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到北方，离边疆还有七八天的路途。
天色突然变黑，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拍打着车窗，响起阵阵雨声。
一丝雨滴浸透过车窗落下点点水珠，将车内的毯子渐渐染湿，沈书穆伸手捞过桌上的大袄盖在婉婉身上，他拧着眉上前掀开车幔瞧了眼恶劣的天气，回到婉婉身边时，肖婉婉拉着他的手，笑道：“小穆，这天气一会儿就过去了，不用担心。”
马车渐渐摇晃起来，沈书穆将婉婉扶至墙角处，又往墙角塞了轻柔的毯子，这时侍卫的声音响起，“王爷，去客栈避一下雨？”
“嗯。”沈书穆应道。
马车一停，沈书穆扶着婉婉下马车，站在地上的桐嬷嬷忙上前替王妃撑伞，雨滴扑在纸伞上，像倒墨似的泼在少女的衣裙上，见此沈书穆蹲身将婉婉抱在怀里，往客栈走去。
侍卫定了三间房，沈书穆抱着少女上了二楼，到了房间，将婉婉放在床上，桐嬷嬷把包袱放在桌上，转身关上门退了出去。
“婉婉，换身衣服。”沈书穆拿着包袱走到她身边。
肖婉婉乖乖地褪下了身上的外衣，只留下白色亵衣，沈书穆手拿着衣物慢慢帮她穿衣，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肖婉婉闭着眼任他动手。
屋里烧着地龙，换了一身浅青襦裙的肖婉婉躺在床上玩着手里的银镯子，门“吱呀”一声，她探头望去，见侍卫端着菜肴站在门口，沈书穆接过端盘唤她：“婉婉，用膳了。”
肖婉婉起身穿鞋走到桌前坐下，盯着桌上的菜肴，沈书穆将碗筷递给她，伸手剥着碗里的红虾。
张嘴咬了一口红虾，肖婉婉边嚼边说：“小穆，你先用膳，我自己来剥。”
沈书穆又剥了几只，放在婉婉眼前的碗里，开始用膳。
窗户咯咯咯地响，雨下得更大了。
肖婉婉夹着碗里的虾塞进嘴里，眉眼弯弯，那双清澈干净的杏眸里泛着点点碎光，看得沈书穆抿嘴一笑，伸手抚了抚婉婉下巴的菜叶，宠溺道：“婉婉，吃慢点，还有好多呢。”
肖婉婉嘴角一翘，“是孩子饿了。”说完露出一丝甜笑。
盯着婉婉的脸蛋，比京城时黑了一度，被寒风吹得起了皮，沈书穆用完膳后，朝门口唤道：“桐姨。”
下一秒，桐嬷嬷推门进屋，站在他面前，沈书穆吩咐道：“去街上给婉婉买点脂粉，涂脸的，再添置几件寒衣。”
“好。”桐嬷嬷点头。
“桐姨，你需要什么自己买。”沈书穆说完从腰间拿出一张银两给她。
“是。”桐嬷嬷应道。
侍卫进来收拾饭桌，待屋内恢复安静，沈书穆坐在桌边看书，身旁的肖婉婉拿着毛笔在纸上作画，她简单地画了只王八。
手肘戳了戳身边的少年，沈书穆侧头看去，盯着画上的王八，一本正经地说道：“婉婉，画技有进步。”
话说得太假，肖婉婉撇嘴：“……”
沈书穆又说了句：“比之前的王八进步了一点。”
往日回忆再现，肖婉婉清晰地记得沈书穆嘲讽她画技的模样，她幽幽地盯着小穆：“是真话吗？”
沈书穆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婉婉了，突感不妙，他认真地想了想，又认真地眨眼，“是。”
“那你来画一只王八。”肖婉婉把笔纸递过去。
手捏着毛笔，沈书穆愣了下，瞧着婉婉期待的目光，他放下书本低头在纸上画了只王八，动作轻缓且仔细。
不一会儿，一只丑胖的王八映入眼帘，肖婉婉瞬间笑了起来，说道：“小穆，你画的王八跟我差不多嘛。”
听到婉婉的笑声，沈书穆眉眼一弯，静静地盯着她的笑容，嘴角微勾。
傍晚，雨停了，床上的人儿睡得香甜。
一旁看书的沈书穆听到窗外的响声，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只白鸽飞在他手上，沈书穆抓着白鸽拿出它脚上的信条，一把放走手里的白鸽，慢慢坐在椅子上，翻开信条：书穆，你与婉婉可还好？府上的一切孤已打理，胤祢已在孤那做事，望回！
捏着纸条，沈书穆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婉婉，见她翻了个身，随即睁眼看他，沈书穆上前坐在床边抚她的脸，“婉婉，醒了？”
肖婉婉嗓音带丝哑：“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该用晚膳了。”沈书穆温柔道。
“王爷，晚膳好了。”门外的侍卫说道。
沈书穆淡淡道：“放进来吧。”
床上的肖婉婉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沈书穆扶她起身坐在床边，将青袄披在她身上，二人坐在桌前用晚膳。
晚膳后，一阵爆竹声响起，肖婉婉好奇地站在窗前望着外头闪着光亮的爆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激气味，肖婉婉忍不住嗅了几口，她喜欢这个味道，一闻到这个气味就想到了过年的气息。
“小穆，过年我们也放爆竹烟花吧。”肖婉婉回头笑着看他。
望着婉婉眼里温柔的笑，沈书穆上前抱着她，一同望着外面的爆竹声，轻轻地回道：“好，我给你放。”
第二日清早，肖婉婉闭着眼让小穆更衣，穿鞋，戴毡帽，下一秒，她乖乖地去洗漱，二人匆匆上了马车，桐嬷嬷把早膳端在马车里，肖婉婉边打瞌睡边喝鸡汤。
盯着婉婉的瞌睡模样，沈书穆哭笑不得，喂完鸡汤，他一把将婉婉拥在怀中，温柔道：“婉婉，睡吧。”
越往前行，天气越恶劣，寒风四起，烈马都放缓了速度。
车里的肖婉婉侧头盯着小穆的脸，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蛋，略微粗糙了点，这些时日她都黑了一度，但小穆的脸依然皙白光滑，肉眼可见的细腻，肖婉婉羡慕极了，伸手恶作剧地捏了捏，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婉婉，怎么了？”沈书穆睁眼看她，眼里带了点疑惑。
肖婉婉往他怀里钻：“有点冷。”
身子微微往下俯，伸手握住她的双脚，触碰到一丝凉意，沈书穆握着她的脚塞在他的腰间，轻轻一压，身上的温热传到肖婉婉的脚上，钻在他怀中的少女咯咯咯地笑。
沈书穆也抿嘴笑了。