有可能见到真正的，类似于杨羽耀所设定的这样的江湖人士。既然不是什么特别的设定，为何那奇怪的家伙要盯着自己的身外化身的眼睛看，像是想通过他的眼睛寻找什么一般。

    那人又为何只看他，不看伪装成体修的贺乾清的身外化身，杨羽耀有些在意。

    “确实奇怪。”贺乾清赞同地颔首。

    “他那被面具遮住的另一半脸藏着什么秘密，让人好奇。不过那人称卓简为叛徒，证实了卓简确实与鬼族有瓜葛，若能够证实卓简确实与苍宵宗有关，并且是这个宗门的长老宗主甚至是老祖，那便可以断定，泗西国出现的旱魃，应与苍宵宗脱不了关系。”

    “所以卓简的经历可能是……在背叛师门后加入或是建立了苍宵宗，并为那极可能是他们口中‘赵大人’的沈诚办事，但卓简不满足于自己的实力境界，又与魔族勾结。并与裕国的皇帝交换利益，扶还是皇子的他上位当上了这个国家的皇帝。”

    “而今日卓简被我们围攻，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打得过我们的他最终选择逃向他的旧头目，但那位显然很不满他的行为，视其为叛徒，将其灭杀。嗯……师尊，我觉得我们应当再一次修正一下对魔器命契的认知。”

    杨羽耀在整理这一串信息时，突然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弹出，让他说与贺乾清听。

    “嗯？小耀你注意到什么异常之处？”贺乾清立刻问道。

    “我们原本了解到，魔器命契分母器和子器，子器用于让魔族给人族签订契约，母器从死者身上收集气运。后来发现了一些魔族也持有母器，便产生了新的观点认为魔族是通过命契收集到人气运后，在用其他的方法来将这些气运打包送到魔界。”

    杨羽耀微微蹙着俊秀的眉，挑选着措辞努力想将这突发奇想给表述清楚。

    “但通过在裕国的这些调查，我现在觉得可以将魔器命契分为三个层级。”杨羽耀将灵力汇聚于指尖，在空气中一点，将他的想法以图例的方式绘制了出来。

    “最高的层级，我们一开始认为的母器，或许现在成其为祖器更加合适一些，它的作用依旧是汇聚靠魔器命契的契约者通过杀戮得来的气运。现在这个魔器可能由那个反叛者的副手持有。第二个层级，亲辈，可以继续沿用母器这个叫法，则其控制作用。”

    杨羽耀在空中绘制图如同倒过来的一棵树一般，出现了一个个枝杈分支。

    “它的作用包括，控制契约者的理智留存程度，修行进度等等。它甚至能将对应子器所契约的人进行单独标记，出现我们在裕国观察到的明明都是命契的契约者，失去理智的时间却好似没有规律一般的现象。而子器，作用也和过去一样，就是负责签订契约。”

    “确实有道理，”看完杨羽耀所绘制的图例和讲解，贺乾清觉得自家道侣的想法言之有理，“一个母器可以管理多个子器，子器并不是那么重要，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之前盘虎山的魔族直接将魔器命契的子器交予了那伙山贼。”

    “而裕国这边，已经找到的魔器命契的子器也不是在那个魔族手中，而是在几名人族手中，方便就近让人签订契约。而且也确实出现小耀你所说的，明明与魔器命契签订了了契约，却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如卓简正是如此。而这显然是那魔族有意操控的结果。”

    “小耀你这个推测，可以解释不少之前未能解释的奇怪现象。而由此继续推测，那些未能持有魔器命契的母器的魔族，即使在这群来到修仙界的魔族中，也是地位低下的一批。看来还有不少需要调查的地方。”

    “卓简与苍宵宗具体的关系也需要继续的调查。”杨羽耀补充说道。这部分他不打算再自己亲自调查了，因此他提醒贺乾清，让贺乾清到时一同让仙盟的人去调查。

    “是的，还有这部分内容也需要继续调查。”贺乾清赞成道。自家道侣这不喜欢和他人打交道的性子他当然清楚，他不介意甚至非常乐意杨羽耀将这样的事情塞给他来做。

    “杨隆他们开始讨论裕国今后何去何从了。”前面的话题暂时不需要再继续讨论了，杨羽耀便说道了另一个话题，也是现在那群和他们一同战胜了白角的魔族和卓简及其手下的幸存的修士们此时正在讨论的话题。

    诚然，这两个祸害已经死去。但在裕国的皇帝的允许下，裕国全部的军队，还有不少的裕国的百姓，都成为了魔器命契的契约者。目前修士没有任何办法帮与魔器命契签订契约的契约者解除契约。

    这些人就算现在尚有理智，迟早都会成为疯狂的杀人魔。因此只能将他们都清理。但一旦清理，裕国的男性数量将会下降到一个极低的数量，并且会彻底失去他们现有的军队。这样的国家，如何能维持下去？

    就算还会剩下不少女性，但裕国的凡人女子，不单单是容貌长得不好看。裕国对待女性，除了极个别人，普遍不比其邻国汝廖国好多少。这里的凡人女子，也是男人的附属物。

    她们没有资格接受教育，只会简单的做些家务以及生育带孩子。在裕国失去了大量男性之后，整个裕国的社会都可能因此而停摆。而剩下来的这些女子，就算要紧急学习技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若是其他国家在这个空档趁虚而入，裕国可能就此亡国。

    夏国可以在裕国军队依旧尚存的情况下将裕国占领，但夏国的朝廷并不想这么做，这个国家留着，对于夏国而言，可以作为一些冲突的缓冲。吞并这个国家，麻烦远多过得利。但周边其他的国家则有可能觉得占领裕国是大赚。但夏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后面的形势，再看看吧，应当是轮不到我操心的。”杨羽耀留着身外化身听着其他修士们的讨论，暗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